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陆怀也不恼，伸了个懒腰：“那吃午饭？”
“也没有这个习惯，我先回去了。”席阳说罢拐向一旁的岔路，准备和陆怀分道扬镳。
“杨译，”席阳扭头，陆怀胳膊一抬：“纸还你，谢了。”
席阳接住：“没事。”转身离开。
陆怀看着席阳的身影，抬手摸了摸下巴，笑了一下，向食堂晃去。
如今已经八月，下过雨后的天气温度适宜，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这个点地铁人不多，席阳还是很喜欢这种放松的感觉。
看着时间差不多，在楼下捎了点肉，准备回去给景澜做个蒸肉吃，刚刚走进楼道，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短袖，四十多岁的模样，高大的身形看起来显得凶神恶煞，指尖还夹着根便宜的烟，正在明明灭灭的冒着火星。
席阳脚步一顿，声音有些干涩：“林叔。”
男人闻言看向席阳，哼笑一声：“哟，真行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席阳沉默了一会儿，吐了口气，走过去按下电梯：“去家里说。”
林光一边跟着他上电梯一边继续发火：“我就是刚从你家出来，要不是我去学校找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不声不响的就休学了！景老师那么重的病，我天天和你联系，你居然一次都没和我提起过！”
席阳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你见我妈了吗？”
林光依旧吊着个脸，但还是回答：“见过了，她都跟我说了，我是下来抽支烟，刚好碰到你了。”
席阳点点头：“我买了肉，一会儿一起吃饭。”
林光不满：“你现在应该在上学，不是在这儿做饭！”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席阳叹了口气：“林叔，现在是暑假，我做饭正常的。”
林光用鼻子重重一哼。
景澜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门：“回来了？”
席阳换了鞋：“你在干什么？”
“织毛衣。”景澜坐在轮椅上手指舞动。
席阳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林光出言提醒：“嫂子，注意颈椎啊，不能总低头。”
“我知道，就织着玩玩。”
席阳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就炒了几个家常菜，端上桌的时候林光和景澜正在聊工作。
坐到餐桌旁，林光还是倔强的不给好脸色，席阳有些无奈，给他倒了杯茶：“好了林叔，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又哄到：“别生气了，啊。”
“我之前说了，你有什么事”
“好了好了，”景澜打断他，和席阳统一战线：“赶紧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林光许久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小玥今年该上高中了吧？”景澜转移话题。
林光夹了点菜，点头：“该高二了。”
景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记性不太好媛媛呢？还在做护士？”
“没，现在辞职在家了。”林光犹豫了一下，咳了一声：“她现在有孕在身，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两人闻言都一愣，景澜随即惊喜到：“恭喜啊小林，又要当爸爸了。”
林光害了一声，摆摆手：“她就喜欢小孩，想再要个小男孩，我是觉得一个就够了”。提起自己的家人，林光显然话多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生气了。
席阳见状笑了笑，刚松了口气，就听林光又把话题扯回了他身上：“所以说，我才更希望席阳你能好好学习，有什么事让我们这些大人来操心就行了。”
“林叔，我已经成年了，”席阳叹了口气，给他碗里夹了点肉：“好好吃饭吧。”
景澜吃完饭之后，又去屋里找了个长命锁出来，当作给林光未出生孩子的见面礼。
林光谢过景澜，后者就继续坐回轮椅上织毛衣了，看林光要走，交代席阳：“儿子，去送送你林叔。”
席阳和林光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家门。
房门关上，林光又点了根烟：“医药费一共多少钱？”
席阳抓了把头发，向电梯走去：“没多少。”
“我问你妈妈了，她说你们还贷了款。”
席阳没说话，就听林光继续问：“现在还欠多少？”
席阳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十四万吧。”
林光有些烦闷的深呼吸，良久，捻灭烟蒂：“我来想办法，你别”
“不用林叔，”席阳有些无奈，他就猜到林光会这样说：“阿姨马上要生二胎了，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
林光皱眉，还没开口就又听席阳到：“而且月供不多，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下个月我就重新回去上学了。”
说罢又补充道：“把钱留给小玥用吧。”
林光沉默良久，低声骂了一句，踢了垃圾桶一脚，眼看要倒又赶紧把垃圾桶扶好。
席阳说的不错，大女儿过两年就要上大学，妻子还怀孕待产，林光的压力不比席阳少多少。但当年席峥走的太突然，林光从小看着席阳长大，对席阳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心疼也好同情也罢，这些年他对席家能帮则帮，而自己工作危险，林光有时候会想，这么做就当是为家人积德了。
席阳笑着拍了拍他，林光恍然发现，这个原来被自己扔着玩的小子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了。注视了席阳一会，林光掏出手机：“成吧，我相信你，我手里现在还有一万多先给你，压力别那么大。”
席阳想拒绝，林光抬手制止了他：“不为了你也是为了景老师，你少给我废话。”
席阳无奈，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小区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亭子里，就听林光回过头来对他说：“席阳，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和你说。”
席阳抿抿唇，点头：“您说。”
“我之后可能会比较忙，没时间及时回复你消息。”
“是工作吗？”
林光点点头：“嗯我们准备收网了。”说着掏出烟盒，犹豫一下还是装回去了：“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你说一声。”
席阳呼吸窒了一下，手指无意识的蜷起握紧。收网就意味着，他父亲席峥参与的行动将彻底画上句号，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结局是否美好。
但景澜之前说的没错，席阳不应该插手林光他们的工作，这次林光也是考虑再三才向席阳开的口。林光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觉得席阳只会比他更难熬，更想要一个结果。
但实际上他想错了。
席阳虽然对如今的生活称不上很满意，但也许是受景澜影响，他觉得自己的执念并不重。尽管当时的628事件完全称得上是他一家人的灭顶之灾，但是席阳并不是警察，也不是缉毒的一线工作者。
而有时环境真的很重要，虽然他和景澜都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但更多的是对席峥的思念，对正义的渴望，而相对的，那种林光这些一线缉毒警才能体会到的恨与挣扎，席阳就要淡化很多。
他能做的，就是当好一个殉职警察的家属，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不催促，不捣乱，不给席峥的同事们添加负担。
同时以儿子的身份去思念父亲。
可直到听到林光说要收网的消息，席阳的心似乎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又放开，瞬间血液回流到全身，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不是不在意，也不是真的淡然，而是在封存自己罢了。
席阳深吸一口气：“危险吗？”
林光看席阳沉着脸，连连摇头安慰他：“事情很复杂，一两句和你解释不清但能告诉你的是，收网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安全简单很多，”林光说到这儿，突然想到林玥常和他说的话，笑了一下：“毕竟，功夫都是下在平时的。”
“无论如何，林叔，你自己小心。”
林光拍拍他，眼中露出向往：“放心，我已经决定了，等这次收网，你媛媛阿姨生下孩子，我就调到二线”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席阳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旗还没有立好，就被席阳无情折断。
“”
回家时，景澜还是原来的姿势在织毛衣，头都没抬：“聊什么了？”席阳抿抿唇，还是决定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她，只是说：“林叔要帮我们还贷款，我拒绝了。”
景澜放下毛线，叹了口气：“嗯，都不容易。”
席阳没说话，刚刚情绪波动比较大，走回来的路上渐渐平静下来，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疲惫感顿时席卷而来，他索性回屋里躺一会儿。
午睡也不能安稳，一开始是梦到席峥大晚上回家给自己过生日，然后是林光在医院里陪他，最后居然还梦到了霍天铭，只是依旧混沌一片，席阳醒来时，几乎想不起自己梦见了霍天铭什么，只是有这个人影罢了。
刚醒没多久，席阳就接到了杨文的电话，告诉他复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学院通过了他的申请。
席阳有些惊讶，他上午刚去写的阐述，什么时候自己学校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紧接着杨文又问他：“杨译，你去找学院了吗？”
席阳一头雾水，回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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