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三十九章
“新年啊。”太宰治看上去相当感慨，“没想到这么快又是新的一年了。”
“嗯哼？”
“不想度过呢，”男人嘴角上扬，“这次的新年。”
深雪心知肚明这个绷带精的言不由衷。
“我倒是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呢。”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虽然做事的时候还觉得时间紧张，像身后有恶鬼追着一样不敢停下来，但是一旦意识到计划即将迎来最后的了结阶段，深雪还是祈祷着能赶快结束。
“说的是呢，多等下去只会觉得烦躁。”太宰治抬眼看她，“新年的时候去北海道怎么样？”
“你在做梦吗？”深雪指了指他身边成堆的文书，“不加班已经很不错了。”
“诶~好讨厌~”太宰治闻言，立刻颓丧地趴在了桌面上，“想去滑雪，想吃特产的螃蟹……”
“深雪你也想去的吧？”男人用着和他的外表充满矛盾的、纯粹的期待眼神看着她，“我记得哦，你说过的。”
深雪感觉自己哪条神经被戳了一下。
从多年前的记忆里翻出那句随口而出的“愿望”，她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太宰治的记忆里太好了。
还是说——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什么的，才没有那种事哦。”太宰治像是看到了她的内心活动一样，笑着摆摆手，“虽然我也想很帅气地说出那种话，不过这种容易被戳破的谎言还是算了吧。”
“真是坦诚啊。”深雪没什么真心地鼓鼓掌，“我并没有抱那种期待。”
毕竟扪心自问，她自己也做不到能记住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会把自觉重要的部分好好记下来而已。
“所以，理由呢？”深雪的笑里有点微妙的讽意，“因为是‘期待的未来’？”
“嘛……也许？”太宰治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那个飘着红豆年糕汤味道的冬日，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了。
为什么会记得她那句话？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或许只是在给去北海道找理由的时候恰好想到了而已。
身体的本能总是很玄妙，不是么？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深雪揉了一下那头蓬松柔顺的黑色卷发，“明年的年底，就去吧。”
“两个人？”太宰治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三个人。”深雪没有任何犹豫。
“诶……过分~”
没有理会太宰治装模作样的抱怨，深雪思考了一下，中原中也就算不会滑雪，应该也很容易就能上手的。
那就除了时间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时间。
有时候期望秒针走得再慢些，有时候又希望年历已经翻过了最后一页。
“不觉得最近的刺杀有点太频繁了吗？”中原中也上下打量着坐在桌后的太宰治，“你这家伙还能活到现在，可真是走大运了啊。”
“嗨嗨，谢谢中也的关心。”
太宰治晃晃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的左手此时正打着石膏，被固定在胸前。
为了保护他们可怜的首领的生命安全，作为港口黑手党武力值顶点的中原中也和深雪基本上是轮流跟在他身边的，加上太宰治本身聪明到讨人厌的头脑和受过训练的体术，至今为止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是今天被人钻了空子。
大概是知道深雪可以制作出可以阻挡一切的障壁的能力，敌方挑着今天是中原中也陪同的日子下了手。
前来汇报的黑手党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体里被埋入了微型炸弹，在两人察觉到不对的几秒内，炸弹就将它的载体炸得连一点碎末都找不出来——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拉着躲开爆炸范围的速度不慢，但也付出了左臂骨折的代价。
以那种距离来说，已经算是万幸了，除了他这唯一一个伤者，剩下的就是要重新装修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了。
“谁在关心你啊？！”
中原中也绷起了脸，用一种仿佛在看虫子的眼神看着太宰治。
如果非要说他关心太宰治的性命的话，那唯一的理由也是他想亲手杀了他，不想被无关人士抢先而已。
“呜哇，真是可怕的表情。”太宰治耸耸肩，“还好在那里也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
“哈？”中原中也的表情更臭了。
他是在说那些随便拿出去一份都能让异能特务科开心得要死的机密文件吗？
“嘛嘛，放轻松一点。”太宰治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凝了起来，“比起那个，现在要担心的另有其事吧。”
“……啊。”中原中也立刻就明白了。
“五分钟？不，感觉两分钟吧……”太宰治看着这个备用房间里的表，“要回来了呢。”
“啧……”
“太宰！中也！”
没等中原中也再说点什么，“哐当”的门扇撞击声和女人明显焦急的声音一同传了过来。
“欢迎回来，辛苦了~”太宰治朝她挥了挥手。
深雪没有回他的话，快步走近仔细观察了一下，视线定在他的左手上：“没别的地方受伤了？”
“如你所见，就是一点小伤而已~”太宰治用着轻松的语气回答。
听他这么说，深雪就转向了中原中也。
“我没事，”中原中也摇摇头，“人也抓到了。”
那个黑手党最近在服用的药物中被人混进了装有微型炸弹的胶囊，能满足精准到在他前往首领办公室的时候才引爆炸弹这个条件的话，缩小范围调查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被买通的人。
“我知道了，之后的事就让我来做吧。”深雪面色平静地说道。
刚刚回到港/黑大楼就被人告知首领办公室发生了爆炸，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在那里，该是怎样的心情？
深雪知道他们不会有事的，中原中也会护好自己和太宰治，问题在于怎么报复回去。
但是脚下的速度不减反升，证明着她还是被感性上的东西驱使了。
“不是才刚回来……好吧，你开心就好。”
中原中也本来想劝她把审讯之类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就好，然而看到她那个表情也只能摸摸鼻子，咽下了想说的话。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深雪受伤还是怎么样了，他肯定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太宰治貌似心情十分愉悦，“呐呐，深雪，我现在受伤了哦。”
深雪转过头来。
“不方便的时候，就拜托你了哦。”
完全没有在意她明显压抑着的气场，太宰治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怎么说也应该给我这个伤患一点特权？”
“……”深雪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算了。”
太宰治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在中原中也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受伤？
深雪真想把太宰治的头骨打开，看看里面那个不分昼夜辛勤工作的大脑都在想些什么。
“真的只是小伤……来着？”太宰治目光游移。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着他。
他刚才难道不是在担心深雪回来，发现他受伤之后可能会暴走？
‘被发现了。’
太宰治自觉不太妙地在心里想着。
意料之中，但是还是比他想象得要早。
“中也，陪我一起去吧？”
盯着太宰治看了十几秒，深雪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对中原中也说道。
她需要一点发泄，也需要有人看着点自己不要太过分了。
“啊，好。”中原中也应了下来。
他只能说，那个叛徒要自求多福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在那个瞬间到来之前要经历的事。
“那家伙，是故意受伤的？”
扔下太宰治在新一轮密不透风的检查下保证了完全安全的房间里待着，由部下防卫着，中原中也和深雪动身前往地下监牢。
中原中也看她那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联想一下刚才的事，没怎么费力就得出了结论。
深雪点了点头。
“不是还有难啃的骨头吗，”她解释道：“首领受伤这个借口比什么都好用。”
港口黑手党的势力版图还差一点就拼接完毕，能留到现在的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暗杀的刺客增加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宰治估计也是不想再跟那些人继续牵扯下去了，反正暗杀这种事肯定是秘密进行的，那想把这口锅甩到谁身上就全看港口黑手党的意思了。
毕竟是主人受伤了，那座下的狗稍微疯狂一点不是也很正常？
“我说那家伙怎么还能有事……”
中原中也不爽地扯了下自己的领结。
再怎么样他也是部下，自己平安无事却让首领的身体有损这种事本来就不符合他的理念。自认能平安躲过爆炸的冲击之后却听到太宰治说着“糟糕，好像骨折了”的时候要说他不觉得有一点挫败，那绝对是假话。
如果是那个人自己做出的选择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深雪叹了口气，“还是中也更靠得住啊。”
“在这方面被拿来和他比较的话，我可不会开心。”中原中也用力搓了下她的脑袋，“反正你也没有特别计较的话，就别摆出这个样子了。”
“……中也你都知道的话，太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才能插科打诨，试着把她那点郁气消解掉。
但是这样她只会觉得更焦躁。
“彼此太了解的话，果然也不全是好事呢。”
深雪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作出了类似的发言。
中原中也听了只觉得好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他揽住了深雪的肩膀，侧头蹭蹭她的耳鬓，“不如说，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能平衡好坏吧。”
沉着的蓝眸无奈地看着她：“虽然不想承认，你和那家伙，有的地方真的一模一样。”
“……是啊。”深雪失笑。
轻吻了一下他的下颌，她柔声道：“原谅我？”
“我拒绝？”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又哪里来的原谅。
深雪之于他也好，太宰治之于深雪也好，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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