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季漫星如梦初醒般抬眼望向面前的刘一鸣,瞳孔里总算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起来,她微张嘴唇,难以置信。
风把她拨弄到耳后的发丝吹散到面前,发丝末端触碰到她红润的嘴唇。
“你说什么?”她脸色大变,声音颤抖。
刘一鸣却异常认真,适才问出那话时的语气并不像在疑惑,更像是早已知道答案、特意找当事人确认的态度。
在这个学校里,季漫星能确定除了她自己和张梦怡之外没人知道季相思的存在,她在入学填写个人信息时,完全没填父母那两栏。
张梦怡和刘一鸣素不相识,不可能告诉一个陌生人这个重要的秘密。
季漫星只觉得细思极恐,这能否说明刘一鸣一直都在关注着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你的妈妈就是季相思。”刘一鸣复述了一次,这次说得更加坚定。
季漫星皱紧眉头,眼下又冒出了新的谜题和麻烦,她眼神闪躲,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刚才的反应早就已经把她的心理活动统统暴露出来。
她咬咬牙,临时打消想要逃跑的想法,准备正面回应:“是……我承认你说对了。”凌乱的发丝在风里颤抖着,被她抬手再次拔到耳后。
趁刘一鸣还未开口回应,季漫星打算亲自将谎言圆回来:“就算季相思是我母亲,也改变不了我已经变成孤儿的事实,难道不是吗?”
孤儿在成为孤儿之前也是有父母的,当他们被父母抛弃或遇到不可抗力时,他们终将独自面对时间和成长。
若刘一鸣纠缠此事,季漫星完全可以甩出这样的话当成自己的王牌。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刘一鸣反问她,眼里忽然流露出异于同情和怜悯之外的情绪。
问了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吧,季漫星眼睫轻颤,深吸一口气:“总之这与你无关。”
刘一鸣勾起嘴角苦笑,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像一望无际的、漆黑的天空上零碎的星光,微弱却执意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忽然抬手抚上季漫星的发丝,对方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随后马上退后,谨慎警觉。
“你想干什么?”
刘一鸣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揉碎了空气里无数层渺小的沙粒。
“要是真的与我无关就好了。”刘一鸣耸了耸肩,看起来却并不轻松,肩上像有千千万万个重担压着,“林南依不是你亲妈,游辰也不是你亲哥。”
又一个被暴露出来的秘密让季漫星一怔,她揪紧了心,不再闪躲,这才抬起头直视刘一鸣的双眼。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太多,这意味着他将面临两个结局,要么被威胁、从此销声匿迹,要么安然无恙,因为他跟那些秘密本就息息相关,他早已置身在秘密里。
满怀疑惑,季漫星鼓足了勇气向前走了一步,颤抖着声音问他:“说说看,他为什么不是?”
一定有原因,一定还有她至今都还不知道的秘密深藏在人的眼睛里,等着被她一一发现。
两人相视片刻,答案或许早已呼之欲出。
距离一拉近,刘一鸣就能将季漫星的面孔看得更加清楚,水灵的眼睛清澈如足以见底的溪水,生出的卧蚕会让她在笑起来时尽显活泼,下颌比从前还要棱角分明……
实际上是太瘦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弱不禁风,要是长点肉就好了。
“你真的很像她。”
刘一鸣眯起眼睛,目光穿过季漫星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打量着季漫星的脸,用近乎感慨的语气说话,像在捕风捉影。
孩子与父母的联系不可能完全断开,遗传就是关键信息,极其相似的两张脸蛋早就写满了秘密。
季漫星看到刘一鸣眼里有什么在微微闪烁,刚想接着问就听对方用不算轻松的语气接过上一句话:“季相思她……也是我妈妈。”
这句话的冲击力远比前几句话要强得多,话音刚落,季漫星屏住呼吸,双眸失神,大脑一片空白,就像被人推进了汪洋大海。
她感到胸腔在疯狂震荡,那些海水从喉咙里灌进来,几乎要把她的身体给填满,恍惚间她想到高中毕业前与刘一鸣的一次对话。
当时她有所顾虑,但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回想起来,一切早就有了端倪,而她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我只是觉得……刚才你喝水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那你觉得我像谁?”
“我亲戚。”
刘一鸣对她抱着热情,却始终把握着分寸,从不越界做些什么过分的事,站得远了就像熟悉的陌生人,站得近些又让她感受到难以言说的默契。
异常亲切的语气莫名其妙,在长途公交车上给她让出旁边的空位,特意从另一个校区请假过来听她唱歌。
原来一见如故是真的。
季漫星咬紧嘴唇,只觉得一切都太离谱了,就像另外一场扑朔迷离的梦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围堵着她。
静默半晌,她又听到刘一鸣坚定不移地坦言:“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只能说因为我才是你哥哥。”
“我看过你的学籍信息,对得上出生日期。”
在这之前,季漫星一直以为诸如此类的相认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那些电视剧太老套,剧情狗血,往往能让人看过开头就猜到结尾,她无数次如此吐槽,却想不到自己竟也有成为主角的那一天。
过了今年生日她就要二十岁了,没想到在十九岁的尾声竟能与一个亲人相认。
明明缺少证据的支撑,季漫星却能从刘一鸣的眼神和话语里读出真诚,她一眨眼,一滴泪水顺势从眼角滑下。
她立马抬手抹掉眼泪,在心里慢慢消化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再说什么就被面前的人轻轻抱住。
力度不大,像是怕伤着了她,刘一鸣低下头,认真地道歉:“对不起,一直没跟你说。”
现在才以亲哥哥的身份光临你的世界,确实有点晚。
季漫星仰着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里堵了块大石头,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来自亲人的拥抱,颤抖着抬起双手抱上刘一鸣的后背。
过了几秒,她埋下头靠在刘一鸣的卫衣前,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声:“哥……”
这一声叫得足以让人心碎,任何人都无法拥有一个钢铁般的心脏,季漫星也一样,她长大了,习惯逞强,害怕太依赖一个人之后又被狠心抛弃。
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是假象,活泼也好,孤傲也罢,那都不是真实且完整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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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一鸣相认之后,季漫星自然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季相思的更多信息。
遗憾的是刘一鸣也不知道现在的季相思身处何地,他只能把已经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自己唯一的妹妹。
“我也是长大后才慢慢知道的……”刘一鸣拉着季漫星坐在一处干净的石板上,目光定在远处的花草之间,“妈妈离过婚,离婚之前有了我,离婚后再婚才有了你。”
这话有点绕,但不用仔细回想就能捋明白,季漫星蹙眉,用力把一块石子扔了出去。
“所以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这秘密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复杂。
刘一鸣点点头:“对,妈妈离婚后就从家里搬走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少看到她,上高中后就没见过……”
季漫星又拿起一块新的石子,手指不断摩擦着石子光滑的表面,估计这是一块鹅卵石,她继续问:“那你爸爸呢?”
闻声后,刘一鸣一怔,脸色瞬间变了,他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良久后才回答:“别提他了,要不是因为他,妈妈也不会提出离婚。”
看来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季漫星低头沉思,但若他们的母亲没有再婚的话,她这个女儿就不复存在了。
她还是好奇:“他对妈妈不好吗?”这显然是句用来过渡的废话。
无意间瞥见刘一鸣的手握成了拳头,连脖子都在用劲,青筋若隐若现,整个人走在发怒的边缘。
季漫星愣了愣,倒是从来没见过刘一鸣这样的一面。
“何止是不好?”刘一鸣努力压抑住怒火,几乎把这话嚼碎了咬在牙尖上讲,“他有暴力倾向,还爱喝酒,每次喝醉了都会打妈妈。”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拖着两三个酒瓶走在回家路上,抬脚踹开家里虚掩着的门,一个巴掌盖在迎面而来的女人脸上。
满身的酒味,无休止的争吵和新出现的伤疤,无数个夜晚和噩梦由此组成,一个昼伏夜出,另一个辗转反侧,矛盾一触即发。
季漫星的眼前浮现出这样的场景,仅仅靠想象都觉得触目惊心,她不知道季相思当初是怎样下定决心离婚的。
刘一鸣:“他跟妈妈离婚后,一直关注妈妈的动向,甚至还跟踪过妈妈。”
很久之前季漫星就听过一个说法,狡猾的男人特别擅长利用女人对自己的依赖和眷恋,并以此作为理由而为所欲为,甚至威逼利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日头挂在树梢上,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见刘一鸣已经起身,对方朝她伸出手拉着她也站起来。
“先回去吧,今天塞进你脑袋里的事情太多了,你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刘一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在了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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