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锁喉

　　是的，亚瑟所说的内容就是这个作战计划最大的问题，或者说最关键的核心，如果乌斯托克村守不住，那不管约翰和怀特在伐木场那边取得多大的战果，一切都是白搭。

　　这就是典型的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一败涂地，失去了乌斯托克村作为生存发展的根基，失去了罗恩等一种威望十足的将领弹压住军纪，就算取得了大胜，约翰怀特也只能如同被他们所杀死的森民那样退回到野外，久而久之成为新的为祸一方的强盗。

　　罗恩吐出一口气，脸上既不是亚瑟猜测的那样笑个不停，也不是最开始的面如死水，或喜或忧的种种情绪在他心中酝酿，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亚瑟，我问你，我们这一次打仗，是要取胜？”

　　当然是要取胜了。不然还有主动求败的人不成？亚瑟眼珠子转了又转，虽然是不太明白罗恩为何要用疑问语气作为结尾，但还是果断的点点头。

　　见到亚瑟点头，罗恩才继续开口，“那既然是要取胜，我们应该怎么胜？胜到什么地步？要知道，让眼前这些森民放弃包围是胜利，把他们打到觉得心疼不得已撤退是胜利，给予他们重创让他们躲回森林里许久不敢动弹是胜利，彻底将他们全歼同样也是胜利。”

　　“你想要哪一种胜利？”末了，罗恩幽幽提问。

　　“我当然会想要最后一种。”

　　“那便是这样了，我也想要最后一种。”罗恩的语气松缓了下来，借助偶尔闪过的电光眺望着远方，“可需要想要全歼森民，能凭守城把他们全部守死吗？”

　　那肯定...不可能。

　　要想要最大程度的扩大战果，那就势必要把主要的兵力放在外面，这样才能消灭更多的森民。

　　“只是...这样做未免风险太大，万一守不住......”

　　“万一守不住。”

　　罗恩接过了亚瑟没敢说完的话，这一次他的叹气声，便是隔着厚厚的覆面盔亚瑟都能清晰地听到，“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可能性呢？只是有亚瑟你在，难道还是当真守不住吗？”

　　亚瑟的鼻息在那么一瞬间都粗重了几分。

　　先是沉默，而后是无数雄壮的话语堵在喉间，因为太过于激动亚瑟竟然差点没能说得出话，最后索性奋力一咬舌尖，用疼痛压制住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才能慨然出声：

　　“我是个战败之人，曾经的囚徒，每当夜晚总会梦到漫山遍野的斯特吉亚人冲垮军团防线的那一天，坦白的说，之前我会选择留守村庄更多的就是因为畏惧，我害怕再见到那千人，万人争相赴死的场景。”

　　“即便是刚才，我也是因为紧靠在军团长您面前才能不那么感受到惶恐，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以前的勇武。”

　　“但是军团长竟然如此相信我，把整个主战场的成败都系于我一人身上，那我又怎么再敢继续诚惶诚恐下去！”

　　奋力说完这话，亚瑟居然也和那卡尔一模一样，双手一拍地面就硬顶着快要一百斤重的甲胄站了起来，“虽然我不如卡尔那般善战，但也请军团长放心，坚守三十分钟的时间，我努努力还是能做到！”

　　随即亚瑟便提起武器快步冲到木墙边缘，抬手放下之间，就必定要有一个人头落地！

　　亚瑟养精蓄锐许久的这么一撞，不仅仅是再度巩固了早已由妇女作为主力的防线，更是直接化解了森民本来积蓄已久的猛烈一冲。

　　而在一旁的卡尔与他的两名重甲战士，也因为亚瑟的加入而顿时压力骤减，拼死赶走自己面前的森民之后，已经可以腾出手来帮助其他岌岌可危的地方。

　　奋力拼杀之后，两名分隔两端的十夫长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碰了头。

　　没有言语交流，只是简单的眼神对视了一眼，两人再度分开，手起刀落，流血漂橹。

　　果然亚瑟所说没有半点虚假，他是真的不如卡尔那个人形怪物那么善战能杀，但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大雨滂沱，罗恩仍然在紧数着时间。

　　点点鲜血伴随着漫无边际的大雨飘落到四面八方，不论是苦苦支撑的乌斯托克守军还是被逼上架的森民，双方都同时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就像是两个搏斗许久的拳击手，体力早已到达极限，伤痛模糊了视线，他们都只有再挥出一记必杀的力气，只能苦熬着，硬撑着，祈求着幸运之神能够降临让对方先吃中自己的拳头先一步倒下。

　　“塔里克，上面的人好像要撑不住了。”同伴扬臂一指。

　　“我看得见，不管怎么说都是最后一下的事情。”随即，塔里克的话锋一转，“不过这些神启勇士居然还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无论怎么训练都训练不出来半点帝国军团的样子因此还对他们失望无比，没想到单单靠着人多竟然差点还赢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那个怪物，他们应该早就赢了。”同伴出口指正，随后脸上挂满了后怕，“如果可以，真是不想与这种家伙为敌。而且他穿的那一身......算了算了，应该是天黑又下起了雨还隔得远，看错了吧。”

　　究竟是不是看错了，塔里克心里有点拿捏不准，所以终究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

　　时间进一步流逝，就在罗恩向约翰承诺要给他争取到的两个小时时间走到尽头的那一刻，攻守双方都逐渐颓靡下去了的喊杀声非但没有顺势彻底消失，反而是极度高涨了起来。

　　塔里克已经向所有森民承诺，只要他们能够攻下乌斯托克村，女人任凭他们享用，劫掠的财货也能自己留下一半，而能够亲手斩杀那名人形巨熊的人则可以获得越级提拔，直接成为一个小首领。

　　而要是谁敢在这种关键时候后退半步，即便是赢了，回去过后也要把他烧死以平息森林之神的愤怒。

　　残酷的惩罚和丰厚的赏赐，无疑激发了所有森民心中无限的暴戾，死亡与伤痛已经无法掩盖住他们内心对欲望的渴求。

　　潜藏在黑夜，寻觅在林间的凶狠恶狼，终于是舔舐干净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要一跃而起朝着近乎于无力反抗的人类脖颈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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