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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美救狗熊


事实上,幽冥界并不合适人族居住。

        冥君将封旭延带回去之后,封旭延大概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身子不怎么好,生了一场大病,病情反反复复。

        冥君有些不是很高兴,大概是觉得封旭延太弱,后来冥族的毒医禀报冥君,这病是体质跟幽冥界相悖所引起的。

        大概是冥君不怎么想放弃封旭延,命毒医想办法改造封旭延的体质,毒医哪做过这种事,毕竟魔族分化都是根据血脉的,不过冥君冷着脸的样子确实很恐怖,最后还是惊恐万分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毒医花了大半年才彻底让封旭延的体质适应幽冥界的环境。

        封旭延九岁,因为改造过程痛苦,身上又添了不少狰狞的伤疤,但得到的是一具集齐了冥族和幽族血脉的优点的肉身,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病好了以后,冥君花了一些心思在培养他上,不过一直没有让他碰过其他的事情,是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冥君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沧玄四零年。

        封旭延十三岁,经过四年的冥君独家训练,此时的封旭延已经颇有些朝着冥君靠拢的气势,依旧是一身白袍,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封旭延缠着的白布带,比冥君多了那么一处,就是他的脸上。

        很奇怪,明明这些伤疤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除去的,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这些伤疤,就像是在时刻提醒自己曾经受过这样的伤一样。

        直到现在,冥君才算勉强满意封旭延的表现,赐予他姓名。

        自此,他有了个名字,唤作昼冥。

        昼,明也;冥,暗也。

        昼冥,指的是白日昏暗。

        像他,虽为人族之身,却已拥魔族血脉。

        这个名字也能看出冥君对他寄予厚望,凡冠以冥字者,等同冥族对其的认可。

        也就是这个时候,昼冥才知道原来早在四年前,冥君就一直勤勤恳恳地在人界开辟冥族的秘密基地。

        他一直在研究着怎样才能让死人复活,也就因此得知了一个秘术,可将人炼成傀,再辅以冥族血脉的特性,与其沟通之,操控之。

        冥君前几年一直在找办法,沧玄三八年时,无意间得到了秘术秘籍,又花了两年,沧玄四零年才隐约有些结果,但不如他意,于是冥君命人挖了不少坟。

        事实上,封旭延前面提到的冥傀之事并不是完整的版本,那只是人界流传的一些传说。

        昼冥作为当时冥君的手下之一,又因为他是人族之身,所以他被派到了冥族的秘密研究之地,负责看守参与炼傀的尸体。

        炼傀这件事,有一个说法,就是尸体越新鲜,手脚就越灵活。

        沧玄四一年,昼冥驻守人界冥族基地一年。

        炼傀之事颇有成果,彼时刚炼出一批冥傀,那批冥傀质量不错,大概是因为尸体刚凉不久,看上去动作十分灵活,外表跟常人无异,但是在音律驱使下,十分听话。

        冥君听说了此事,无比高兴,亲自莅临冥族基地,验收了这一批冥傀。

        那大概是昼冥被丢到人界之后,第一次见到冥君。

        冥君外表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是常年用灵力滋养,他还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炼傀这件事在试练成功之前,冥君都不怎么管,直到这一批冥傀炼成,冥君才纡尊降贵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昼冥看着冥君一脸激动地认真查看着冥傀,因在人界,基地里的光用的是人界的烛火,散发着有些暖意的光落在冥君的脸上,不知怎地,昼冥感觉自己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因为人人畏而远之的冥君,此时似乎红了眼眶。

        昼冥负责炼傀,这一批冥傀就是他炼出来的,是以他被冥君带走了,连带着几批尸体回了冥界。

        ……

        昼冥在人界冥族基地,身边跟了一个小少年,是冥族人,血脉算不上纯正,力量不足,甚至不配被冠以冥字。

        小少年跟昼冥感情不错,因为小少年跟昼冥小时候差不多,经常被人欺负,小少年跟着昼冥也是因为昼冥帮过他。

        也许是因为昼冥对他有些感同身受,是以给了他一个名字,叫他小昼。

        昼冥被带走后,小昼被留在冥族基地,依旧认认真真地每天为昼冥的房间打扫。

        再次见到昼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沧玄四二年。

        昼冥十五岁,从冥界回来的时候,不,根本算不上是从冥界回来,他是被冥君丢进冥族基地的,成了下一批也是第一批会被炼成冥傀的活人。

        冥君的脸色很冷,眼尾却很红,居高临下地望着小昼的时候,气势凌人。

        出门迎接昼冥和冥君的小昼十分害怕,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难以自控地颤抖。

        冥君冷笑,嗓音依旧是那般的难听沙哑,却让人无比恐惧:“小昼是吧?呵。”

        小昼颤抖着点头,偷偷朝着昼冥的方向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昼冥一向穿的那一身白袍已经被血染得血红了,有些干了的血迹透着一股红褐色,红褐色跟新鲜的血红交错,看起来像是伤口刚结痂止血了,又再暴打一顿。

        在众人眼中十分厉害的昼冥,居然浑身是伤,瞬间又让人不由得对冥君产生一股敬畏,自然是畏大于敬的。

        紧接着,冥君再次冷冷开口:“接下来就由你来接任昼冥的位子,你来——将他炼成冥傀。”

        小昼不由得抖一下,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冥君,冥君没有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反而是冷冷地低眸盯着昼冥的脸。

        昼冥面无表情地看着冥君,看着冥君像第一次初见一样地在他的身边屈了半身。

        他说:“昼冥,这些都是你应该受的。你好好受着,你应该好好记住没有本君,你什么都不是。本君给你的,也能给别人。就像昼冥这个名字一样,没了你,本君还能有千千万万个昼冥。”

        昼冥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轻轻地扬了扬嘴角,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落在无垠长空。

        依旧青空云卷,他在这里多年,却不知晦朔,不知从哪里又卷起了一阵风,又到了哪个季节了呢?

        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眼前的青空白云,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跟七年前的苍穹重叠在一起。

        他没有来由地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云苍狗,又哪里说得清。

        ……

        被剥去昼冥之名,他又成了个无名无姓的人。

        小昼被冠以昼冥之名,在别的不知情的人看来,压根不知道昼冥换了一个人,只知道昼冥是驻守在人界的其中一个冥君手下。

        小昼将昼冥带进昼冥原先的房间,他低着头怯怯地道:“昼哥,我……你别怪我。”

        此话一出,昼冥瞬间明了。

        他虽受了伤,但并非反抗不了,若真是这么弱,那么冥君这些年来的教导可就不值当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反抗罢了。

        反正此间无人记他,活着或死去,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阴间无人等,阳间无人候,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罢了。

        他忽然很想要想起当时他跟着冥君走的缘由,但不管怎么想,竟也想不起来半分。

        大概是早早就知晓那般的祈愿,终是没有实现之日吧,于是早早忘了,不再去碰。

        他沉默了半晌,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昼冥。”

        他这般唤他。

        不必多说,彼此都明白了。

        ……

        小昼,不,此时应该唤他作昼冥,因为新上手,虽然平时常常看着封旭延也就是原本的昼冥炼傀,但上手总是比看的难,就是典型的大脑说我会了,但我的手说我废了。

        因为业务不熟练,封旭延吃了些苦头,成了大概冥族史上第一个教别人怎样把自己炼成傀的悲惨人。

        而炼活人成傀跟炼尸体成傀又有那么些不同。

        尸体没有知觉,但活人有。

        大概就是这个时期,冥君彻底疯魔,抓了那些守在坟地的那些人族回来。

        不过据说第一批被抓的并非是守在坟地的人,听说是沧溟最南边的一个村落,不大不小,人数约莫百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反正就是相当于屠了一个村。

        炼傀的过程对尸体来说还好,因为没有知觉,但对活人来说就是痛不欲生了,简直有一种错觉,这个过程就差不多等于将人的骨头一寸寸打碎再重塑的痛苦。

        也就封旭延这样的狠人才能苦中作乐地想,大概是他欠的那些尸体的报应在这个时候报在了他身上,所以他才会需要这般清醒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对自己动手脚吧。

        别的活人有些撑不住这样的痛苦,活活疼死,有的人是自尽的,宁愿死也不想要继续活着受这样的折磨。

        而封旭延因为体质改造过,比一般人能抗,死又死不了,但他也成不了傀,因为带有冥族一点血脉特性,对冥族的驱使之术有些无感。

        不过……

        “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吗?”

        某日,昼冥正在认真地对封旭延的身体动手,此时他们想出了一个新炼傀的办法,最后准备在封旭延身上做实验。

        而此时的封旭延不能称作狠人了,因为他比狠人多一点,应称作狼人。因为别人被炼傀的过程都是疼得嘶吼,他倒好,还能悠哉悠哉地跟着对自己下手的旧识聊天,不过从他额间不停冒出的冷汗也能看出来他也是在死忍。

        此时距离小昼接任昼冥之位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的手脚熟练利落了不少,面对封旭延也没有以前那么局促了。

        “不信。”昼冥低着头,十分自然地接了一句。

        封旭延双眸盯着昼冥身后的一个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也不信。”

        是,他以前也不信,不过是成了将要被炼成傀之后,他好像隐约能看到那么一点。

        比如此时那些曾经在他手下受过被炼傀的痛苦的尸体的魂正在放肆大笑,笑他罪有应得,笑他沦落此地,笑他余生无安。

        他不以为意。

        他本来就是烂到骨子里的人,不求光,不求余生一世永安。

        ……

        沧玄四三年。

        他熬过了一年,但他不知时日,所以早就无谓。

        此时冥族已经成功炼出两三批冥傀,苏氏和幽族也因此开始注意到冥族的大动作。

        但这些都是当时的封旭延不知道的事。

        他只知道,他在漫长的岁月里,不知晦朔地活了好久好久,他甚至不知,这个好久好久不过短短一年的光阴罢了。

        直到有一天。

        有人带着光而来,救走了所有的人,包括被炼成冥傀的活人和尸体,没被炼成冥傀的活人和尸体,还有不人不魔不傀,怨鬼缠身的他。

        那人分明看见了他浑身罪孽的样子,却依然伸手抓住了他。

        她会耐心地替他超度亡魂,替他还了些罪孽。

        她还会替他治愈脸上身上那些不堪的伤疤。

        明知他非善人,却依旧愿意救他。

        他迷茫,却不知这世间总有人踽踽独行也始终向善,信善也为善。

        她花了许多灵力来替那些被炼成冥傀的人恢复原本的记忆和除去冥傀的特性但身体上的一些影响却永远都不会消散,只能留下突兀的红黑色裂纹自心口爬满整个脖子,然后蔓延至脸上。

        她可能压根儿不会记得她曾经救过那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他,因为他也不过是她救过的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人罢了。

        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他生命中的旭光,让他知道,这世间依旧有善。

        ……

        暨宁告别那日,大概是个春日,走在哪里都能感觉到春风拂过的气息。

        封旭延鼓起勇气去跟她道别。

        暨宁脸上带着笑意,救了这么多人,她也就在这里歇了两日就急忙忙地要赶往下一个地方去救人了。

        在这里歇两日还是因为她灵力损耗过大,需要休息她才勉强留下。

        封旭延叫着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

        封旭延有些难过,不过还是劝自己想开一点。

        暨宁随后笑了笑:“有事吗?”

        封旭延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想谢谢您。”

        暨宁轻轻点了点头:“不用尊称,显得我多老?”顿了顿她继续道,“不用谢啦,从今往后好好为善,过去的事情不能忘记,要时刻引以为戒。”

        封旭延一怔,心下狂喜,她还记得自己:“我……我我会学着做个好人。”

        暨宁有心想问他过去的事情,不过刚开始封旭延很戒备,什么都不愿意说,她又赶着要去别处,只能相信这次之后封旭延会好好当个好人。

        她笑着点头:“那就很好。”

        “您……是不是要去找炼冥傀的地方?”

        封旭延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咬着牙问道。

        暨宁有些讶然:“那些是冥傀?”指的是那些失去神识的人。

        封旭延咬牙点头:“对。”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对冥君忘恩负义的嫌疑,不过因为暨宁,他也想努力做个好人。

        她跟他讲了很多东西,他也想开了很多。

        但是冥君确实也救过他,没有冥君,他可能也活不了这么大。

        可是,这段时间他多少也又被那些缠着他的冤魂影响。

        这应该算是做好事,若是能阻止冥君做错事,对冥君也算是好的。

        如此一劝慰自己,他最后还是决定帮一帮暨宁。

        他做了一个玄冥铃送给暨宁,告诉她怎样驱动这个铃。

        没错,其实玄冥铃是封旭延做的,不过因为是暨宁拿出来,到处去探测冥族基地的,所以一直以来的传闻都是玄冥铃是暨宁做的。

        封旭延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

        暨宁跟他道谢,封旭延臊得脸都红了,这是别人第一次跟他说谢谢,他不由得有些激动。

        他红着脸跟暨宁摆手鞠躬,然后眼看着就要跑了。

        暨宁叫住了他:“听说你无名无姓。”

        暨宁问过其他人,没人知道他的姓名。

        封旭延有些茫然:“啊?”

        此时,春风不知从哪里又吹了过来,吹得他们发丝凌乱飘扬。

        暨宁手上的玄冥铃不为所动,但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张开,感受着长风绕指而行,在风中笑着对他说:“我托大,帮你取个姓,就姓风,怎么样?”

        她就站在那里,在一般人眼里,她的发丝这般凌乱,照理称不上好看,但那一瞬间,封旭延只听见自己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加有力,嘭嘭嘭地越跳越快,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觉得她美极了。

        ……

        “下次还会再见吗?”他问。

        她答:“不一定。有缘自然后会有期。”

        她笑意盈盈地作揖,随后一闪身就消失在他眼里。

        他眸光熠熠,眉眼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还是姓封吧,我把自己封留在这里,你总会回来的。”

        ……

        同年夏季,封旭延思考再三,最后还是踏上了追寻暨宁的路。

        路上得知暨宁与苏氏宗主交情很深,时常到处处理各地的不平之事。

        一路寻去,在一个路过的小村庄落脚时,认识了赵宥城,张云轩和童韫等人。

        告别不久,冥君彻底大乱沧溟,冥族人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自此,封旭延再无见过冥君。

        再次听到关于冥君的消息,那时他已经找到了暨宁,且默默地跟在暨宁身边大半年。

        冥君被封印在生死阵之下,生机寸断。

        他再次想起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已经感觉恍若隔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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