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9
　　我再去毒虫室时。
　　小陌正坐在玻璃罐子上哀嚎。
　　她求我救她。
　　可我不是救世主。
　　我在缅北，连只蚂蚁都比不上。
　　大概是觉得生还无望。
　　又受不了毒虫撕咬的痛苦。
　　那天夜里，小陌咬舌自尽了。
　　我跟着宋婆婆去收拾她的尸体。
　　看着她下颌上那些黑紫的血迹。
　　我心里难受极了。
　　来缅北之前。
　　我以为缅北的工厂，青姐，是我最大的敌人。
　　没想到，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在仅有一限生机时。
　　同胞之间也会自相残杀。
　　如果她还活着。
　　我很想告诉她。
　　每个人的结局，都藏在认知里。
　　低层次的认知，不知人心叵测，吃亏是必然的。
　　而缺乏洞察轻率行事，注定要为莽撞买单。
　　……
　　因为安知的评级为B。
　　所以这天，她被拉去九蒸九炼了。
　　白天，她被几个人按坐在大铁盆里。
　　盆里放满了水，水里放上冰块。
　　隔段时间，有就人往里面加新的冰块。
　　安知知道我在外面看着她。
　　为了不让我担心。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叫出来。
　　可是我怎么能不知道她有多痛苦呢。
　　因为不止她一个人被拉来九蒸九炼。
　　其她那些，叫声都快冲破了天灵盖！
　　安知的嘴唇咬出血时，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宋婆婆将我赶走。
　　我被看守带着去割莲室。
　　路过隔间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阿晋。
　　我走到他面前。
　　「小陌死了。」
　　他怔了一下。
　　「是你害死她的。」
　　说完，我给了他两个巴掌。
　　「拿曾经被你出卖致死的亡妻来骗别的女孩子，你会下地狱的！」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被我打得一偏头。
　　他双眼通红。
　　但忌惮我现在是青姐身边的红人。
　　只好忍气吞声。
　　我被带到割莲室。
　　青姐在外面等我。
　　「安安，今天生意特别好。有三伙人都要观看割莲现场。二百多万啊，姐这二百多万要是拿到了，就给你调个房间，带电视和空调的，咱不住那大铁笼子了。」
　　我点点头，「青姐，那我能不能带楚思然一起去住？她也没多长时间了吧？我想让她享两天福。」
　　青姐的脸冷了下来。
　　「安安，不要多管闲事。」
　　「青姐，我不是多管闲事。楚思然太可怜了，她女儿病了，为了给孩子治病，她把自己卖到这里来，我实在是佩服她的勇气，还有啊，楚思然看着挺刺头的，其实人真的不错，要不是她救了我，我早被小陌给伤了……」
　　结果青姐不悦地打断我。
　　「我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楚思然说什么你都信？」
　　我愣了一下，「青姐，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从来都没伤害过我。」
　　「行了，别啰嗦了。」青姐打断我，「今天的活多，我怕师傅走神，你别在外面等着了。进屋来候着。」
　　我脚步迟疑。
　　这些天，我一直都等在外面。
　　我真的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把一个女人最宝贵最美的地方，生生地切下来。
　　青姐拉了我一把，「愣着干什么！这些天给你脸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到冰水盆子里去！」
　　我吓得一哆嗦。
　　连忙跟上。
　　进了屋。
　　我看到。
　　今天的人格外多。
　　三伙人凑在一起，大概有十多个。
　　青姐上头的老板猫哥竟然也在。
　　原本，割莲要一个一个来。
　　今天三伙人碰到了一起，临时决定，三家人全都在割莲室里。
　　一个接一个地看。
　　青姐笑着说，「今天你们真是饱眼福了，花一个肉莲的钱，能看三场。」
　　说完，青姐招招手。
　　看守们拖上来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有印象。
　　她长得很漂亮，即便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也磨灭不了她的美好。
　　前两天，她还跟我说了句话。
　　那天是我第一次到瓮室去。
　　只见屋子里全是半人高的陶瓮。
　　那瓮底用核桃木制成的炭小火烧着。
　　瓮口向下不远处有两根横杆。
　　我去的时候，这漂亮女人还没被架到瓮上。
　　那瓮口处放了一张纸。
　　我能感受到陶瓮底部传来的热气，也能看见纸张轻轻抖动。
　　但是纸张却不会烤焦烤黄。
　　这样测试了一会儿没问题。
　　几个人把女人放到瓮上，
　　为了防止她挣扎，她上半身被捆了绳索，然后吊在天棚上。
　　绳子放下来的距离，刚好将她下身处卡在瓮口上。
　　她已经被折磨得神智有些不清了。
　　我站到她面前，将参片往她嘴里塞。
　　我告诉她。
　　「坚持坚持，也许会好好地活下来呢。」
　　她那天，扯起嘴角冲我笑了一下。
　　说了一句。
　　「谢谢。」
　　这两个从她嘴里说出来，轻得像一阵风。
　　可是落在我心上。
　　却异常沉重。
　　我每天看着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生命在我面前渐渐消失。
　　这种感觉。
　　真的比让我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现在，这个女人就躺在我面前。
　　她认出了我。
　　又对我笑了笑。
　　然后闭上了眼睛。
　　师傅拿起了刀。
　　将脸靠近女人的下体。
　　举起手术刀……
　　「别动！警察！」
　　那几个客人中的一个，突然缠住了猫哥的脖子。
　　另外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弄出几把刀，架在那些看守颈动脉处。
　　我松了一口气。
　　刚进这间屋子。
　　我就看到了吴冕。
　　我知道，他报了警。
　　吴冕不是警察，他是健身教练。
　　他一定是担心我们，才主动跟警察一起行动的。
　　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
　　她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竟然明亮了起来。
　　脸蛋上也泛起了红晕。
　　可这时，我感到我的腰眼处，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青姐拿了一把枪抵住我。
　　让警察放了猫哥。
　　我拼命摇头。
　　「不要听她的，我来到这里，就没把死当回事。一开始，我是想救我妹妹，但是看到这些可怜的姑娘，我就想着，把她们全救出去！」
　　青姐将枪抵在了我的太阳穴处。
　　「少废话，赶紧把猫哥放了，不然安安今天就得给我们陪葬。」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
　　「我这里是遥控器。只要我按一下，这个工厂就会爆炸。要不，干脆一起都死吧，哈哈……」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
　　警察没料到她将工厂里全装了炸弹。
　　一下子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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