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高中毕业的游辰总算享受地过上了完整的两个月暑假，刚当上准高三生不久的季漫星面对着只有一个月的假期欲哭无泪。
七月放假，八月补课，九月正式开学，无缝衔接。
她在和游辰一起去离家不远的超市购物时，提了一嘴游辰喝醉酒的事，游辰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玩。
事实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提起喝酒。
游辰轻咳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藏进了狐狸尾巴：“我那天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你觉得什么叫过分的话呢？
季漫星学着游辰往常的样子眯起眼睛，故意停在原地打量着对方，想找到哪怕一点蛛丝马迹来印证自己不敢直言的猜想。
她天生是个对万物都好奇的人，此时最好奇的不过是自己在游辰心里究竟居于何位。
偏偏时机不对，她还没毕业，还没跟游辰一起考上a大，在那之前小心地试探几次未必是无用之举。
游辰的视线转移到别处，看似镇定却紧张不已，等季漫星说了“没有”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应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游辰自顾自地说着，弯腰把一瓶酸奶丢进了购物车里。
这家伙不仅酒量差，也许喝了一杯就醉了，而且清醒之后能把发生过的事都忘光，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季漫星兀自一笑，靠在她肩膀上说舍不得她算说了过分的话、做了出格的事吗？她觉得不算，但那样的游辰很特别，只有她看到了。
再说如果把当时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游辰，游辰绝对不会承认，傲娇的臭狐狸只会拼命摇头，装作大吃一惊。
不过……游辰应该不会靠在何念学姐的肩膀上说舍不得吧？
季漫星这样想着，心中窃喜，推着购物车走在游辰身后：“喂，游辰你走慢点，接下来该去二楼了吧？”
对方非但没理她，迈开的脚步更大了。
“怎么跟小白眼狼一样……等等我，忘了那天是谁接你回家啦？”她撇撇嘴，也加快了步伐。
购物车的四个轮子与地面摩擦着，速度再快点或许连火花都要冒出来了。
“是你太慢了。”
-
为了当面送游辰离开，季漫星跟学校请了半天假。
八月最后一天，整个a市像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火炉里，不知在炼什么丹，季漫星戴着一顶遮阳帽沉闷地想着。
是鸡蛋掉到地上都会马上被煮熟的程度。
她把一个小行李箱从楼上搬下来，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备厢，游辰把已经鼓起来的书包也装了进去，确认好没有漏带的物品后用力关上了后备厢。
a大的录取通知书在七月底的时候就发来了，游辰和季漫星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倒是林南依和游皓成欣喜若狂。
就算早有准备，那被巨大的惊喜狠狠冲击的感觉也让人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对于游辰考上a大的奖励就是一张银行卡和一袋砂糖橘，想都不用想，银行卡是游皓成给的，砂糖橘是林南依给的。
“你真的很像去a大度假的闲人诶。”季漫星凝视着游辰穿海魂衫的样子，上大学真的不用穿校服吗？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也太自由了。
“说错了，是去a大度假的文化人。”游辰嬉皮笑脸地纠正说法，抬手轻轻压了压妹妹的那顶遮阳帽，“记得按时喝牛奶，再不长高就没机会了。”
这臭狐狸临走之前还要嘲笑她一番？季漫星从喉咙里憋出一声不满的腔调，把帽檐拉高一些。
临别之前应该说点比较有用的话，叮嘱人按时喝牛奶就大可不必了。
“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念书，不要沾花惹草、到处看其他女孩子……”她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游辰倏地投来有些微妙的目光。
她愣了愣，刚才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该不会说错话了吧？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就听游辰笑了一声。
游辰嘴角勾起，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抬手蹭着下巴，弯下腰和面前的人对视。
“这恐怕不是你该担心的吧？”他的眼神里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拖拽着季漫星，“何况我可没有沾花惹草的兴趣，我还担心你哪天收了哪个浑小子的情书背着我早恋，到时候……”
这距离太近，季漫星被说得脸一红：“胡说，我才不会早恋！”她忍不住抬手把对方轻轻推开，好让自己有片刻冷静的机会。
“那我就放心了。”游辰满意地点点头。
游皓成和林南依刚从楼上走下来，这表示他们已经把游辰在家里的房间收拾干净了。
游皓成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笑着朝游辰和季漫星走去：“你们兄妹俩又在嘀咕什么呢？”
游辰双手插兜，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漫星一眼，此时季漫星早已把目光移至那辆崭新的出租车。
在家长面前她一向擅长伪装，几乎没被看出破绽，脸太红都能以天气太热为由搪塞过去。
林南依上前跟游辰拥抱，还没分开就泪眼汪汪：“儿子，照顾好自己，记得常回家看看。”
“游辰是去上学，又不是工作，没那么夸张。”游皓成无奈地笑了笑。
季漫星抿了抿唇，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地面上扬起来的灰尘，鞋底感受着高温的炙烤，总觉得快要化掉了。
剪短的马尾辫末端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游辰很清楚这香味来自于谁。
在三人的注视下，游辰坐上了出租车副驾驶的位置，系紧安全带，他正想摇上车窗，季漫星又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水灵的双眼里似乎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河流，他望眼欲穿，可惜远远望不到那颗完整的心。
“游辰，在a大等我。”
小姑娘难得那么认真，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被缓缓拆开，露出了湿漉漉的内核，只露给一个人看。
游辰张了张口，思绪万千，没有犹豫多久，所有难以言喻的心情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字：“好。”
车辆发动的声音让季漫星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她做不出追赶车辆的举动，她觉得那样实在太傻。
人再怎样都追不上车，也追不上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
他们都没有跟彼此说“再见”，只能奢望未来能比过去更加美好吧，毕竟季漫星深知自己的过去是残缺的，有美好的片刻，也有惹人怜惜和难过的部分。
车轮碾过水泥地，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季漫星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出租车消失的地方，心里泛起的酸痛像蚕茧一样把她死死包裹住。
但愿那只是她的错觉，千万别成真，不要坠入另一场扑朔迷离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林南依已经转身上了楼，游皓成走上前揽住季漫星的肩膀催促着她：“漫星，咱们回去吧，你下午还得去学校上课。”
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
要熬过没有游辰陪伴的一年对季漫星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游皓成忙于工作，田莉梅和游志祥也不在家，这意味着季漫星会经常跟林南依打照面，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南依跟她说的话不多，但她平时的行为举止和扎得人心痛的眼神就像一根修长的银针般让季漫星疼痛难忍。
她锁上门，在深夜里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子，听不到一敲门就敲三下的声音就已让她觉得有些不安，更何况看不见游辰、听不到游辰的声音，莫过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与臭狐狸告别之后，下一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
季漫星又抬手去抚摸那串星星项链，两颗大小不一的星星安静地躺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好像跟锁骨连在了同一条弯曲的线上。
每个因为好不容易写完习题而得以躺下喘息的夜晚，星星项链都会陪着她入眠。
尽管那小东西总在她不经意间翻身时在她的脖子上摇来晃去，也至少算是有所依靠。
去了学校，季漫星也照常戴着这条项链，若是脖子上什么东西也没了，她反而觉得不习惯。
王梦昕在单独为她讲题时也注意到了那两颗星星，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清晰的棱角：“挺好看的，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有时候因为要开会，季漫星也会跟着大家在教学楼里上下楼梯跑来跑去，在校的行程几乎都被排满了，只有寂静无声的夜晚才能有停下来休息的机会。
这段时间里，她只看到言子诺来过一次，作为已经得到a大保送名额的优秀学生可以自行决定在家还是在学校复习。
逮到那次机会问言子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言子诺出乎意料地有些迷茫：“下个星期去a大看看，其他事情就随机应变吧。”
她难免迷茫，大学和中学的学习模式一样吗？到了大学，她还能做到几乎心无旁贷地读书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就算她考上了a市最好的大学，她也避免不了要面对这些问题。
季漫星除了对她说“加油”之外无话可讲，大家都一样迷茫，在青春即将逝去的边缘眺望远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
她没法跟着言子诺一起亲自踏进a大的校门，只盼着游辰能在放假的时候多跟她讲讲关于a大里发生的趣事。
要是拍几张照送给她就更好了，她会把那些照片贴在桌角，看一眼就多一点动力。
“一起努力吧，我也会在a大等你的。”言子诺在离开学校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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