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闻尘故人
佳韵酒楼的大门口挂着红绸缎,大概是经了些时日,原本鲜艳的大红色略显黯然,门边顶上挂了散着澄黄的火光的油灯,给即将降临的夜幕添上一点暖色,门框上正中心是牌匾,龙飞凤舞的四个字:佳韵酒楼。
佳韵酒楼比周围的房子高了不少,一共有五层,底下两层是招待食客,中间那层是雅间,上两层是客房,跟周围普通的店铺比起来,颇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酒楼内的装潢很是大气,招待食客的桌子是精致的木雕桌,上面刻的是常见的花样,墙上挂着一些字画,能看出有些是已然历史悠久的,有些是新作的,墙角放着装饰的花瓶,有些是空的,但外表精致的花瓶,有些里面种了些花草,倒显得有几分风雅。
阿宁被封旭延轻推着,入了酒楼大门。一进去,她的视线被墙上的两幅相近的字画吸引住了,她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两幅字画前,封旭延悠闲地跟在她的身后,脚步不急不慌,却很轻,轻得像是留不下痕迹。
这两幅字画放得有点相近,并排着,中间却隔了大概半幅画的距离。
左边的是一幅字画,这次是字面意思,而这画远看就是普通的山水墨画,近看就会发觉这画是由密密麻麻的文字组成的,这文字却不是现在常用的文字,落款处是一块红印,中间有些细微的空白处,隐约可看出是跟字画里用的文字一样的三个字。
阿宁看着这幅字画,一瞬间头有些隐隐作疼,她因为头疼而忍不住蹙了蹙眉。
“……苏明霁?”她盯着落款处,有些迟疑地喃喃道。
她的声音有些轻,但封旭延还是听见了。
他蹙着眉,走近阿宁,他身上带着的草木香混着极淡的药草香却在这时极好地舒缓了她的头疼。
他抬眸扫了一下眼前的字画,迟疑地望向阿宁:“你看得懂?”
阿宁下意识望向封旭延,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们身后忽地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女子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语调有些嗲然:“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哪?”
他们两人同时回头循声望去,说话的女子身着一身张扬的红色衣裙,半头长发随意盘了个发髻,余下的墨发散着披肩,头上戴着银色头饰,是一条银链,银色吊饰垂在额间,衬着那双媚眼,为她添了几分风情。
她微微笑着,虽然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衣,妆容却不会太夸张,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倒是她的衣领不知为何弄得极高,跟整体的衣服有点不是很搭,说是保守也保守过头了,那衣领直直地顶着她的下巴,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红衣女子见两人同时望向她,微微颔首,微曲了一下双膝,低着眸,见了个礼。
封旭延和阿宁同时抱拳示意,权当是回了个礼。
红衣女子微转美眸,扫了一下墙上的字画,微笑道:“客官,是对这幅字画感兴趣吗?”她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带着嗲然,听着倒像是天生的,配上她那张风情的脸,也算不上突兀。
阿宁回了一个微笑:“有些好奇罢了。”
女子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媚眼微弯:“这幅字画是本家的传家之宝,历史悠远,跟这酒楼差不多大。许多客官一入门便被这字画吸引了目光,不奇怪。”
阿宁一哂:“姑娘有心,这字画保管得很好。”毕竟历史久远,这字画还安然地挂在墙上,显然是细心保养着的。
女子脸上的笑意显然真切了些:“客官,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呢?”
“不打尖儿,也不住店。外带,闻尘糕一份,谢谢。”被忽视在一旁的封旭延蓦然开口。
女子一听见封旭延的话,表情怔愣了一下,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封旭延。
“客官稍等。”她福了福身,脸色复杂地转身去了厨房。
阿宁目送着红衣女子离去,将视线收回,落在了墙上与落款为苏明霁的字画并排的那幅画。
那幅画上是一幅风景画,看不明白画的是哪个季节。
“四季图。”封旭延淡淡地开口道。
四季图。
在封旭延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阿宁不偏不倚地在心里跟封旭延的声音重合,竟是同一时间想到了四季图。
四季图指的是将四季的风景同时融合在一幅画里,很讲究画师的画工,毕竟要将四个不同季节的风景融合在一起,却和谐而不显突兀,同时也是考究画师的想象力。
不过这幅四季图却没有落款。
封旭延看着阿宁的表情,大概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落款融合在画里了。”这也算是那个人的特别之处,他心想。
阿宁疑惑地望着画,一瞬间在画里看到了两个字。
——暨宁。
着实特别的落款方式。她心想。
“她的名字也带了个宁字。”大抵是同一个字,想到别人也许也会唤这个画师阿宁,她不由得觉得缘分真奇妙。
“嗯。”封旭延声音有些闷。
“这画师是第一个将四季风景融合在一幅画里的人,因为她热爱人间,她总觉得人间四季是上天的赠馈,四季轮回,万物复苏枯化,都是一场祝福。”他缓缓地道。
阿宁鬼使神差地望向了封旭延,她在那一瞬间,看见了他眼底的暖意和……怆然。
她有些怔然。
那一瞬间,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情很复杂,像是隐约有些难过,又有些心疼。
“你认识她?”
“算不得认识,不过是知道而已。可惜了。”他慢慢地道,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方才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情绪,仿佛昙花一现,浮光掠影,半晌便了无痕迹。
阿宁沉默了一会儿,她有点想问可惜什么,不过却有点问不出口。
眼前的这个人,教了她很多东西,他们虽然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
她这一次出来这么一趟,才发觉,原来她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人,问他,他也从不会老实回答。
那就算了吧。
他不想说,就没有强迫他说的道理。
阿宁敛了敛眸,却无意间瞄到了苏明霁那副字画下的落款处的日期。
——沧玄二十三年孟夏初五。
一只苍白且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的眼前,跟她的脸有一定距离,却完整地掩住了她的视线。
像是在认真地跟她传递着一个信息——
别看。
她好奇地抬眸望去,封旭延微偏着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有人能对那么好看的笑容下手。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她默了半晌,艰辛地缓缓收回目光,低着头,盯着他的手心看,他的手过于苍白了,近乎有点病态的白,手心里看不到血色,一看就觉得很冷。
她突然无意识地伸出了手,握住了眼前的手,冰凉透过她的手心,她蜷了蜷手指,将大手抓在手里,不过她的手跟他比较起来,倒显得有些小了。
封旭延怔怔地看着她,收起了灿烂的笑容,脸上显得有些呆滞,因着手心传来的温热,他也无意识地勾了勾手指,像是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一瞬,他瞬间清醒,松开了手,轻轻地挣开阿宁的手,收回来,垂在腿边,紧紧地攥紧,像是要攥住手心里残留的温热。
阿宁低着眸,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对不起,我看我先回去了。”事实上,这个时辰,她本应当要回去准备晚餐了,不过是被封旭延扯着,才会出来逛逛。
仔细想想,这么些年,她好像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跟一般的同龄人都不一样,她的生活总是围绕着苏若晨和苏氏,而封旭延是强行加进来的,他总是很温和地陪在她身边,慢慢地进入她的生活圈子。
原本枯燥无味的日子,因为有他在她身边扯着她,去做一些同龄人会做的事,去玩,去闹,她的人生才不至于囫囵而过,看少了身边的风景。
其实一直这样往前走着,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真的很难意识到这件事,因为他做得真的太过自然且不着痕迹。
但等到一停下,就像这次提早七日到了东岳国,有了空闲的时间,才会意识到,这个人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进入她的生活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但其实她并不能理解,封旭延的执拗因何而起。
他于她就像她于苏若晨。
她也是很努力地融合在苏若晨的生活里,而苏若晨能纵容她进入他的生活,她自己还算是勉强知道原因。
因为说不上原因,他们两个之间莫名地有一些牵引,比如他们初遇那日,苏若晨为什么会愿意把她带回苏氏,她为什么愿意跟他回苏氏;再比如今日她在苏宅找苏若晨的所在之地,苏若晨又为何能瞬间感知她的到来。
因为他们两个人,一旦靠近,身体里就会有一股温凉的气流,让他们都会觉得很舒服。
说实在的,说句夸张的话,说他们两个天生一对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人生总有那么些这样那样的原因让彼此成为现在这般谈不上疏离也谈不上亲近的奇异状态。
但封旭延呢?
“你等多一会儿,马上就好了。我回去也会帮你分担一点的,你别紧张。”封旭延伸手握住了阿宁的手腕,隔着袖子的布料,阿宁也能感觉到微凉。
她有些担忧地仔细观察封旭延的脸色,才发觉不知何时封旭延的脸上微带点粉色,倒像是……
“害羞?”阿宁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心声喃喃出声。
封旭延的脸上也肉眼可见地疯狂漫上血色。
阿宁扑哧一笑,方才被挣脱开手时心里那抹怪异的难堪和不高兴,一瞬间被彻底驱散开来,瞬间明媚。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拎着一个食盒缓步而来,糕点的香气扑鼻而来,阿宁也被诱得有些馋了。
红衣女子将食盒递给封旭延,之前离去时的复杂情绪已经收拾好了,至少现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异常,仿佛只是招待了一个普通的客官。
“客官慢用。”她微笑着。
封旭延勉强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尽量摆出一张看不出羞赧的笑脸,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银两递给了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笑着接过,福了福身,又道:“客官慢走。”
封旭延握着阿宁的手腕,故作从容不迫地走出佳韵酒楼,只是脖子处蔓延的血色却揭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红衣女子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又好像是夹杂了一些感慨。
厨房门内走出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红衣女子身旁。“阿姐,这个闻尘糕这么好吃,为什么不摆出来卖啊?”
红衣女子收回目光,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含笑道:“因为这个糕点,只为故人设。”
小姑娘疑惑地偏头道:“阿姐,什么是故人啊?可以吃的吗?”
红衣女子轻敲了一下小姑娘的头:“说什么傻话?故人就是以前认识的人哪。”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处,那里已经看不到封旭延和阿宁的身影了,她目光有些放空失神。
只不过这故人,是好久好久以前认识的人了。
……
天色暗得有些快,许是快乐不知时辰过。
一出了大门,封旭延就念念不舍地松开了阿宁的手,阿宁手腕一空,有那么一刹那,竟然在心底生出了些许遗憾。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却不显尴尬,倒有那么几分缱绻的暧昧不清。
“佳韵以前不叫佳韵。”封旭延先开的口,典型的无话找话说。
“嗯?”阿宁的尾音上扬,清晰可闻其中的疑问。
“以前叫的闻尘,跟这个糕点一样名字。”他笑着扬了扬手上的食盒。
“?”她想了一下,“为何要改名字?闻尘挺好听的。”
“谁知道呢?”他声音含笑,尾音微扬,在阿宁的心上撩了一撩,有些痒。
她有些心痒痒的,悄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好,少年难得地走在她身边,两人难得并排而走,迎着光,任由暖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黑影,任由两人的黑影在身后被无限拉长,被拉着交缠,生出无限的缱绻缠绵。
阿宁偷偷瞄了一眼身后交缠的长影,心像是一点一点被填满。
真难得。
她忽然有了真实的落地感。
……
因着糕点不宜久放,两人的后半段路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却在苏宅门口发现了一个人影。
是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许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人跑得很快。
封旭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他柔声地让阿宁先进去,阿宁有些疑惑,主动伸手握住了封旭延的手,他愣了一下,血色又开始在脖颈处疯狂骚动。
“怎么了?“她问。
“没没没什么。”他有些结巴,大概是激动过度。
“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吗?”她认真地望进他的眼里。
封旭延迟疑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慢慢地开口:“真不认识。”
不认识,那人能追到这里来?阿宁蹙眉。
封旭延却是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人好像在跟踪你。”
他其实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让她自己心生防备也是好事,他不能确保自己时刻都能在她身边保护她。
“先进去吧,我会告诉你的。”他叹了一口气,轻推着阿宁入门,转头冷眼瞟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眼底生出无限的冷戾。
阿宁估摸着时辰,晚饭再不做就要迟了,于是顺从地被他推着去了厨房。
两人到了厨房,先把收在乾坤袋和储物空间的食材拿了出来,然后阿宁坐着吃了那闻尘糕。
闻尘糕的味道有些特别,甜味也恰到好处,不会太腻,虽然走了一路,不过闻尘糕却仍带着一些温热。
阿宁吃得很是欢快,封旭延则在一旁收拾着食材,将它们妥善收好。
阿宁见他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捻起一块闻尘糕,送到他嘴边。
封旭延受宠若惊地张口,闻尘糕独特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朝她笑了笑,然后咬着嘴里的闻尘糕,一边淘米。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点都不想让阿宁为别人亲手做羹汤,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她呢?
况且……
他看了看正在吃着闻尘糕,笑得一脸满足的少女,低着眸,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指节。
他还没找到办法。
再等等。他总会找到办法的。
他想。
将淘好的米放下去煮,他随便取了些食材,打算随便煮就算了。
阿宁刚要再给他喂上一块,他就偏着头躲开,笑着道:“你吃。”
她见封旭延真不想吃了,就迅速地解决掉剩下的闻尘糕,洗了手就开始帮忙洗菜,切菜。
不过她刚要碰刀就被封旭延冷着脸赶去一边了。
她被封旭延强压着坐在一旁,很是无奈。
不过,封旭延很快地就开始说起别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
午间。
封旭延跟阿宁说要出去之后,其实一出了门就回去了自己的厢房。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冥林,今日劈柴的时候,他发现苏宅后院的那片树林后,有一条可以通往冥林的小道。
他有个要探望的朋友就在冥林里,所以去之前,他需要先准备一下。
不过他那边刚准备好,要出门,就听见了阿宁跟苏若晨交谈的声音。
他不愿阿宁出门,可他本就没有资格阻拦她什么。
所以他也没有出来阻拦她,只是加快了脚步,去了一趟冥林。
从冥林出来的时候,是在另一个出口出来的,正好通向了故安城的大街尾,也就是阿宁去的那个农舍附近。
其实也不算是正好,封旭延送过她不少东西,有些东西是他自己做的,有特别的作用,能让封旭延迅速确定她的方位。
所以他是担心阿宁在故安城大街遇上麻烦,才特意从那个出口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不高,年纪不大,脸色苍白,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的脸映得更加苍白。
她那个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八卦盘,中心是一抹猩红,卦上的指向方位正是阿宁的方向。
不怪他疑神疑鬼,真的。
换作谁看到那么一个穿着那么奇怪的衣服的人,然后她手上的八卦盘还指着自己担心的人的方位,谁还能保持理智呢。
所以他上前去质问那个人。
一看到她那双灰白色的瞳孔,封旭延就什么都懂了。
……
“那人是个小姑娘。”封旭延掐头去尾,大概提了一下他怎样发觉那个人在跟踪阿宁的,然后缓缓说道。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在外面看到小姑娘也别放下防备心。
“可你也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在跟踪我吧?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也没什么能给她的。”她蹙着眉,很是不解。
“她就是在跟踪你,相信我,最近出门小心点。”他斩钉截铁地道。“她都跟到门口来了,你还是别出门了。”
“……”不要以为你斩钉截铁地说她跟踪我,我就信了。
阿宁盯着封旭延,一言不发。但封旭延就是听懂了她的沉默。
他揉了揉眉间,长叹一声,然后才说:“她是冥族的人。”
“冥族跟名门正派多少有一点仇。”其实不止是一点。
“我担心她会对你下手,你多注意点。乖啊。”就在这个时候,锅里蒸着的鱼也到时候上锅了,于是封旭延就顺势断了句,装作一副我很忙,我要煮菜的样子。
封旭延的性子确实很执拗,他不想说的话,不管怎么磨,他不说就是不说。
阿宁自然也是了解他这一点,只是不免有些失落。
“有些事情还没有到时候,我不知道要怎样跟你说。“他艰涩地开口道,阿宁循声望去,只看见他低着眸,那些复杂难明的情绪都被掩在那片阴影之下。
她好像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难明情绪。
她忽然感觉油灯上点着的那豆烛火太过晃眼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双眼都有些刺疼呢?
事实上,这样的感觉已经足以让她觉得惊奇了。
无他。
因为阿宁自十年前来到苏氏,便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就好像天生无泪一般。
长久下来,难免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经常性被称作异于常人的冷血动物。
封旭延却从未对此表示过什么。
硬要说,大概就是对那些人嗤之以鼻吧。
在他看来,这算不得什么异类。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大概是她这十年来唯一觉得有想哭的冲动吧。
但她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要说更多的,其实应该是心疼。
封旭延就那个样子站在她面前,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足以让她心疼了。
她看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过来,给人一种他放空了情绪的感觉。
却在极短的一瞬间里。
他艰涩的嗓音缓缓响起。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
他如是说。
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极其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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