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冰嬉（四）
“什么？”赵祺若疑心自己听错了，此时万般不得其解。
季婉枝极有耐心地继续重复了一遍：“穿穿看吧王爷，婉枝觉得应该会……”
“很不错。”季婉枝看着对方的长相，颇有自信地下了断论。
毕竟是如此违背纲常的事情，赵祺若还欲反驳，却被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文卓推着前去了。
随后，在众人的诧异眼光中，赵祺若一袭青衣惊艳出场。
本就中性的长相，这样穿着有说不出的合适，乍一看还真的有点男女莫辨，甚至胜过了很多绝色美人。
季婉枝忽然间就明白了美的最高境界，也许正在于此也说不定。而自己有幸亲眼目睹这绝色佳人，也算是三生有幸的意外吧。
当事人还颇有些扭捏：“这样子不会很怪异吗？”
“不会，”众人齐声，“完全不会！”
无疑这是最特别的一次冬祭，除了一些基本流程之外，重头戏便是季婉枝带的两支冰嬉队伍。
所以要如何训练便显得至关重要，季婉枝立志要将男子的硬朗飒爽和女子的娇美柔和相融合，呈现一个绝对完美的冰上盛宴。
而且，还要妥善安排好赵祺若这样的重要角色，权衡好他在队伍里的特殊位置。
尤其是训练女子时，还会时常有口角纷争甚至上升到肢体冲突的问题，可谓是前路艰巨，但唯一令季婉枝欣慰的是，系统的进度已经在稳步上升，甚至快要到达三分之二。
如此，她便开始静心训练。
赵祺若扮相和体态最为出众，季婉枝原先的想法是让他做领头为首，其余人在一旁配合映衬，做出不同花式。
然而余下的几个哪是好欺负的主，除了季婉枝和季兰淑二人不争不抢，和小翠不想出风头外，其余人都是铁了心要在这次冬祭里表现自我。
唐雪儿和姚若春时时因为自己的角色位置不够突出而抗议反对，甚至搬出自己家中势力来威胁。就连招进来的另外一个丫鬟，也拼了命地想争取中心位，好让自己有攀上荣华富贵的机会。
可怜季婉枝在众口难调中难以抉择，除了训练她们的基本功外，正式表演安排一直未下定夺。
距离皇上规定的验收时间越来越逼近，季婉枝依旧在训练场里毫无头绪。
虽说每个人现在的水平都不错，可以算得上是稳健而顺利，可是合在一起，除了平淡还是平淡，根本没有那种季婉枝想要的效果。
这天在训练之后，赵祁之携着众人来到了清和戏苑，这是从许久之前就专门建造来供皇亲国戚们观赏戏曲的地方。
今日，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表演，江淮里最出名的一支戏曲队伍，原是四海出游，无数达官贵人即便想欣赏一曲表演，却也挤破门槛不可得。这天下也就只能卖卖皇室的面子，故他们才今日在此难得停留。
季婉枝坐在观众席里，继续忘我地研究系统思考对策，不料这时台上一声戏腔才把自己拉回现实。
今日他们表演的曲目是《天仙配》，千古绝尘的名曲，讲述的是七仙女不顾天条，下凡与凡人董永相爱的故事，十足的悲情结局。
那时候民众还没有那么娱乐的项目，各式的戏曲和表演无疑是最好的消遣，更何况虽然戏曲队人少，但技艺却是个个实打实的卓越。这样的一番故事，被他们演得惟妙惟肖，叫人宛如置身当时，亲眼目睹了人与仙的隔阂与跨越。
先前一直在体育界里挣扎的季婉枝倒还真对戏曲了解不深，如今这么一看，倒是颇有些震撼在其间。几位演员的演技和唱腔都是极好的，加上流畅的表演程序和音乐，完全让人沉浸在这一场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中。
尤其是在宫中生活，爱情宿命一眼望到底，众人对这故事也更有代入感，不少人还为之落泪。
一曲终了，正当大家还沉浸在戏曲的氛围之中时，季婉枝忽然飞身离开观众席，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一行人。
管理戏曲班子的领事人显然没有把季婉枝放在眼里：“你是？”
“小女子是四王爷的侧福晋，方才一睹各位的表演，只觉得精妙绝伦，”季婉枝顺藤摸瓜，“不知能否有幸请各位留下，为宫中的冬祭做些贡献？”
这几人都是云游四海，不为名利所困的逍遥人士，倒是对赏金兴趣微乎其微，反倒是季婉枝的说辞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女演员好奇一问：“这戏曲和冬祭，难道还能有关联不成？”
季婉枝自信一笑：“自然是有的！”
“将女子冰嬉与戏曲相融合，来个冰雪盛宴，诸位意下如何？”
几人相视而笑：“倒是个新奇的法子，不过你区区一个侧福晋，难道还真能做好不成？”
季婉枝百口莫辩，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自带金手指系统的前奥运选手吧。百般无奈之际，赵祁之的声音传来：“且让她一试，本王愿意担这个责任。”
而这几人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仿佛十分笃信赵祁之的承诺：“好，既然王爷开口，那我们便冬祭后再离开。”
虽说最后还是靠着赵祁之的名声帮忙，这支队伍才勉强留了下来，但季婉枝依旧非常欣慰，于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冲着赵祁之道谢：“多谢王爷了。”
不料这位却意外淡然，而且完全文不对题：“福晋，这么多天，竟是第一次主动找本王讲话呢。”
“这几天，似乎福晋和十四弟交谈的次数都甚于本王吧？”
“王爷？”季婉枝忽然不解，这赵祁之说话口吻怎么莫名还委屈上了，小说的设定不就是王爷宠溺嫡福晋，对侧福晋冷漠忽视，直到最后原身被陷害离世，他都没有过多追究。
自己这几天一直当他当做事业好伙伴看待，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何况自己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又哪里有功夫去和他周旋呢？
原以为他也是不在意的样子，不过这会这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
吃醋呢？
季婉枝正思虑着该如何回答才能既不增进二人感情，又可以保证这位永远的金主爸爸依旧时刻支持自己时，这位却再接了一句。
“戏曲班领事是我的故交，所以福晋无需挂齿，”赵祁之随即潇洒离去，“但愿福晋说的冰上盛宴同时也可以打动本王。”
说做就做，季婉枝带着戏曲队来到了冰嬉场地。
参加冰嬉的众人得知季婉枝的主意后，皆是不敢置信，甚至姚若春直接开始出言嘲讽：“表演戏曲也就算了，还在冰上表演，你真以为我们是神仙啊！”
“不错，就是神仙。”
季婉枝简要介绍了《天仙配》的角色分布，玉帝皇母两人，董永一人，七个仙女共七人，如此，十人正好。
女子反串角色，更是别出心裁。
方才还在质疑的姚若春一马当先：“那我要七仙女的位置，我演这个，大家没意见吧？”
余下的女子皆是鄙夷，七仙女是主角，在七个仙女中必然占据中心，必是出尽风头的角色，但碍于她的身份，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铁面无私的季婉枝可见不得这套：“我们是女子冰嬉队，谁当这中心肯定要讲究公平，现在开始即兴考核，随后定角色。”
一直默默无言的赵祺若十分卑微：“嫂嫂，那我就不用比了吧，董永的角色我应该可以胜任。”
“不，”季婉枝坚定否定，“你可是女主角的最佳候选人。”
“……”
赵祺若忽然很后悔，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听信他们的谗言抛弃男子冰嬉来到了这个女人堆里面呢……
很快，一场表演下来，季婉枝心中已然有数——
玉帝皇母由季兰淑和姚若春表演，季兰淑的庄重和威严感很是合适仙界领袖的风范，而姚若春的嚣张跋扈气焰刚好适合反派的气场。
赵祺若毫无疑问是七仙女的扮演者，那种忧郁和灵动的表现感，恰是季婉枝要找的少有人选，其余的人则表演剩余的仙女。
一切看起来终于完美无缺，但人群里忽然里忽然传出一声提问：“那董永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季婉枝，这董永角色可不一般，男人角色，打扮又土气，何况又全是些悲情的戏码，表情还得苦凄凄才能契合，任谁也不想去争抢。
更何况，对手演员还是赵祺若这样的出色选手。
“那便我来吧，”季婉枝并不想在这次女子冰嬉中太过招摇，“你们好好演好各自的角色就行。”
于是戏曲班开始奏乐，众人便循着乐声开始演出这别样的《天仙配》。
刚开始众人转换场面还不够熟练，演技也缺些火候，加上冰嬉后更是乱作一团。
幸亏季婉枝时时在旁指导冰嬉知识，戏曲班在一旁不仅教授演技神态，才讲究乐律配合，这才让众人的表演渐入佳境。
临近验收，所有冰嬉的表演者都被分配在一个宅院中，也方便训练交流。
经过这几日的时间，赵祺若对自己原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嫂嫂还莫名多了些赞许，也莫名爱上了冰嬉这项运动，尤其是还能和戏曲结合，这样的新颖模式深深吸引了自己。
此刻已然夜深，他正按着自己原来的想法，打算再把自己的部分好好顺一遍，再锻炼些自己的表情神态。
点子是新颖，就是不知这样的难度是否能通过验收，季婉枝趴在窗口默默发呆，一遍又一遍地担心着结局。
终于，在看着赵祺若第无数次穿着冰鞋练习冰嬉时，对面传来了亲切的呼唤——
“嫂嫂，一起来练吧，看你整日愁眉苦脸的，也不是个法子。”
一起来练
虽说赵祺若的意思，显而易见是让季婉枝不要再陷在自我怀疑中停滞不前，但是此刻的这句话仿佛一下子触及到了季婉枝的某个神经，勾起了她在国家队训练的回忆。
季婉枝想起从前好友的经历，她确实算是成绩出众的花滑运动员，但是让她扬名世界的那场比赛，却是和自己队友进行的双人花滑。
教练那时候说的话，也时时刻在她的心间——
“成全队友，也是一种智慧。”
这下有了法子的季婉枝顿时茅塞顿开:“十四王爷，你可曾听过双人冰嬉”
“双人”赵祺若只是觉得新奇，根本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由两人相互合作，做出比一个人更难达到的姿势和动作，以精妙的配合取胜。”
如今二人对手戏颇多，自然是要以些独特的招式吸睛。
话一出口季婉枝才发现自己的唐突，二人合作形式，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冒险模式，如果有人到时候一旦发挥失常，很有可能直接葬送两人的前程。
原以为这种略带风险的方式会引来赵祺若的拒绝，没想到这位看似无情的王爷倒是意外爽快——
“冰嬉双生花!是这个意思吧!”
几乎是一拍即合。
分工也很快明晰起来，赵祺若音律舞曲方面造诣颇深，负责选取和传授节奏的表达，季婉枝冰上功夫扎实，负责对上冰动作进行拓展和细节深化。
赵祺若这几日也不再避嫌，日日钻研，如今早已颇有成效，缠绵悱恻，将女子的柔情凸显得淋漓尽致。
而季婉枝也大胆在原来舞步的基础上融入了不少现代的专业动作，将原本只是单一展现主角魅力的部分改成二人配合，由此更加相得益彰。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恰好让二人找到了磨合彼此的最佳途径，光是这么成千上百次训练中的随便一回，也足以让观众瞠目结舌。
还真有点凄美爱情故事那味。
季婉枝看着自己面前如此俊美的男人，不由得心生羞怯，一个不小心险些摔倒，却被赵祺若恰好接住。
“多谢王爷。”季婉枝第一次有些紧张。
“无碍。”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注视的某人忽然转身拂袖离去，惹得后面的随从一脸茫然：“王爷，咱不去看侧福晋了？”
赵祁之面无表情，话语却带着恼火。
“你看她的样子，还需要本王看吗？”
很快便到了赛场见真章的日子。
这次换了场地，改到了皇家的御用冰场，没有了当初的那股随意试探，更多的是一种无名的紧张和肃穆。
男子们的传统表演算是中规中矩，比起初选时的生疏，这次已然有了较大进步，加上学了些季婉枝先前的把戏，在新意上也算过得去。
目睹了男子表演的赵匡逸只觉得困意席卷，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是很中规中矩的预想。只是若是几日后的冬祭也是这副场景，他昏睡过去的概率大约是极高的。
直到面前的十个美人划着冰鞋，出现在自己面前。
“几位姑娘，你们这是”一旁的王公公活了那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冰嬉形式。
“回公公的话，这正是我朝的……”
“女子冰嬉队，”季婉枝笑着接上，“此次还联合了戏曲队，打算来一个戏曲女子冰嬉，曲目是《天仙配》。”
虽然千百年之后后人会称之为花样滑冰，还将它列入了奥运比赛的范畴内。
赵匡逸明显有了兴趣，示意着众人开始。
唐雪儿和姚若春一行不用说，日日期盼的便是今日，几乎是将毕生所学全部运用于此，想吸引住大家的目光。
而身为主角的二人，更是与众不同。
只见二人迎着舞曲，在乐音的伴随下翩若惊鸿，赵祺若柔和，季婉枝气劲，如此性别反差却并不唐突，恍若两朵枝蔓上的并蒂莲，一举一动，皆是惊艳。
这还不止，季婉枝设计了好几个托举和旋转动作，迎着节奏飞速配合的那一刻，青粉交错，衣裙翩飞。
赵祺若和季婉枝，一个文雅，一个鲜活，明明对比感强烈无比，却恰恰将花样滑冰中少有的配合做到了天衣无缝的级别。
曲终良久，周围人还是未能从这种震撼中走出。
半晌，赵匡逸回过神来，才如梦初醒地公布了结果。
自然是通过。
而且，他还要叫全城的百姓都来观看这样的视觉盛宴。
而最后的结果也果不其然没有辜负大家这么多天的努力，冬祭顺利完成，并且女子冰嬉队的名声也一时大噪，在全城掀起一股冰嬉的热潮。不仅如此，就连原本不受百姓关注的戏曲也开始慢慢发扬起来，成为茶馆客栈里的常驻曲目。
这京城上下，掀起了一股冰上竞技的热潮，让原本乏味单一的百姓生活一时间多了些莫名的生趣。
沉默了许久的系统终于满意开口：“恭喜您宿主，【美人冰嬉】任务顺利完成！由于此次任务出色的创新发挥，系统将为您开启“提示”功能。”
季婉枝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这几天来的付出。
“那么在此先给宿主第一个提示哦~”
正准备洗耳恭听的季婉枝却遭受了当头一棒——
“目前赵祁之怒气值为90，可能会触发意外支线，请宿主多加关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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