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落羽埋沙
防线缺人，他们被赶鸭子上架到了和前线战场和云忍交手的方向，撑过已经有所动摇的但又没完全撤回的云隐的象征性进攻。
从气候湿润的水之国转场过来，实在是差异很大，流云觉得自己的脸部皮肤都快干裂了，还要不停地被沙子扑打。
除了天气，这边的战略部署也很不一样，不像水之国那边只对一个敌人、一个方向，可以直线型建立三个驻地，且互相之间轮换补强，流动性很大。这里地处三国交界，几个驻地之间、驻地与防线之间的距离更远，规模更大，且几乎互相独立，在具体作战方面听从各自指挥官调遣。
还有就是，前线缺医疗忍者。
草翦羽被留下了。
确认云忍撤退后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一同出发，出了驻地大门却是通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草翦羽去支援风之国域内的前线侦察部队；卡卡西去找他的小队会合执行别的任务；她和这边几个年轻忍者组成临时小队一起先回一趟木叶，后续再从村子去水之国。
说起来这是他们组队以来头一回分开，尽管平常对他百般嫌弃，流云还是忍不住担心。
临行前他们最后一次道别。
“好好干，不要给我丢脸，知道吗？”
“你也是，早去早回。”他摆摆手，“哦，忘了你不回来了，回了水之国要万事小心，保重自己的小命，知道吗？”
“你才管好自己的小命吧，没你在身边，我说不定运势就好起来了。”
——煽情只属于他们俩，卡卡西冷酷又潇洒地一摆手，就已经几个蹬地跑远了。
或许是回家的路总是分外亲切，总觉得一样的路程，回去比来要轻快的多，也就半天时间，已经看见了火之国边境茂密的林木，像最严密的防线，把砂土隔绝在外。
风势大了起来，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点细沙，他们正在一处水源旁休整，看见远方来处昏暗的天气，心里的预感都不是太好。
“是沙尘暴。”在树枝上站哨的少年这样说道，“前线应该不会有事吧。”
“木叶的忍者总归不至于被天气打倒。”队长如是说。
“但如果近期进入沙尘天气的话，这一份作战计划会不会有改动？”
他们这一队都是中忍，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五岁，都没什么经验，说着一切以任务为重，又都放心不下驻地，遇到了变故也不太能拿得定主意，一边嚼着压缩饼干，一边犹犹豫豫地考虑是继续往村子赶，还是回去再确认一下。
“要不我分个分身去看看？”流云热心提议，路线方向原因，这会儿回驻地和去前线的路程也差不多，不如直接去看看实况。
队长欣然同意。
临时组的队伍，互相之间也不太熟，直到她轻轻松松从湖里凝起一个小蓝人变成自己的样子往回跑远了，剩下三个人才大眼瞪小眼地吐槽：“是水分身啊？”
流云抓抓后脑勺：“这……就是去看看，没事儿的吧？”
草率了。
但相比影分身，她的水分身术掌握得如火纯青，除了沙漠比较干燥，也没有别的缺点。
……
黄沙漫天，确实是沙尘暴，似乎砂土的气息里又混杂着一点血腥味，她拧着眉头打起精神来小心前行，水属性在这个战场太不讨好了，让人不敢唐突。
四处飞沙走石，能见度低得可怕，得往脚底持续输出查克拉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吹离地面，又没有护目镜，只能听到风沙的喧嚣，很难辨别是否有激烈的交战，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实在太恶劣，她的感知能力也有所下降，难以察觉附近的忍者，不论是同伴还是敌人。
不知何处猛地伸出一双手把她拉进了帐篷。
是木叶的同伴。
他们都戴着同样款式的护目镜和防风头套，只是天气太恶劣，恐怕装备完善也只能呆在室内。
“你是哪个小队的？还在外面乱跑？”
“我是回村子的情报小队成员，因为观察到了沙尘暴，来确认作战计划。”流云身上也没带什么信物，只好信口就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简短说明情况：“砂隐把我们围住了，这个天气对他们有利，露面太容易被锁定目标，不管什么打算都只能先等风暴过去了。”
围住了？那为什么不动手？
流云托着下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听到外面风声越来越大，几乎像是未知的怪物在咆哮。
也许最猛烈的沙尘暴就要来了，连早已熟悉这种气候的砂忍也不得不退避一时？
那是不是就说明，等这阵风沙过去，会有一场更难打的仗？
“我是水分身，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小队现在就可以改道去寻求增援。”
“你的小队在哪里？”
流云顿了顿，答：“刚刚抵达火之国。”
眼见着眼前男人眼里亮起的光又灭了。
他叹气：“恐怕来不及了，再看看吧。”
大风一吹，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严严实实戴着护目镜和防风头巾的人，流云只能很勉强地从他的身形和多年相处的感觉认出来是谁。
“流云？你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只是水分身。”
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寒暄：“怎么样？队长怎么说？”
草翦羽摇头：“主帐篷现在在风暴中心，还被他们团团围住，根本没法靠近。真不知道砂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恐怕没这么好对付。”
他捂着自己的左胸口的右手闪烁着莹绿的医疗查克拉——看样子确实是不好对付。
“交手了？”
男人正要查看他的伤势，草翦羽摆摆手示意没事。
她才发现这里是医疗帐篷，今日加上草翦羽只有两个医忍值班，另有几个伤势不一的忍者，此刻正分散开来各自戒备着。
他转头开始跟其他人低声描述他出去观察到的情况。
流云的预感不太好。
她的小队已经进入火之国域内，即使立刻赶回驻地也需要半天时间，更不要说驻地再出发支援前线需要的路程时间，砂隐如果真的想干一票大的，不会拖到那个时候，不论队长帐篷那边生死如何、这里需不需要增援，都已经来不及了。
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更为年长些的医忍对她说：“我们会尽力保住你到最后。”
她随时可以解除水分身，如果最终无事发生，那么小队正常执行任务，如果他们这一次扛不住了，至少还有她能去驻地报信。
忽然间整个帐篷被吹得“呼哧”作响、摇摇欲坠起来，有反应快的忍者立刻用土遁加固底座，以防被整个掀起，但帐篷布的受力情况却不容乐观，隐隐有撕裂的预兆。
木叶四季分明，气候温润，她从没有见过这种极端天气。
但同时也感受到了外部盘旋着的巨大能量波动。
“是风遁！”
砂忍一直在用风遁加剧沙尘暴的规模，这显然不只是几个人的手笔，怪不得她感知不到具体的查克拉反应了，这么大规模的风遁已经形成了足够的干扰，掩盖住其他一切相较而言微不足道的能量波动。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在避开沙尘暴风力最强的时间，而是在等待，配合着这个时间点发起攻击，两两加成达到最强的效果。
这种超大规模的忍术，还碰上了这样天时地利的天气，实在是难以想象会有怎么样恐怖的后果。
但此刻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了，也不必再如何“难以想象”，因为恐怖的后果已经在他们眼前展开：坚固的帐篷被拦腰卷断，即使他们快速集中到一起，有几人合力用出土遁抵挡风沙，脚下的沙土也在巨力下寸寸崩裂，他们一起跌落到沙土之下的某个大窟窿里，头上倾泻而下的流沙被用土遁顶住，同样的，即使找到空隙打出使得空气流通的小洞，也很快再次被沙土埋没。
留在这里被闷死，还是一起冲出去被卷入风暴而死。
这好像不是个选择题了。
但在作出抉择前的思考时间，这里还是拥有了短暂的安稳太平。
“沙尘暴的强度还在增加，如果砂忍就这样一路杀过去……”
流云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抬头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神色肃然：“这里已经完全被埋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考虑如何出去。”
“你走吧。”
“？”流云转回脑袋。
“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是送不出信的，只有你的本体得到记忆后，立刻改道去桔梗山，才能赶得上了。他们要等沙尘暴一起移动，应该来得及的……”
“我们改道去桔梗山路上会不会直接先遇上砂忍也未可知，你们在这里能撑多久？”
“已经到了，不必考虑我们的时候。”身后年长医忍的语调很平静，见流云还不甘心，再度开口，“你只是个水分身，即使与我们一起留到最后再被打散，又怎么样呢？与其浪费时间，还是快点回去报信吧。”
“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
“告个别吧，你们很幸运，还有这样的机会。”他退到一旁，为她和羽毛让出空间。
却没听到草翦羽应声，只看见他低着头，右手仍旧捂着左胸口，却不再输出医疗查克拉了。
她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刚刚摸到他的衣领，就被草翦羽用另一只手抓住。
“好吧好吧，就别看了，我自己说。伤到心脏血管了，很不幸，主动脉也快破了，这点医疗查克拉实在是杯水车薪……”
流云以为只是受伤，没有想到是致命伤。
她攥着拳头，开口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纲手大人在的驻地——过了桔梗山再赶几个小时就是，她……”
“纲手大人也复活不了尸体，我的查克拉是有限的。”他说话很难得这么冷静，“你只是个水分身，你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何况这里是风之国，你也没办法带我走出沙漠的。我们都认清现实吧，流云。”
“那你继续治疗啊，现在就这样等死吗？”
“我的查克拉还要留着给砂忍一点颜色看看呢，本来想潇洒一点走的。”草翦羽吸吸鼻子，眼眶湿润，“但都最后一面了，还是要说遗言的。虽然很想把一切都归给运气差，但是的确一直以来都很害怕，好讨厌这个打打杀杀的世界，讨厌杀人，又害怕被杀死，以这种状态面对任务，肯定会死的对吧？”
流云咬牙切齿：“是谁跟我说要畏惧死亡的，你现在又不怕了？”
他垂在一侧的左手向她伸出，胸口似乎因此又渗出一点血印子来：“可是后来才发现，虽然害怕，但做忍者也是我的梦想啊，就算是胆小的、懦弱的我，也会有想保护的东西、想保护的人。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对未来有了打算，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了。”
流云握住他的手又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我都说了你不适合做忍者，什么梦想，给我换一个……”
“算了，战情紧急，我这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打住吧。”他咽下了喉头的哽塞，“流云，你一定会，一定要成为很出色的忍者啊……”
他最后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退后两步站到众人身边。
“我还有施放雷遁的查克拉，我来负责清理出出口。”他的眼神坚定，“至少，我们要拖住砂忍的步伐，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打败木叶的忍者，对吗？”
两个医忍，一群负伤的忍者，他们脸色灰暗，但他们的眼里亮起同样坚定的光来。
她的泪已经流了满面，这么极端的绝境下，再多的反对似乎变成对他们的侮辱，只能咽下咸涩的眼泪，别过脸退后几步伸手结印，最终化作一滩水融入沙子，很快连水渍都干了。
…………
接收了分身的记忆，流云赶路的脚步一顿。
小队的其他人也跟着停下，队长开口询问：“怎么了？”
“我的水分身传讯回来，”流云红着眼睛回答：“前线遭到砂隐村主力军袭击，他们想借着沙尘暴一路攻进桔梗山驻地，留在风之国的同伴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四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
这样一来，砂隐的主力部队将会侵入火之国，战场也将被从风之国边境推进到火之国。
“那我们立刻出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把消息带给二号驻地！”
二号驻地桔梗山，就是自来也等人所在的地方，指挥所在之地，可以说是实质上的大本营。
他们立刻改变方向，观望着沙尘暴移动的轨迹和速度，沿着边境线往另一个方向飞奔，心里却没什么底，只能祈求着自己再快一点，沙尘暴的风速再慢一点。
这还不算战争最残酷的一面，因为在日后历史上尸横遍野旷日持久的桔梗山之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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