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姜家
异族,该处理的事情已经了了,大军明日就要回京。
宋霆麒怔怔的望着远去的背影,手有余香,那滑腻的感觉还在。自从那次之后,他跟余若就变得奇怪起来。可是……不管一开始是因为什么,事情总是发生了,宋霆麒觉得自己应该对余若负责,可他又无法负责,显然余若不可能委曲求全做他的小妾,他也不可能为此休妻,好在余若没有提任何要求,只偶尔趁着没人时亲近一番,虽绝大多数都被宋霆麒拒绝,但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想着那些外女如宋霆谕、周迎锦在男女之事上也没有那么在乎,宋霆麒觉得或许可以就这样,就当是一次意外。
之前他认为自己已经想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是回京后想办法给余若谋个官职,她曾经暗杀宋霆谕也是被逼的,现在已经手刃了屠渊革,加上立了如此大功,再加上自己帮忙相信谋取一个官职不难,到时她自己能够安身立命,这点风流韵事自然就随波而散。
可是就在刚刚,余若告诉他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余若怀孕了。
皇家——虽然宋霆麒认为自己已经算不得皇家,但好歹还是姓宋——对于子嗣的执念近乎偏执,一旦被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余若必定会被收入公主府中,像一件珍贵的瓷器束之高阁,宋霆麒觉得这不仅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余若所想,他从来没有看轻过余若,也不愿她以一个什么小妾或者平妻之类的卑贱身份度过余生。
宋霆麒的心开始难受起来。
他问余若是怎么想的,余若说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什么都可以。
宋霆麒更觉得心里有愧。他开始羡慕起宋霆麟来,那个纨绔弟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不知道宋霆麟是怎么做到对那些曾经软玉温香的女子转脸无情的。
余若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的住处并不像屠渊革当时住的地方那么奢华,相反只是个不大的木屋,里面干净整洁,衣柜里是两套道袍和两套她喜欢的紫色衣裳,上层有几十个瓶瓶罐罐,全是毒药。靠窗的桌上一株向阳花在木质花瓶里开的正艳。这让人很难相信她有睥睨天下的野心,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那样的野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精于算计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慈祥,推开门,怔在当场。她面前是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身材高挑,笑容温和,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在凝望着她。
季凉书。
“你怎么来了?”最初的意外过去,余若问。
季凉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地揉搓着,忐忑了一路,现在终于要有结果了,他笑着,一如往常的慵懒,“你不会以为,帮你除掉齐讼书之后我还能稳稳当当的留在王府吧?”
“你不该来找我。”余若面色清冷,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刻为眼前的人忽然出现而有所动摇,她是能够意识到季凉书出现在这里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的。
季凉书闻着花香,这个小屋看起来尤其温馨,他深深吸气,心在不断地往下沉,原来,是不应该来。
笑容也在渐渐消失。
“余若姑娘,多一个人陪在身边不好吗?你需要人照顾。”
“你知道了?”余若问,冷笑,“既然知道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但季凉书仍旧十分有耐心,“宋霆麒是不会娶你的,他不是一个会陷入儿女情长的人。他家夫人不只是他的夫人,还是公主府不可或缺的……”
“我知道。”余若打断了季凉书的话。
季凉书上前几步,甚至能闻到余若身上的香味,他从小跟宋霆谕一起,期间肢体接触并不少,甚至不久前宋霆谕还喝了他喝过的酒,可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倒现在只是闻着那香味就仿佛已经让他沉沦,“但我可以一直照顾你,怀王府季凉书已死,不出所料的话,几日之后霆谕就会扶灵归京,我现在,谁都不是了。”
余若的嘴动了动,但终究没说出什么,她想再次毫不迟疑的拒绝季凉书,可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她也动了恻隐之心。
“过几天我也会随宋霆麒回京。”余若道。
“我跟你一起。”
“你不必这样,我心里的人不是你。”余若想起之前跟季凉书说过的话,那时她只是王府半个侍女,其实在王府的日子挺好的,比她这一生绝大多数时候都好,让她错以为自己也是个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季凉书又上前一步,逼得余若后退,他之前带着渴望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沧桑,好像也认清了这个事实,“但我心里的人是你,只想留在你身边。我发誓,我只在孩子出生前照顾你,绝不提什么非分要求,更不会做什么非分举动。”
余若的指尖轻轻颤抖,她开始有点羡慕屠渊革的心狠手辣,如果是他现在季凉书的脖子一定被拧断了,永绝后患。可惜她学了那么多年,还是妇人之仁,余若背过身去,挺直腰杆,像一个桀骜的女王。
“你愿意跟就跟,我不介意多个跟班的,不过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子什么王夫,你想跟着我就要像个下人一样服侍我,叫我主人。”
没有人认为季凉书会答应,他其实没有理由受这份折辱,就算是喜欢余若,就算是为了她放弃了所有,身为一个人的尊严怎么也不会丢。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季凉书的声音很轻。
余若近乎愤怒的在季凉书膝部重重踢了一脚,季凉书双腿一软应声跪下,余若不给他调整姿势的时间,就着他有些歪斜的身体钳住他的下颚,对上他的双目,她手上的力气一再增加,甚至听到了骨骼咯吱的声音,余若目光如刀,心里的怀疑让她如芒在背。
“是宋霆谕派你来的?”余若问,“你为了她才如此低三下四吧?”
季凉书忍者疼,不躲闪也不挣扎,“我为你而来。”
余若甩开季凉书,叫来外面值守的弟子,“把他给我关到马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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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余城的繁华与京城截然不同,京城一向恢弘大气、威严肃穆,而灯余城则说尽了人间嬉笑怒骂,风月情多。路边的小摊小贩卖的都是精致的胭脂水粉,或绣工复杂的扇面,还有当地流行的画本,连糕点都要小巧精致一些。
可惜,陆铁骑不让下车买,姜彦也不让。
“真是个好地方,可惜这次错过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宋霆谕看着小巧玲珑的街上景色道,因为她受伤不能骑马,已经换了马车,此时正跟姜彦一起在马车里,打起车帘往外看,越看心越痒。
姜彦也看着窗外,一别八年,灯余城的一草一木都与他记忆力的不甚相同,又是那么熟悉。
“今日七夕,城里格外热闹些,以后肯定有机会的。”姜彦悠悠道,随后看见宋霆谕为了看景色又牵动了伤口,不禁心疼起来,“殿下也不必这么认真,只说打斗时扭了不能赶路,他们也不敢强行继续走的。”
“做戏做全套。”宋霆谕讪讪的,才不会承认是她一时失手。
陆铁骑把禁卫军都留在了城外,连岩厚都没让跟着进来,只有宋霆谕、姜彦、陆铁骑、胡晋言和另外两名禁卫军一起进了灯余城。
姜须刚谈成一笔大生意,这下整个姜家或许都能更上一层楼。自从姜彦成了侧王夫,姜家地位陡升,就连知州大人都时不时来姜家做客,甚至宴请过两次姜须,七品以下见了姜家人都得巴结着,再也不是那副下巴对人的官老爷做派。自此以后各种大宗买卖和之前姜家高攀不上的大商贾就源源不断的找上门来,姜须的银子赚得手软。
正高兴的与段家老爷告别,忽然管家来报说大公子回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姜须心中都是疑惑,之前确实说了回程时会到姜家,可没听说怀王这就回来了。好在段家距离姜家不远,姜须上了马车,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家。
此时宋霆谕等人已经被请进了屋,姜彦离开多年,但一些姜家老人儿还是认得姜彦,见姜彦回来一个个眼中含泪,尤其一个老嬷嬷已经忍不住隔着屏风往这边看。那是姜彦的乳母,当年也是陪姜彦母亲一起嫁入姜家的,陪着她的是当年伺候姜彦的两个小丫头,当年都是十三四岁,如今都已为人母了,姜须仍留她们在姜彦当年的屋里,只负责每日打扫。
“哥!”姜须进来就看见了姜彦,很是惊喜,随即又看见了宋霆谕,赶紧跪下,“姜须叩见怀王。”
“起来吧,不必多礼,”宋霆谕对姜须也向来有好感,毕竟她曾经一直以为这应该是自己弟弟,想要去扶的动作被姜彦按住了,只好继续道,“姜须,这是禁卫军副统领陆铁骑,这位是内监总管胡晋言。”
姜须狐疑的看看这二人,出发时队伍里可没有他们。正要行礼,忽然从里面跑出一个赤红的身影,也不管许多人在,如一只火红的狐狸一样飞奔向姜须,贴在姜须身上,柔柔的说道,“二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人家想你呢。”
话音一出,所有人都被震在当场,因为那声音分明是个男的!
“你好好的!”姜须甩开那男子,脸上一片通红,像个小孩子似的偷瞄了一眼自己大哥,背在后面的左手一个劲的示意那人快走。
可是红衣男子却不肯听话,牛皮糖一样往姜须身上粘,委屈道,“二老爷!人家都想你了。”
此时大家也看清了那男子长相,倒是一张挺清俊的脸,只是涂了脂粉,眼角处有朱砂上挑,柔中带美,着实像是个狐狸精。
姜彦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大哥……”姜须整个人都虚了。
“先去请大夫吧,殿下受伤了,此次我们是秘密过来,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姜彦压抑着语气道。大家公子有一两个男宠最多算是风流,算不得丑事,可是宠成这样就太过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下好了,不仅殿下知道,连着军中、宫里都有人知道姜王夫的弟弟是个断袖。
“受伤?”姜须这才注意到宋霆谕脸色不好,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去给宋霆谕安排房间休息。
“不必了,就安排在我房里吧,你去招待陆统领和胡公公,我陪殿下去休息。”姜彦阻拦道。
“哦。”姜须还是蒙的。
陆铁骑和胡晋言被安排在了客房,住处虽不错却在外院,而姜彦作为姜家嫡长子房间在内院深处,相隔甚远。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宋霆谕和姜彦的身份,姜须一回来就下了封口令,所以姜家暂时一切正常。
宋霆谕到了姜彦房间躺下后仍旧不肯老实,左右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姜彦住的院子确实不小,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院子角落处一排大大小小的锅,那是专门用来熬药的,屋子里以淡绿色为主,几幅字画点缀,很是雅致。
“这就是你房间?”
姜彦点头,“难为这么多年姜须一直留着。”
“你以为自己寄人篱下,殊不知家人一直在这儿等你。”宋霆谕感叹,“不过,姜须的喜好……着实很别致。”
姜彦也有点头疼,若是没恢复记忆他此刻一定恨不能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再狠狠抽死姜须,可是他已经恢复记忆,对于这种事自然也就看开了。
“随他去吧。”姜彦有点无力。
很快大夫就到了,给开了药,姜彦帮着换上,宋霆谕从小练武,身体很好,虽然还疼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殿下睡一会儿,等药熬好了我喊您。”
姜彦帮宋霆谕盖好被子,忽然见她头上乌黑的青丝,就想上去摸摸,又想到什么似的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宋霆谕见状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抓住他的手在自己头上蹭了蹭,“我虽然不是唐梦,但对你也……十分倾慕。”
姜彦不再犹豫,微微用力弄乱了宋霆谕的发丝,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宋霆谕不是唐梦,而二人的关系始终建立在彼此都是聪明人,以及他对唐梦的爱和宋霆谕完成任务的需要上,宋霆谕或许曾经对姜彦有过好感,但对恢复及以后的李宋呢?分不清的真情假意,在两颗七窍玲珑心之间欲盖弥彰。
姜彦猜不透。
“你说如果我是男的,你还会喜欢吗?”宋霆谕问。
姜彦笑得有点无奈,“这一路都走过来了,别说是男的,就算是一只毛毛虫,一条鱼,我也只能认了。”
很快宋霆谕昏昏睡去,姜彦看着她的睡颜,其实她不知道,她跟唐梦长得很像,连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和小脾气都很像,像到偶尔他会忘了眼前的人没有那些曾经的记忆。心疼的揉揉宋霆谕受伤的胳膊,早知道她用的是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姜彦到宁愿当时他自己冲上去,反正侧王夫受伤料想陆铁骑也不敢不停下来休息。
从屋里出来,赖嬷嬷早已等在门外,看见姜彦出来立刻本走过去,扯着姜彦的胳膊又不敢大声哭,怕打扰里面休息的宋霆谕。
“大少爷!”赖嬷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后面两个丫头小青小绿也跟着哭。
姜彦把她们拉到一边,眼圈微红,“这么多年不见,你们还好?”
赖嬷嬷点头,“都好,我们都好,二老爷有本事,姜家蒸蒸日上,我们也都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小青小绿虽是下人打扮,身上的金银饰品却不少,许是年纪大了,也开始渐渐圆润起来,姜彦见了就知道她们过得不错。
“大少、大老爷,你怎么样?可还好?我听说二太爷对你……对你……”赖嬷嬷哭着,抹了抹眼泪,“不说这些,不说这些,王府可还好?那位莫不是?”
姜彦点头,“她就是怀王,我现在在王府很好,你们不必挂心。”
“怀王怎么就这么来了?”赖嬷嬷不解。
“有一些别的事情,”姜彦道,“嬷嬷帮我照看殿下,我还有些事要去找姜须。”
“好,好,嬷嬷帮你照顾,你也快去歇歇吧,你身子不好,这一路可累着了。”赖嬷嬷十分不舍,还有无数话想说,这是小姐留下的骨肉,也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一向当成亲生的疼,可眼看姜彦还有事,也不好多说,只能去帮忙照看宋霆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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