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生
殷楚楚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被秋知意突如其来疯狂的笑声惊得后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她脸色煞白，“神……神经病啊！”
秋知意感知着从天际传来的愈发强大的压力，巨大的轰鸣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她抬起头看着他人眼中分外晴朗的天空，细密的紫色雷电布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似乎时刻准备劈头盖脸地盖下。
她单手抬起，五指张开似是在抵挡阳光，阳光在她脸上落下交错的阴影，低声喃喃，为不能迎战感到十分的遗憾，“才筑基啊。”
随着她收敛气息，天空遍布的劫雷顿消，雷声清退，天空重新恢复晴朗。
而其他人感到来自心口莫名的压力骤然一轻，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她们相互对视，为这心有灵犀叹气的一幕发出会心的微笑。
殷楚楚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喃喃，她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约莫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几乎语无伦次，“你？你筑基了？不可能！我堂堂公主都没有筑基！你，你不过区区山里出来的人，怎，怎么可能？！”
未知空间。
白色虚影夹着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棋盘局势瞬间变化，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别连接着无数丝线，延伸向无尽的远方，他轻轻开口，声音如玉石敲击，在空寂的空间中回荡。
“你看，棋局，重新开始了。”
对面黑色虚影执一黑子直直看向未知的远方，他将棋子放到棋盘上，“再来一次，也不过如此，你舍得吗？”
————
秋知意并不想纵容一个小孩子，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越是纵容，对方只会更加得寸进尺，于是她放下遮阳的手臂，抽空瞥了对面的小姑娘一眼，“你谁？”
殷楚楚听到这话脸都红了，她双手抱臂，似乎这样显得更有气势一些，气势汹汹地大踏步向前，结果因为没有手臂平衡身体反而踉跄了一下。
好容易平衡好身体，她抬起头来，仰视秋知意。
她好高哦，好好看……
突然意识到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猛地摇摇头，身后的高马尾几乎被她甩出残影，不能给敌人好脸色！
“吾乃云国公主，我的姑姑是殷神悦！殷神悦你听过吧！万剑宗大师姐！第一剑修楚离尊者的弟子，我就是楚离尊者（自定）的关门弟子！”
秋知意汲取着听到的消息，终于分给了面前这个小豆丁一个眼神。
旁边的弟子估计是怕她们吵起来，赶紧去叫了管事的师姐过来，正要上前制止她们俩，被管事的师姐单手拦住，她微笑着示意小弟子看着秋知意，摇了摇头。
“再看看。你看她，之前就像是一幅没有生气的黑白墨画。说来奇怪，在她笑出来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已经筑基的弟子，更何况她还有那么悲惨的经历。
“而现在，你看，她活了。”
小弟子不理解这个外门的大师姐在说什么，只觉得不愧是外门备受推崇的大师姐，连说话都带有一股她无法理解的高深意味。
她顺着张采书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个斗鸡一样的小屁孩在斗嘴，她摇摇头，决定带上高深莫测的滤镜看着面前的两只斗鸡打嘴炮。
秋知意低头看着殷楚楚，心想：看上去才十来岁的样子吧，还是个小屁孩，我跟她计较什么？
“殷神悦？”
“哼哼。”小屁孩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殷神悦是我的姑姑，她是云国的公主，被仙人一眼相中，天火灵根，天生剑骨，哼哼，现在已经……”
殷楚楚暂时还分不清修真界的修为划分，只好用模糊概念，为了佐证自己的正确，她双手拼命画圆，“好大好大的修为！怕了吧，哼哼，怕就跟我道歉，说‘楚楚公主我错了’，哼！”
一副不可一世的幼稚样子，秋知意心想。
“就不道歉，略略略。”
她说。
只是。
“殷神悦……现在已经没有‘命运’了啊。”
她抬起头来，看向天边，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并无前世延伸下来的密密麻麻的锁链连接胸口。
天地间，一片清明。
殷楚楚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被无数宫人宠着的小公主，她从未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之辈，一时间气得无话可说。
她原地愤愤地跺了跺脚，竟然不顾修为差距忘记她只是个菜鸡凡人的事实，准备上前用小拳拳砸秋知意胸口。却被秋知意一把按住脑袋，只能双手转圈圈打空气。
然后就被秋知意身上的气味扑了满怀。
“好好闻的味道啊，就像是下雪后的森林。只是，空旷得让我有点难过。”
殷楚楚想，她挥拳的速度慢了下来。
“嗤，小屁孩。”
秋知意嘲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啊——欧拉欧拉欧拉——”
殷楚楚牌永动机上线，秋知意无意跟她争执，因此只是松松地抵着她，被她抵到了云舟边缘，往下望去，世界被云雾笼罩，尽收眼底。
秋知意又往云舟内走了几步，防止殷楚楚闭着眼睛打人把自己摔下去。
小弟子实在无法从这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什么高深莫测的意味来，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欺负一个十岁的小屁孩，不过看了心情很好就是啦。
她抬起头正准备跟大师姐反馈，觉得她们都很幼稚，就看到张采书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她顺着张采书的目光望去，天边清澈的蓝色迅速被一片无边的黢黑侵蚀。
“魔族来袭！全体成员，回到云舟房间里！云舟有化神师长布置的防御，绝对安全！快回到云舟房间！这只是没有神智的低级魔族，回到房间就安全了！”
张采书一边说话一边结印开启防护罩。
话音刚落，云舟的防护罩便显出了它的样子，金色的符文撑起一个圆球包裹住云舟，密密麻麻的魔族接二连三地撞到防护罩上，发出“滋滋”的烤肉的声音。
黑烟从魔族与防护罩接触的地方升起，秋知意清楚地看到魔人的手臂被融化再蒸发一般化为魔气，它们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用截断的四肢攀爬。
“不要乱跑！回到云舟房间！秋知意——”
其他弟子已经匆匆带着孩子进入云舟，因为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秋知意的原因，此时她身周是一片空地。
张采书需要继续结印将阵法展开完全，在原地不能动弹。抬头却看见秋知意和殷楚楚就在云舟边缘，魔族仅离她们一层防护罩的距离，狰狞的面孔似乎马上就可以伤害到她们，不禁肝胆俱裂。
秋知意一把将殷楚楚揽在怀里不让她抬头，“闭眼，不要看。”
殷楚楚乖顺地点点头，抱住她的腰，不断颤抖，极为害怕。
张采书的目光锁住了她们，恨不得以身相替，她鼓励地看向秋知意。
“跟着我走，不要看，不要怕。”
秋知意放缓了声音。
耳边魔族的尖笑声不绝于耳，魔人被防护罩灼伤时的“噼啪”声，从防护罩上掉落的声音，撞到防护罩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空气都被扭曲了形状。
秋知意揽着殷楚楚不断后退，看到防护罩上一位全身漆黑蝙蝠一样的魔人正往下流淌着五官，它用不成型的嘴巴说笑着说：“找到你啦——”
所有魔族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它们盯着秋知意眼睛一眨不眨，“找到你啦——”
秋知意平静地与它们对视，面前的只是一群连基本的神智都没有的低等魔族，哪怕她只是筑基也可以一剑灭之，也不知道是谁通过它们在向她传话，小气吧啦的。
“哈——胆小鬼——本公主就一点都不怕——啊——”
殷楚楚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因为秋知意的手臂过于有力，导致殷楚楚此时的发丝凌乱，她回头望向魔族，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
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惊吓激发的身体潜能，还是之前想要证明自己的心境，她用超出十岁孩童应有的力气推开了秋知意，直愣愣转过身去，大跨步直接跳下了云舟。
防护罩只能阻止魔族，不能阻止人族。
手臂传来撕裂的疼痛，殷楚楚的意识从混沌中挣脱出来，魔人的腥臭味就在鼻端萦绕，仿佛化为实质一般顺着她的皮肤流淌，她的身体成为无数魔人向上攀爬登上云舟的介质。
一个魔人的手抓上她的头皮，她的额角被尖锐的指甲划伤，眼睛被不知道是魔气还是血液的东西糊作一团，只能看见一片雪花斑点一般并不纯粹的黑暗。
“放开我。”殷楚楚抬起头对秋知意说。
她是凡间的公主，不是真正心理年龄只有十岁的小孩子。她应该权衡利弊，此时，让秋知意放开她是最好的结果，大家最终都会平安，这样她的牺牲也算有意义。
只是，好委屈啊，我长不大了吗？
“好。”
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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