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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往事戏中人


这里的装潢几乎全是木制,大厅中央是一个方正的戏台,台前放着几张桌椅,桌上摆有花生瓜子和茶水。环顾四周,屋内拐角处均摆放了青花瓷,几根柱子和木墙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和掉了色的画。

        工作人员点了熏香,味道不是很浓烈,香味淡淡的飘在空气中,闻起来像栀子花。坐了一会儿,厅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有两个背包客在他们这一桌坐了下来。

        “你好。”穿着灰色夹克的人向他们打招呼。

        “你好。”孙奕恒礼貌回应。

        那两个人坐下来,将包随意往地上一扔。

        戴墨镜的小哥将墨镜摘下,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刘关,喊我小刘就行。”

        “我叫卢杨,”穿灰色夹克的小哥将外套脱下,往椅子上随意一搭。

        “孙奕恒,喊我小孙就行,”孙奕恒自我介绍,又指了指周清怡,“这是我女朋友。”

        “周清怡。”周清怡点了一下头,礼貌地朝两人微笑。

        “小孙,小周,那我就这样称呼你们了。”卢杨自来熟地给自己到了一壶茶,“我搞音乐的,他是作家,这几天约着出来采采风,你们是来旅游的还是当地人?”

        “我们来旅游,听说这个戏院在当地很有名,好像不是传统的唱腔,觉得新奇,所以来看看。”孙奕恒说。

        “可不吗,我们也是在火车上听说的,这里的唱腔自成一派,说是古时候这家戏院老板自创的。还说这里的红尘这出戏最经典,所以一下火车就赶忙来瞧瞧,连酒店都还没去。”卢杨喝了一口茶,用手碰了碰刘关,“那个当地人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古代一个从安城来的名门望族的故事。”

        “安城?”孙奕恒有些诧异。

        “是安城,怎么了小孙,你们也是安城来的?”

        孙奕恒点头:“对,而且刚进来的时候看着里面的装潢有点熟悉,像安城的风格。”

        “那还真是巧了,”刘关吐了瓜子壳打趣说,“我听火车上那个老人说古时候这里来了个安城的公子,好像就姓孙,说不定还是你老本家。”

        “对对,好像叫孙恒是不是?嘿,是挺巧,你叫孙奕恒,他叫孙恒。”卢杨越想越有意思。

        周清怡和孙奕恒听他们这么说,越来越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和自己的梦有关。该真不会是郭妍说的什么前世今生吧,她在心里想。

        “我也不太清楚,就说是安城那位孙公子痛失爱人,花了一年时间游走各城,在这里住过最久。喏,就是咱们现在在的这个院子。他结识了这里的一个书生,而这个书生晚年成了个说书先生,就把孙公子的故事写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没事的,等下我们就都知道了。”周清怡笑笑,喝了一口茶。

        一声锣鼓敲响,灯光暗下,戏开场了。

        舞台左侧是一座亭台楼阁的布景,一位青楼女子扮相的人安静地弹着古筝。曲调柔和,琴弦切切,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勾出一曲梁祝。

        伴着乐声,戏台右侧一个低沉隽永的唱腔响起:“沈公子日日来河岸边听曲,可是那对面住着一位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

        “不瞒孙公子,楼中人乃是沈某心上人,因缘际会,自此朝思暮想,万种思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桩美事矣。”

        “孙公子不知,我与她两情相悦,奈何门第之见,父母之命。思君不见君,故来此日日听琴鸣。”

        “可叹这相思苦!”

        书生回头望向白衣公子:“公子可曾爱过谁?”

        “曾与发妻泛舟坐看云起时,一朝看尽满城花。”白衣公子拂袖,一声长叹,“不曾料家门变故,生死相隔。”

        “可惜!可叹!”

        锣鼓锵锵,白衣公子走到舞台中间,语调悲切:“待我细细说来!”

        古筝撤下,从相同地方走出另一名身穿粉色绸缎的女子,灯光打向她和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上前:“不知姑娘在此赏景,孙某冒昧,扰了姑娘清净。”

        女子回头,古筝再次想起,曲调悠扬婉转,余音袅袅。

        “寺中众生皆平等,何故扰清净?”

        “孙某狭隘。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字云清。”

        此处灯光暗去,舞台右侧复又亮起,这时蓝衣书生上前:“这位可是公子之发妻?”

        “是也,寺中一见,自此难忘却。”白衣公子往台前一步,挥舞着手中折扇,“如曹植之遇洛神,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可与洛神比美乎?”

        “美过洛神。”

        台上一幕幕光影明暗变化,一一映射在孙奕恒的眼镜上,周清怡听得屏息凝神,紧紧握住手中的那盏茶。

        又转了一幕,二人坐于湖心看雪,一盏清茶配一只暖炉。

        “我愿付一生痴情,天地穷尽,此爱延绵不知休。”

        “云清一心向孙郎,山穷水尽,此生相守情不绝。”

        灯光渐暗,白衣公子徘徊不舍离去:“我与云清私定终身,原以为白首永偕,却不料贵妃一纸令下,将她许作他人的妻。盟誓忽成空,思君亦念君,鸣琴寄相思,解不了,万缕忧愁。”

        “造化弄人呐——”书生一声长叹。

        不知又转了几场,突然间舞台上出现火光冲天的特效,那名叫云清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她慢慢抬起头,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周家一心向君王,满门忠烈,守山河,心无愧。往日功勋荣华,既成空,亦无悔。唯与郎君之山盟海誓,再不能相守。只愿孙郎忘却前尘,再觅佳人,一生稳渡风雨,共赏千里月明。”

        “云清!”白衣公子往火光冲去,却被书生一把拉住。

        看到这里周清怡不自觉握紧了手,额头渗出冷汗。忽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了上来,轻轻摩挲着她汗涔涔的手心。双手终于停止颤抖,她回握住他,与他十指相扣。

        再回头看向舞台,木鱼声想起,白衣公子剃度出家。

        “物是人非,云清已去,贫僧此生亦已了。”

        “前尘往事既已散尽,公子又是为何?”

        “贫僧愿日日诵经祈福,只求云清来生能得圆满。”

        “哎——公子斩断红尘事,斩不断的是情丝。”唱罢,书生走到舞台中央对着观众继续道:“浮生皆憔悴,叹离别,叹失意,叹不尽这人间苦。”

        红尘终落幕,戏曲混合着梦境,台下人已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或是往事中人,亦或是此曲戏中人。

        灯光亮起,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

        “来对了!”刘关激动地说,“结合了现代化特效,再配上自创的戏腔,实在有意思。”

        “我刚刚查了一下,还真有叫孙恒的人,不过周家的事倒是没记载。”卢杨说。

        “刚刚戏里不是唱了嘛,皇帝后来查明是周家蒙冤,但又因为皇家脸面难承认自己犯下的错,干脆直接抹去了周家的记载。”刘关无奈地摇摇头,“可惜啊,满门忠烈。”

        “这戏里唱的都是真的吗?我刚查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版本。”卢杨拿着手机继续翻看。

        “这都过了多少代了,真正的故事谁又说得清。”刘关拿起包,看了周清怡一眼,“欸,小姑娘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周清怡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今天有点头晕,里面点了熏香,坐久了难受。”

        “那咱们四个出去院子走走?我看厢房那边有个展馆。”刘关提议。

        “去看看吗?”孙奕恒拿起周清怡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巾替她擦去头上的冷汗。

        “好呀,那就一起吧。”

        四人来到一侧厢房,这里是一个展厅,陈列了一些当时孙公子留下的物品,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挂着的一副女子画像。

        画像已经很陈旧,画上的颜色褪去不少,连带着边缘也有些损毁,但仔细看还是可以依稀看出画中女子的面容。

        她着一身白色长衫,腰间系着红色绸缎做的腰带,手持一把圆形团扇,青丝垂下,发间点缀一只雕工精美的木簪。明眸善睐,嫣然一笑。

        周清怡呆呆地看着画中人,她总觉得这名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欸,小周,这画里的人跟你好像啊。”卢杨看着她,又转头看画,不停地对比着。

        他这一举动惹得旁边的游客也看过来:“是啊,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是气质还真挺像的。”

        “是吗?”周清怡尴尬地笑笑。

        孙奕恒替她解围:“都是古典气质,可能看着有些像。”

        “对对,就是古典气质,小姑娘长得真俊。”旁边的大妈夸她。

        “谢谢。”周清怡礼貌道谢。

        孙奕恒牵着她,转头对她说:“你看画上有模糊的字迹。”

        她抬头观察:“好像是的,可惜一大半都破损了,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

        孙奕恒静静地看着那处字迹:“我猜是元稹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嗯。”

        “为什么觉得就一定是这首呢?”

        “一种直觉。”孙奕恒看着画,仿佛看见当年的孙公子一袭青衫,伏案认真描摹画中女子的场景。

        醉酒抚琴,一轮明月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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