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闲聊
“谁家在吹喇叭？”饭桌上的常妈听到声音，端起碗，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你出去一下不都全知道了！”常爸又在调侃女人天生的八卦心。
常墨也学着样子，抓紧把菜填满自己的饭碗。
“你又干嘛去，坐在这里吃！”常爸看着常墨掉在桌上的饭菜，又看到高高垒起的菜码，一时之间严厉喝住。
常墨听到之后，脸上耷拉下来，拉了拉碗，拉到合适的距离，一伸手，端起饭碗跑了出来。
常墨出来之后，默默坐在一群大人身后的石凳上，扒拉着饭菜，津津有味地听着。
农村就是这样，邻里之间，互相抱着饭碗串门。不像城市，只能吃完饭后去散散步，消消食。没有那么多高楼，没有那么多人家，只是前后左右的人户。有事招呼一声，没事聚一起八卦一下。
常墨家门口刚好有一排石头，是之前建新厨房剩余的料子，加上前不久旁边加装了路灯，这让周围邻居老早就是聚集起来了。大家或是聊天，或是跳舞，或是打牌，反正灯什么时候亮起，就有人开始招呼。
常墨家前后左右都是空房子，两侧是新房，还没有入住，前后是不那么新的房子，都是为了生活，出门打工做生意去了。常墨因为爸爸是手艺人，在家里上班做事。之前还得照顾爷爷和奶奶。
常墨家左后方的伯父伯母，和常墨家还是一大家族的。孩子们都出去做生意了，剩下两个老人，其实也不太老，60来岁吧。天天跟个小年轻似的，三天一小吵，五天来个离家出走。两个人的嗓门本来就挺大，加上日常的磨练，穿透力更是极强了。
常墨家右前方的人家也是个狠人，但是是女方狠人。常墨叫她婆婆，可她还没常墨奶奶岁数大。只是辈分在前，不能乱叫。有趣的是，常墨每天早上去学校，从她家路过，都能看见她在清洗自己的假牙，所以每次她说话的时候，常墨有意无意都会盯着牙看，不得不惊叹那牙是真白啊！
还有旁边旁边的双胞胎奶奶，经常是追着双胞胎喂饭，嘴里也是骂骂咧咧。队伍庞大的时候，能有二三十个人聚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声音都能传出老远。
常青骑着电瓶车驶进村子，一阵阵笑声飘在耳边。这下又得在一群人面前隆重登场了！但是常青并没有害怕，他已经习惯这种场面，加上自己被议论的次数，这都算小场面。
“哟，常青都下班了！”年伯母说道。
“你们过来，没看到车子啊！等下打你们两个哈！”双胞胎奶奶飞快拉开双胞胎，防止被撞伤。
“嗯，刚下班。这有橘子。”常青拿起车上的袋子，递给了双胞胎，常妈妈看见，接了过去，分发给大家。
“这多少钱一斤啊！还挺甜！”其中一个邻居问道。
“十块钱四斤！”常青一边骑车进门，一边回答。
众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品尝着橘子，一边说着话。常墨也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掰下一瓣放嘴里，果然很甜，三两口就吃了一个，继续吃饭，胃口大开，感觉饭菜都好消化了些。
“是前面路边的华大娘走了啊？”常妈回归主题。
“对啊，之前就说身体不太好，说了估计就是这两天了，没想到这么准！”
“还找人算过啊！”
“那可不是，毕竟她是有痴呆的，难不难受她又说不出来，可得要找人算好，做好准备啊呀！”双胞胎奶奶一边喂饭，一边回答。
“是哦，这是大事，是要好好准备！”
“华大娘，老年痴呆？”常墨想着“这不是小华子的奶奶吗？原来是他奶妈走了啊，那明天估计见不到他了。”想完继续扒拉一口饭。
“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她噢，以前她都会在门口坐一下，就是不做声！”常妈似乎有点惊讶。
“哎呀，老人不就是这样，一个冬天，一个热天，走的最快！不要说每个人都送的到终，不要死了都没人知道就好哦！”年伯母又侃侃而谈。
大家都笑了，双胞胎奶奶调侃回道：“你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怕什么！”
“有什么用，充个电费都得叫常青弄，交个保险还得找他们家人。”年伯母一边说一边指着常妈和常墨。
“还不如我家那只小狗，还会看下家，抓下老鼠！要是会打120就更好了！哈哈哈哈”一旁的常伯父打趣道。
“哈哈哈哈，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常墨也托着碗笑嘻嘻的。
“你还笑，等下饭碗都打破了，看你妈妈怎么杀你头的！”常伯父又开起常墨的玩笑来，常墨更觉得有意思了，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快吃啊！”常妈拿着自己的空碗，摸着常墨的小平头。
“你是好了哟，又可以赚钱了！”假牙奶奶说道。
“还没那么快哈！现在才刚死，还得算日子呢！现在应该叫地仙过去了。”
“你说这个真的是捡钱哈，还有几顿好饭吃。”
“那你说，抬得时候不累人啊，天气还这么热，还好是没下雨，要不然更难走！”
“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千把块，要是女的能上，也没有你什么事了哈。”
“那你叫你家的去撒！”
“我家那个矮子，就只会种种田，浇浇菜地，干不来那些。”假牙奶奶摇摇头，撇撇嘴巴。
“你不要那么说，你天天骂他，他都没回一句，管你怎么骂都不做声，你还想怎么样？”双胞胎奶奶的邻居开始说话。
“他还想还嘴，那我真的是过都不想和他过了，管他是死是活了！”
“还跟个小年轻一样，天天闹别扭噢！”常伯父又开始打趣。
旁边的年伯母拍了拍常伯父胳膊“你以为你还挺好啊！”
常伯父没有吱声，只是一脸的小表情。
其它人也偷偷笑了起来，常墨小脑袋瓜总是佩服大人们的语言能力，即使天天坐在一块，总能说出不一样的新鲜事，总能被逗笑。
常青就不一样了。他和常爸两个人在饭桌上各吃各的，没有任何交流。常青其实也想端起饭碗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何挪不开脚步。即使能出去，常青也只是坐在门前，没有和他们一起。常青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外面的谈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常青和父亲的交流就好了，这几年甚至一只手可以数过来。常爸爸从来不会加入门口的交流团，甚至当常妈说起话题的时候，常爸会来句“别人家的事情少管！”
常青有时候看到父亲和常墨在一块，也会回想起自己小学时期求助父亲学业问题的时候，那时的小常青经常白天玩，晚上写作业，即使被蚊子咬的跺脚，也不肯流失玩耍的时间。父亲一边看电视，一边讲解问题，不厌其烦。经常性的问常青有没有零花，要不要送去学校之类的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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