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举重无双（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当季婉枝彻底领悟到小学课本里那些寻常的字句并非驰于空谈时，酷热的夏和萧瑟的秋都已然过去。来到这里有了些时日，近期又恰逢气温骤降，季婉枝在闺阁的温暖里便开始思绪翻飞。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是有了一段时日，虽说自己早已融合得七七八八，可心中仍然不免升起思乡之情。
尤其是最近周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节日氛围，自己作为局外人，虽然对这些新奇的事物比较好奇，但没个长久的伴陪自己去探索，终究是少了点趣味。
近日厨房老是缺帮手，小翠心灵手巧，便被征用过去帮厨，常常是一天和自己见不到几面。
自己和姚若春又根本不是一路人，常常话不投机半句多，刚进行一会交流，便肯定会起口角，久而久之，连自己都懒得上前搭话了，还不如自己独自承受这些寂寞罢了。
因此，当赵祁之和自己说了外出过节的时候，季婉枝是无比欣喜和意外的。
“上元节？！”
听起来便是充满热闹和生气。
自己终于可以结束面前的无趣现状，开始一段比较有趣的旅程了。
尤其是听到众人还要乘船去东都看上元灯会时，她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
穿越之后有机会去看看这样的古代盛会，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其实这几日系统早已更新了任务名称，只不过百般陌生与奇异——
举重无双。
季婉枝沉思半天，还是丝毫不觉得这个任务会和自己即将前往的上元灯会会有什么联系，于是做出了一个让从前的自己一定会大受震撼的决定。
先忽略这次任务，去完完全全享受这次难得的经历。
这也是自己少有的情绪体验，竟然愿意给自己放个难得的假期，而不再是一味投入在工作之中。
可能是这里的一切过于让自己适应，甚至都有些不该有的乐不思蜀之情了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嘛，到那边我们要干什么吗？”
今天的饭局上季婉枝格外活跃，叽叽喳喳地向着赵祁之问了一堆事宜，看起来十分好奇。
“本王自由安排，你要做的就是明日一早，在府中等着马车便可，随后我们一同去码头。”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看上元灯会，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好期待！”
“婉枝妹妹，你倒是奇异，怎么就成了你第一次去呢，你刚到王府的时候，我们不也整体出游了一次吗？”
“那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少激动啊。”
这么一提，连带着赵祁之也不由得愣了几分。
“咳咳，”季婉枝赶紧收敛自己的情绪，再这样本色出演，怕是就要露馅了，“称不上激动，也就是这些个乏味日子的解药罢了，最近凛冬将至，总是窝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婉枝既然喜欢，那便是再好不过，这一年来福晋开朗乐观不少，对这些事情也愈发感兴趣了，本王高兴还来不及。”
季婉枝乐呵一笑，笑里带一丝羞涩与腼腆。
这个老夫老妻做得值啊。
咱们小赵已经学会帮自家媳妇打圆场了。
季婉枝甚是满意，于是心里偷偷有了个盘算，要是姚若春不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姚若春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刁钻刻薄，但是其他时候却显得分外怪异，闲来无事时，她也会选择独自闭门不出，而不是去找季婉枝的麻烦。
若不是季婉枝内心理智尚存，她甚至还想去问问姚若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块穿越了呢。
而这一切，都是从她几日前也得知了上元灯会的时候开始改变。
于是季婉枝攒了一肚子的狐疑，终于得以在最后整理行囊时向小翠问了这件事情。
小翠上一秒还在“小姐，东都风大夜凉，咱又是住得久，这次可要把衣衫备齐喽”，下一秒在听到季婉枝的话后便立刻十分警觉，话匣子关闭得严严实实。
“小姐，这件事还是早点忘记吧，”小翠压低声音，“要知道几年前你撞破了这个秘密，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呢，如今怎么又开始记起这件事情了。”
“差点丢了性命？！”
季婉枝极力压制住自己的震惊，这才继续问了下去：“小翠，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上次姚若春才将我打晕作箭靶子，企图要我性命。”
“小姐……”
“不能说啊……”
小翠赶紧捂住季婉枝的嘴巴，生怕她再一句多言，给自己惹来杀生之祸。
“那就是的了？”
季婉枝见着小翠情绪这般激动，便知道自己的猜想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
甚至可能还不偏不倚找到了整个故事的中心突破口。
于是关上房门，还十分自觉地还检查了周围是否有不该存在的眼线。
手上整理行李的事情也不再显得如此重要，季婉枝放下了冬袄，显然找到了自己更为感兴趣的东西。
“小姐，咱可说好了，小翠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万万不可再将这事转述给他人了。”
季婉枝见着自己终于能听到事情真相，自然是满口答应，想不到姚若春看起来一副对万事了如指掌的模样，还会有自己的秘密。
可是在小翠的第一次叙述开始，自己就陷入了持续不断的震撼之中。
原来，姚若春并不是那般心性之人。
虽说骨子里的骄横和蛮缠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但这些都来自于别人对她的一再迁就。
除了家中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角色。
那便是可以称得上是姚若春青梅竹马的角色——
顾燕之。
姚若春和这位才情不凡的公子早已私定终身，也定好了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均是铁上钉钉的事情。
只不过某日顾燕之家中忽遇大火，家中家财万贯竟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家中上下百口人，悉数成了死灰。
有人说要彻查这次火灾的真相，但是另一个说法却开始在京中无休无止地蔓延开去。
一直从商的顾家，可能勾结了乱党，企图以金钱之势血洗朝廷的一切。
也不知是哪里拿来的通信罪证，还有那不知真假的地契和画押，让周围尚且疑惑的人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人再提伸张正义一事。
一个那样庞大浩荡的盛繁家族，也在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光芒。
顾家得势时众人巴结，即便是商人世家，也有不少人追捧跟随，鲜少为旁人歧视，如今今非昔比，多出了不少无端的骂名和难听的诟病，却只有一个人还在誓死维护顾家的尊严。
那便是姚若春。
当时贵为重臣之女，却甘心为了顾燕之一生不嫁的桀骜女子。
她那时思念成疾，常常来到顾家废弃的旧址晃悠，也就是在那时，她与尚且还在人世的顾燕之打了个照面。
她为他的生命而感到喜出望外，承诺日后再不分离。
可他只是冷淡撇开她的手，留下了那句让她足以铭记一生的话语——
“你记住，从此世上，再无我顾燕之。你我之间，就当是年少不懂事。”
两人遗憾不已，至此再无联系。
而这顾燕之也从此隐没江湖，再无人听闻过他的消息。
姚若春则是在显赫的家世下有了更好的出路，嫁入皇室。
她一瞬间看透这人世浮沉，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纯粹的女子，倒是把宫里那一套争锋吃醋和勾心斗角学得有模有样。
季婉枝听完这一切，不由得开始叹惋，思绪直到来到码头前也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说这码头是个万象丛生的社会缩影，那么经由面前的这块夹板分开的两个出口，也许就象征着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季婉枝跟着赵祁之，自然坐的是上好的座位，在船上领了贵宾的待遇，一会自然是要坐到船舫里绝佳的地方，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在疾驰中安康前进。
然而，若是将目光转换。
只见这些壮丁每人都扛着一个硕大的袋子，里面看上去似有重量千钧，但是他们却面不改色，仿佛和市井女子随意提携一枚钗子那样轻而易举。
季婉枝同情可怜他们的遭遇，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际遇和人生的差异即便是在现代，也依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
在这个处处都要看出生的年代，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得到命运眷顾的幸运者，却没有能力再去接济救护他人。
“小翠，一会你拿着我的小金库，去街边为这些船夫买些烧饼来，看他们这样劳苦工作，想必肯定是连晚饭也没时间吃了。”
“是，小姐。”
赵祁之全程默不作声，但眼中写满了赞许。
他只给了自己的随从一个眼神暗示，随从便心领神会，迅速跟着小翠一起去购置物品。
季婉枝也默默对面前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有了一丝好感。
两人谈笑等人期间，季婉枝的目光被这样一位特别的掮客所吸引。
分明是一样的衣裳和工作，尽管面前的头发凌乱，帽衫遮住了半边脸，季婉枝还是从他不凡的身段和露出的一点肌肤，得出一个不那么合时宜的结论——
这个掮客，绝对是个实打实的隐藏帅哥。
可就在这时，季婉枝这定睛一看还真出了问题。
再度抹了抹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那男子身上的麻袋，竟然真真在清晰地不断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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