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果然
谢箐道“一个男人睡到半夜要换个地方睡, 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黎可放下望远镜,“你在怀疑什么?”
谢箐道“我怀疑阮红丽在那个院子里。”
黎可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我们没有证据。”
谢箐看了看腕表, “两点四十, 看看他出不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
黎可道“这人是谁,看起来不像傻子。”
谢箐道“确实不像,傻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地换地方。”
黎可打了个呵欠,“我也觉得。但愿不是阮红丽,四年啊, 那可真是太惨了。”
谢箐喝了口可乐, “我倒希望阮红丽就在那个院子里。”
黎可先是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 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轮换,一边吃瓜子一边监视那座院子。
大约十几分钟后,黑影离开东厢房, 回了上房。
谢箐道“这个时长应该是老人家, 如果我是王村长,想睡儿媳妇,肯定要趁老太太睡着了。先开灯上个厕所, 看看老太太醒不醒,不醒就出来做点坏事, 比较稳妥。”
她在试着推测男性黑影的行为逻辑。
黎可提出疑问, “我们就在这一带查案, 他就不怕露馅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
谢箐问“如果我们不上山,看不到他家的异常,你会怀疑王村长吗?”
黎可摇头,“不会。挺和善的一个老头。而且,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指向他们家。”
谢箐道“四年前警方找不到阮红丽,我们来一趟就能找到了?他们显然不会那么认为。而且,我们搜一搜马宏达家就走了,这会让他们有一种再次战胜警察的隐秘快感。”
黎可道“有道理。箐箐,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他们刚刚进行了杀人灭口。”
谢箐撕下一片烤鱼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我觉得不会,杀人偿命,他那么大岁数了,不会不知道……”
“又有人出来了。”黎可打断她的话,“好像还是个男的,走路姿势略有不同,又进东厢房了。箐箐,我觉得你说的没错,阮红丽肯定在他家。如果不是,这也太诡异了。不过,两人如此频繁的出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箐道“也许……为败露做准备工作?”
黎可聚精会神地盯着下面,“那白天说不行吗?”
谢箐道“不行,白天有人,做不了晚上顺便能做的事。”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嘛!”黎可开了个玩笑,“你说得对,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进去看看?”
谢箐若有所思,这件事不好办,进民宅搜查必须有搜查证。
可仅凭她们在山上看到的这两个疑点,就让傅达找去办搜查证有点不现实——理由是现成的,人家也许在育苗呢,人家也许在孵鸡鸭鹅呢?
一旦被驳回,或者什么都找不到,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所以,虽然犯错误,但谢箐还是想试上一试——只要能把人救回来,挨个处分也没什么。
她放下相机,“现在去不了,天亮的吧,到时候和傅哥商量一下。”
黎可道“傅哥若是知道了,还能让咱去吗?”
谢箐反问道“你现在去,能保证不惊动上房的人吗?换句话说,你知道他们家一几口人,都是什么作息习惯吗?”
黎可冷静了,“行,我们再观察观察。”
……
六点,天蒙蒙亮,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白色炊烟从一根根烟囱里飘出来,与田野上流动的晨雾交融,景色极美。
谢箐拍几张照片,和黎可一起下了山。
刚走上大马路,她的小吉普就到了。
傅达急吼吼地问道“小谢,发现什么了吗?”
谢箐道“有一点发现,但可能和葛琴案无关。”
“哦?”傅达有些惊讶,“甭管什么案子,只要有发现就行。”
谢箐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刘丰道“这确实太诡异了,我觉得阮红丽一案确实有门儿了。”
傅达点点头,“事儿是那么个事儿,但不好办吧。人家是村干部,凭这一点点就怀疑人家绑架,说不过去啊,去办搜查证都未必能批。”
黎可趁机说道“如果你们在村子里吸引一下众人的注意,没准儿我们就能找机会进院子里走一趟。”
“哈哈哈……”傅达笑了,“小立刻行啊,胆子不小嘛,敢公然违反工作纪律了。”
黎可眨了眨大眼睛,“这不是为了工作,解救被害人嘛。师父,是不是啊?”
刘丰道“这种事,只有傅组长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爱干,你师父我是不行了。”
“少听你师父胡说,我办案向来规规矩矩,只是偶尔……”傅达迟疑着,“这件事要是办不明白,咱们都得跟着吃挂落。”
黎可道“我保证办明白了。”
刘丰瞪了她一眼,“你个新兵蛋子,还没转正呢,拿什么保证。”
“我和黎可一起去。”谢箐道,“一会儿咱们进村找村长,傅哥把跟葛家有关系的一些绯闻拿出来问一问,村里消息传得快,一定会引起不少人来打听,如果那家人心里有鬼,肯定要有所行动,到时候我和黎可见机行事,能进就进,进不去就放弃,总归不能让人抓个现行。”
傅达和刘丰交换了一个眼色。
刘丰道“这也是个办法。”
“干了!”傅达一拍方向盘,“总不能白熬一宿。”
谢箐松一口气,脱下大毛衣,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水,两包饼干、一包萨其马,还有两袋杠子饼。
“这小丫头太招人喜欢了。”傅达漱漱口,拿起一个杠子饼就往嘴里塞。
……
简单吃完早饭,吉普车进入五岭村,一直往东开,谢箐和黎可在一个没人的拐角下了车。
这里的地形谢箐看了一晚上,早已烂熟于心,她带着黎可转两个弯,就到了那处低矮的山丘上。
二人藏在一棵老槐树后面,等了三分钟不到,就有人敲响了那座宅院的大门。
“村长,警察又来了。”
“村长,警察来啦!”
“吱嘎”一声,大门开了。
“喊什么喊,案子没破,这不是很正常吗?”
“村长,人家指名道姓地找你呢,我也没办法啊。”
“真麻烦,查来查去还不是查不到?就知道折腾人!”
……
黎可拱了谢箐一下,小声道“你又猜对了。”
她的意思是,村长果然觉得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谢箐道“很多老百姓都是这么想咱们的,不难猜。”
两句话的功夫,外面没动静了,大门似乎也没关。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
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骂声,“一天天就知道睡,猪不喂,菜不浇,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咋了,我们老王家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他多睡会儿就碍你眼了,我看是你的懒病又犯了,赶紧给我浇水去。”
听脚步声,是一个女的出了门。
还有一个在搬柴火,应该在做饭。
谢箐和黎可从老槐树后探出头,就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沿着小道朝东南方去了——那里有一大片菜园子。
待她走远了,二人溜到大门外,谢箐掩住黎可,半个身子探出大门,“家里有人吗?”
院子里没人。
谢箐毫不犹豫地进门,快步朝上房走了进去,路过东厢时她看了一眼,门没锁。
黎可跟着进来,在东厢的门上敲两下,见没人应门,就拉开门钻了进去。
谢箐继续往上房走,才走两步,一个老太太就拿着一瓢小米走了出来,见到谢箐吓了一大跳,瓢差点扔了出去。
她抱歉地说道“对不住了大娘,我刚才喊来着,您可能没听见。”
老太太看了看东厢房,明显松了口气,假模假式地笑道“你就是昨儿摆弄骨头的女警察吧,有事吗?”
谢箐道“这附近失踪了两个女人,上头让我们再做一做调查,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老太太道“啥叫调查,细节又是啥?”
谢箐乐得她装糊涂,赶紧废话连篇地解释了一番,“您听懂了吗?”
老太太转回上房,“懂了懂了,你快去调查吧,我还得做饭呢,没工夫听你说那些个车轱辘话。”
谢箐跟着往前走,“没关系,您做您的,我问几个问题就走。”
老太太不耐烦地说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走吧走吧,爱问谁问谁去。”
谢箐刚进屋,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从西边卧室走了出来。
他面色不善地看着谢箐,“你谁啊,大早上的有事儿吗?”
此人留着三七分的头发,上面穿一件白背心,下面穿着一条灰秋裤,细长的眼睛上挂着两坨大眼屎。
谢箐道“我是调查葛琴一案的警察,想问几个问题,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中年男子道“我爹是村长,该配合的都配合了,怎么还找家里来了呢?”他大概是心里不安,抬腿就往外走。
谢箐道“我听说,王村长在家招过妓,有这回事吗?”
老太太白了脸。
男子停住脚步,怒道“这是马宏达那老畜生的嘴里喷出来的粪吧。”
谢箐道“我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情况而已,这位大哥不用太生气。”
男子道“不生气?换我问你,你爹是不是在家搞过破鞋,你气不气?”
谢箐微微一笑,“我爸不搞破鞋,我当然不气。”
“你!”男子气得直攥拳头,“你就仗着警察的身份胡说八道是吧。”
谢箐正要再说,就见东次间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跺着大脚、甩着大手说道“娘,人家还睡觉呢,叫大哥出去吵。”
谢箐心道,这就是王家的傻子了吧。
“小谢,问完了吗?”黎可在院子里问道。
谢箐往外看了一眼,“他们不配合,不然还是问村长吧,咱们正式问讯。”
她错过中年男子,出了门。
中年男子威胁道“你爱问谁问谁,再上我家嚼舌头我打折你的腿。”
谢箐没搭理他,看向黎可,黎可抓住她的手,使劲握了一下。
她的手发凉发抖,显然发现什么了。
二人快步出了院子。
黎可颤巍巍地说道“我觉得我找到阮红丽了。”
谢箐不解,“为什么是觉得找到了?”
黎可道“那屋里有个地窖,我敲了几下被锁住的板子,下面有个女人吭叽了几声,我找不到钥匙,就没见到人。”
谢箐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汇报上去。”
二人找到傅达,傅达立刻把电话打到了县局。
一个小时后,县局的警车呼啸而至。
黎可带着傅达等人闯入东厢房,很快就从地窖里扶出一个面色惨白、身材丰腴的年轻少妇。
王家的傻子一看到少妇,就笑着往上扑,“媳妇儿,媳妇儿,快跟我玩游戏。”
王村长和之前的中年男子,以及抱着一个小男孩的王老太太吓得面色如土。
一群老百姓堵住大门外。
有人惊叫一声,“卧槽,这不就是阮红丽吗?”
“我的妈呀,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我就说这一家子不是东西吧,你们还不信,还选他做村长,选头驴都比他强。”
……
阮红丽表情木讷,眯着眼,怔怔地看着墙角的桃花。
谢箐从晾衣绳上拿下一件衣服罩在她的脸上,柔声道“太阳升起来了,你先适应适应光线。”
阮红丽忽然蹲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
谢箐弯下腰,“放心吧,这四年来,你的父母一直没有放弃找你,他们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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