第8章 第8章
短暂的错愕过后,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和看到亲人猛然自焚后的哭声。
几位诵经的小和尚,欢喜的冲上去,将少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诉说着喜悦。
“小师叔,要是没有你我们就完了。”
“对啊对啊,小师叔,你刚刚那一招是什么啊?”
“小师叔……”
被围住的少年,听着这喋喋不休的问题,也不恼,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一一检查了遍几位小和尚的身体情况,见他们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沈妙音收回视线,张开手掌,确认了下火云符完好无损,瞬间松了口气。
这可是她目前,唯一的保命手段了,可得珍惜点用。要是把符笔带出来就好了……等下,也不是一定要有符笔吧!
香灰也行。虽然只用香灰画符,效果是弱了点,但总比什么手段都没有要好。
而且庙里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不会缺香灰。
沈妙音记得,和尚们诵往生经的时候,边上就摆着两个大大的紫檀香炉。想着,她就抬脚往那去。
果不其然,在往生殿前发现了,倒翻的紫檀香炉。
朝那去,势必会经过自带自带光晕的少年旁。沈妙音走到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往那瞄了眼。
这般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少年眉间,和惠真大师一样,有一点朱砂,衬的本就雪白乖巧的模样,多了几分艳丽。
长得,也就比我师父差那么一点点点啦!
师控狂魔即使夸人,也不认输。
沈妙音几步就到了紫檀香炉旁,速度不慢的荷包里抓香灰,还有闲心竖着耳朵听小和尚们那边的动静。
那几个小和尚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喊,少年难道是拂柳寺还未剃度的小和尚?不过那么厉害,怎么也得是个小圣僧才对。
“有人晕倒了——”
沈妙音正想着,猛地听到一声穿破云霄的尖叫,抓灰的动作立马顿住了。她扭头往那看,正好看到一位,有她爹爹年纪那般大的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位武僧立马就过去查看。
沈妙音抓灰动作不停,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好奇注视着那边的动静。
武僧把脉后,松了口气:“只是晕过去了,看脉象是受惊过度,休息会就好了。”
“可是师兄,他的头发……”
头发?武僧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男人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变长,变多,甚至撑破了他头顶的白玉冠。
武僧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还未等他消化完这个信息,男人的头发像成了精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已经缠绕了住了他的脚踝,攀爬着他的小腿,还有持续往上的架势。
“师兄,头发活了!”
师弟的惊呼声唤醒了他的思绪,武僧当机立断的抓住绕着他小腿不断攀升的头发,却没料到,头发的数量多的超乎他的想象,这一把被抓住了,那就再分裂出一把头发,将他的两只手腕也牢牢地捆在一块。
这一系列的画面,只发生在瞬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头发已经不满足只攻击就近的那位武僧,它不断生长着,转眼往生殿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青丝。
沈妙音捏着火云符后退,可头发生长的速度太快,转眼就追上了上来。她当机立断,将火云符拍向成了精的头发。
“咚。”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佛珠迅速地飞来,将来势汹汹攻向沈妙音的头发定在了地面上。
沈妙音拍符,拍了个空。
她惊魂未定的,收回符箓,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圣僧。
小圣僧手上的佛珠已经被他拆分成一颗颗的小珠子,一出手,就能用一颗佛珠牢牢地定住正攻向不同方向的头发。
说来也奇怪,那头发被佛珠定在地面后,再也没有进行分裂生长。蔫嗒嗒的垂着,只有发尾轻轻在地面的拍打,显示着它的郁闷。
好厉害!
沈妙音惊叹连连。她拔腿就往救命恩人那冲,既然她打不过,那就找个靠山苟一苟吧。
有着同样想法的不只她一个,其他获救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往小圣僧那靠近。沈妙音见状,两条腿都要跑出残影了。
“小心!”
佛珠即使再神勇,可总会用完的。
沈妙音刚一跑到,就见一把头发跟开了灵智似的,贴在地面上滑动,悄悄地绕道了小圣僧的身后,想要偷袭。
火云符化作一道火焰,触碰到偷袭的头发,顺着发尾焚烧,火焰蔓延开来,瞬间将地面上的头发烧没了一大半,气势也弱了不少。
敛之凝视着火焰,眸中似有意外,嗓音缓缓道:“多谢姑娘搭救。”
“不客气。”沈妙音唰一下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一节衣袖,指着那群又死灰复燃的头发精,理直气壮道,“现在轮到你救我啦!”
虽然保命的符是没有了,但是拥有了一个厉害的保镖。
不亏,不亏!
敛之垂眸,轻声道:“应该的。”
他双手合十,低垂着清冷的眉眼,脸上透着一股庄严的气息,薄唇微动。
先是一声低沉的梵音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四面八方的梵音跟上。
沈妙音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往生殿内不知何时灯火明亮,里面的庄严肃穆的佛像,身披霞光,似活过来般,低声回应着敛之的呼唤。
又是一声梵音过后。
佛像上的光芒亮了不少,缓缓脱离了佛像,顺着殿门处游走,争先恐后地往敛之身上钻。
敛之瞬间光芒万丈,差点闪瞎沈妙音的双眼。
沈妙音抹着被强光刺激出来的眼泪,眨了眨眼想要缓解下,又不争气的流下一串泪来。
救命,泪止不住了!
太耀眼了!!!
沈妙音痛苦的闭眼,手指还不忘紧紧抓着大腿的衣袖。
好在,那光芒也不是一直旺盛的。
敛之阖上的双眸睁开,身上的光芒似乎听到了什么指令,从他身上脱离,涌向了四面八方。
其中一道光没入昏迷男子的额间后,那疯长的头发也逐渐停下的攻势,不一会,试探着往回缩,恢复成了正常的发量。
男子也徐徐睁开双眼,揉着发痛的脑袋,缓缓起身。
沈妙音见状,壮着胆子从敛之身后,探出一个好奇的小脑袋。
紧接着,沈妙音身后,又学着她的模样,探出了十几个好奇的脑袋。
男子正迷茫着,目光一扫,就对上了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少年人身后——十几个神色各异的脑袋。
一目对上多目。
千、千头观音?!
他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
沈妙音挠了挠脸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是解除危机了吗?”
敛之颔首。
沈妙音这才伸出试探的脚脚,从敛之身后出来:“他这是也被邪祟感染了吗?”
敛之身上的光芒没有之前那般强烈,只剩下莹莹的余光,轻声道:“这是觉醒了天赋神通。由于之前受惊太过,一时控制不住力量,暴走了。”
“天赋神通……”沈妙音喃喃。
下一刻,她一个踉跄,被躲在敛之身后的一群人,给挤出了大腿的身边。
再抬眼时,敛之身边围满了达官显贵。
“我爹是忠勇侯,只要你护送我平安回京,我爹必会重谢。”
“你别听他的,忠勇侯算什么,一个落寞家族。我姑姑是当今贵妃……”
一群人叽叽喳喳炫耀着,沈妙音揉了揉脸蛋,转身就对上了举着大棍子急匆匆赶来的董寒月。
“娘!”
“呦呦!”
董寒月两步并三步冲到她身边,紧张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没有!”沈妙音赶忙道,“娘你怎么来了?”
董寒月嗔道:“还不是你一拿药粥就没影了,正好你妹妹醒了,我就让她看着你二哥,便来寻你了。谁知走到半路,一个诵经的和尚忽然发了狂,双手变成枝叶,开始攻击人。好在天上降下霞光,控制住了他。”
天降霞光?那是小圣僧的干的吧。
沈妙音了然,抓着董寒月的袖子软声道:“娘,是小圣僧救了我们。”
“小圣僧?”董寒月顺着她指着的地方望去,精致的似谪仙般的少年映入眼帘,那眼熟的眉眼让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不是……”
沈妙音好奇道:“是什么?”
董寒月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呦呦,娘担心京城的情况,打算收拾收拾,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妙音惊讶道:“可是二哥他肚子不是还没解决?”
董寒月微笑道:“你走后,惠真大师又来一趟。说时机未到,短时间是清除不了鬼胎,让我们回京修养。三日后,他会来京一趟,为六皇子的婚礼祈福。那时,正好帮青儿清除邪祟。”
既然二哥这边没问题,那沈妙音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跟在董寒月身边往殿外走,回头看去,围着小圣僧的包围圈又扩大不少,显得好脾气的他弱小可怜又无助。
啧,英雄的苦恼。
沈妙音脚步一蹦,轻快的跃过门槛。
他们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除了一大盆的药粥外,也没什么要运上马车的。
准备完成后,马车飞快的驶出拂柳寺。和来时的热闹比起来,回去的道路上,就显得冷冷清清。
同行的只有几辆马车。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傍晚,按照路程,一个时辰就能回到侯府。
沈妙音和沈清容一辆马车,佩玉在一旁伺候着。董寒月则带着董嬷嬷,和沈慕青坐另一辆。
沈妙音喝着药粥,给好奇的沈清容讲她厢房和往生殿的危急时刻,以及她的大显神威。
沈清容惊叹不已:“那你回去后多画几张符给我,这么厉害,我一定要贴身带着。”
沈妙音大手一挥:“我给你画个几百张,让你用一张扔一张。”
沈清容被逗得娇笑连连。
佩玉笑着接道:“那奴婢也要,不求几百张,有个几张贴身带着就行。”
沈妙音满足的捧着药粥,含糊不清道:“都有,都有!”
也不知道拂柳寺的药粥怎么做的,味道也太好了吧!
倏地,马车停住了。
沈妙音高声询问道:“怎么停了?”
马夫回道:“大小姐,大连桥断了。”
断了?沈妙音放下药粥,一把掀开帘子往外钻,一看,那可让三辆马车同时经过的大连桥,不知怎么的,中间断成了两半。
那笔直的断痕,瞧着是人用一把几米长的利剑给劈开的。
再看桥对面,停着几十辆豪华的马车。
沈妙音悟了,怪不得路上见不到有新的马车来,敢情是因为桥断了过不来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声少年音传来,身后的一辆华贵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身着宝蓝色锦衣,身上铃铛环佩,头戴淡蓝色的宝石抹额,看起来贵气逼人。他几步冲到沈妙音边上,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断桥:“嚯!”
这一声的气势,吓得沈妙音抖了一下。
沈妙音面无表情的望过去,走到少年身边,不爽地拍了拍他。
少年疑惑的回望。
短暂的寂静过后——
沈妙音报复道:“嚯!”
少年吓了一跳,抱着手臂跳到一边,嘀嘀咕咕着:“哇,也太小心眼了吧。”
后边快步走来一位锦衣青年,面容与少年有几分相似,看着却成熟稳重很多。他走到少年身边,大掌捏了捏少年的后脖颈:“又惹什么事了?”
少年条件反射的缩脖子道歉:“对不起……”
青年这才收回手掌,自报家门后,跟沈妙音致歉:“我是赵锦年,这是我弟弟赵元清。他向来一惊一乍的,吓到姑娘了,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沈妙音摆手,大方道:“没事,反正我也吓回来了。”
这时,沈清容也走到了沈妙音身边,对青年微微颔首后,低声解释道:“他们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说起来和咱们家也有点沾亲带故。爹爹的二表姐,嫁的便是赵元清的二叔。”
沈妙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谈话间,其余几辆马车也派人下来查看。
大连桥一断,让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好。
这是从拂柳寺回京的必经之路,也是最为快捷的一条路。大连桥断了后,马车势必绕路,绕着山脚下走,先不说回程的时间会多上一倍,就是天黑后,夜间的山里,也不安全。
更别说,是怪事连连的这几天。
谁能确定山里,不会有怪物呢。
可现在回拂柳寺,也不是理智的选择。大连桥在拂柳寺与京城的正中央,他们回拂柳寺,也得半个时辰。
沈妙音望着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的天,不安的看向缓缓走来的董寒月:“娘?”
董寒月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就此休息,天亮后,再绕山路离去。”她看向赵锦年,“不知赵大公子,意下如何?”
赵锦年见了礼,也道:“正有此意。”
做了决定后,小厮结伴去附近的拾柴火,将火堆点燃。几家人都派了随行的护卫守夜,主子们就此在马车内稍作休息。
沈妙音白日里经历了两场战斗,一放松下来,困意便来了。没一会,沈清容在靠在沈妙音身边,跟着睡着了。
在马车上,再怎么困,睡的也是不安稳的,沈妙音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着眼茫然了一下,分辨不出是什么时辰了。
“吱啦——”
是尖锐的指甲在木板上刮过的声音,却带着奇妙的韵味,听着不觉得刺耳恼人,只让人昏昏欲睡,失去意识。
什么东西?
沈妙音刚散去的睡意,瞬间又来袭,她一颗心提了起来,狠心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咬紧咽回了古呼声痛,有了这疼痛感,这才没让自个昏睡过去。
恼人的声音还在持续,沈妙音半眯着眼,借着马车帘子处透过的月光,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正拱着脑袋,嚣张的往马车内钻。
身材健硕宽大,毛发粗长,身上套着好几件锦缎做成的锦衣华服,因着尺寸不符,衣裙被撑得鼓鼓的,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头上戴着几十样首饰,每个首饰上都有着硕大的珍珠,尤其是额间的淡蓝色宝石抹额,价值千金。
那人笨拙地爬上马车,一抬头,就和沈妙音四目双对。
沈妙音不敢轻举妄动,绷紧着身子,就见那贼人,瞪圆了眼,喉咙间发出野兽的嘶吼,下一秒,手忙脚乱的摔了马车。
这一系列的操作,给了沈妙音反应时间,她抓起桌面上装药粥的瓦罐,就朝马车外砸去。
瓦罐砸在地上,哐当一声,惊醒了昏睡在地上的守夜者。
护卫拔剑,厉声呵斥道:“什么人?”
沈妙音拍醒沈清容和佩玉,钻出马车外,目光直直看心着,正要追赶疯狂逃窜的身影的护卫。
“贼人跑远了,别追了。”
“是。”
其余马车内的人也都惊醒过来。
“啊——”
倏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传来
是一位妇人的厉声尖叫。
沈妙音顺着声音跑去,那道尖叫是从她们后边的马车内传来的,她半截身子钻进马车内,焦急道:“您没事……吧?”
马车内,妇人裸着身子,身上的锦衣华服和铃铛环佩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场面,让沈妙音傻了眼,她木木地缩回身子,外头吹过来的冷风,让她发热的脑袋,回神了点。
这位夫人怎么……睡觉不穿衣服的?!
沈妙音崩溃的蹲在地上,师父说看人光身子,是会瞎眼的,她是不是要瞎了。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沈妙音来不及崩溃,听到赵元清的声音,又快速的冲过去:“你没事……啊!”
沈妙音和赵元清同时尖叫出声。
赵元清手忙脚乱的扯下马车帘子,遮住自己的身子,歇斯底里道:“你臭流氓啊!”
“对不起对不起。”沈妙音痛苦的捂住眼。
为什么,京中的世家贵人们,睡觉都不穿衣服?!
她现在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然而老天爷完全不给她冷静的机会,沈妙音只感觉,脚底下的土地,忽然松动了。
紧接着,一只半截白骨,半截腐肉的手,破土而出,就要抓住她的脚踝。
沈妙音眼疾手快的跳上马车。
赵元清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被她这去而复返的行为气到了:“你属流氓的吧!”
“闭嘴。”沈妙音指了指窗门,“你看外边。”
赵元清见她一脸严肃,两人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帘,往外看。
地面的土翻动的愈加厉害了。
几十只手骨猛地钻破土地,他们茫然地在地面的乱摸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没一会,就坚定了目标,手骨刨地。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一个骷髅头颤颤巍巍地从地面钻了出来,紧接着,数十个腐尸,从地面钻出。
他们的马车,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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