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申城
开了三小时的车，中途程隐月看出梁楫眉宇间的疲惫，趁着他下车去服务区的空隙，自作主张地坐到驾驶位。
刚成年那会儿，她就被程奶奶给带去驾校报名学车，以前在海城出门也是自己开车，所以她对自己车技还是信服的。
上完厕所回来的梁楫不让她开，但她撒泼耍赖说什么也不肯下车，怎么能让老板开车呢？
梁楫拧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坐到副驾驶，期间他还很放心的闭目休息了。
一下车，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程隐月打了个哆嗦，四月的天，晚风还夹带有凉意。
梁楫嗤她，非要穿裙子。
又不是今天就开始干活，怎么就不能穿裙子了，她抱紧双臂，“梁老板管真宽。”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眼前一片漆黑，鼻息全是薄荷烟草味，她的脑袋被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给罩住。
扑通扑通。
她一动不动，就顶着衣服站在原地，在黑暗里无限聆听她异常猛烈跳动的心脏，强有力的，无节拍的，兵荒马乱。
梁楫扔了衣服就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店了，等他站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劲。
这人呢？
回头扫了眼大厅，没有，他赶紧往大门口走，在看到蒙着头呆站在阶梯处的人时，笑着暗骂了声脏话。
他走过去扯开衣服，“被点穴了？”
视线逐渐明朗，程隐月脸颊绯红，眼神飘忽，说话变得有些结巴，“谁、谁让你忽然就盖住我的头。”
梁楫不依不饶，就要损她，还学她的结巴，“谁谁谁、谁让你要穿裙子的。”
南江花店刚打烊的李菁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谁、谁又说我坏话！”
程隐月噙着怒意的眸瞪向他，刚才心跳加速的原因一定是她身体里某个功能出现故障了。
这次出行的住宿点听梁楫说是客户承包的，这家酒店临海，程隐月这回住梁楫隔壁，她进去就径直走到阳台，黑夜下的海平面一览无余。
看着看着她手就痒了，想画下来。
心下一动，她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几样作画工具。
看着页面上待发货的数字，心里浮起一丝期待感。她心满意足地走回房间拿起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门板在此时被敲响。
应该是梁楫，她打着赤脚走过去开门，果然，门口的人是梁楫。
入目的先是一双细白的脚丫，梁楫眉头深深地挤在一起，嘴上不冷不热的，“酒店的鞋子是摆设？”
“不冷啊。”程隐月悄悄蜷缩着脚趾头。
梁楫垂下眉眼，“穿上鞋子跟我下去吃饭。”
程隐月点头，穿上鞋子下楼。
走到大厅他们穿过人声嘈杂的自助餐厅，梁楫却没有停下来，不是在这里吃吗？
程隐月走快几步追上他，“我们去哪？”
“见见客户。”
梁楫站在包厢前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女声，门从里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位气质温和的女人，看清女人的面貌程隐月徒然睁大双眼，她居然见到了电视上让人万众瞩目的女演员--曾屿。
梁楫伸手，礼貌道：“曾姐。”
曾屿眉眼温和，她笑起来眼角已有淡淡的鱼尾纹。程隐月很小的时候就看过这位演员拍的剧，现在她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左右了，她很少传绯闻，没想到是已经有秘密结婚的对象了。
曾屿笑道：“小梁，辛苦你了。”随即好奇地看向旁边，“这位是？”
“我的助理。”
程隐月按捺住好奇心，扬起笑脸，“曾姐，你好。”
八卦的心人之常有，身为演员的曾屿同样是，她以前也找梁楫拍过照，但从没见过他带助理来，而且这位女生面容姣好，看起来和他也年龄相仿，恐怕是比较特殊，她笑道：“辛苦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了，快进来。”
梁楫点点头，领着程隐月进去。
里面还坐着一男一女，目测年纪都挺小的，应该是曾屿的助理。
当演员的对镜头和目光是最敏感的，曾屿察觉到程隐月探究视线，她大方得体地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助理，很年轻吧，哎，我老了，身边就喜欢带着新鲜年轻的血液，和他们呆在一起也不觉得自己已经三十多了。”
程隐月弯眼，“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您才二十来岁呢。”
曾屿咯咯地笑了起来，简单的一句话让她心情完全愉悦了起来。
程隐月眯眼笑看梁楫，仿佛是在说，看我把客户哄得这么开心，快夸我！！！
梁楫嘴角勾笑，眼神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再扭头看向曾屿，正好对上三双八卦的眸子，他清清嗓子，神色如常地开始和曾屿谈拍照的事。
谈工作时的梁楫是正经严肃的，是极具魅力的，他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发着光，即使程隐月全神贯注在他们的谈话间，但眼眸总是有意无意地撇向身旁的男人。
这导致在谈论进度快要结束时她才猛然觉得奇怪，这男主角怎么没来啊？
这种事情不都是两个新人一起来的吗？
-
直到第二天准备拍摄时，男主角才姗姗来迟。
看到男主角不是素人，程隐月顿时觉得曾屿是真心喜欢新鲜年轻的。
托梁楫的福，她不仅见到了著名演员曾屿，还见到了当红流量小生--曲翊冉。
她现在很激动，必须得找到一个人分享心情，奈何这位曲明星像是来拍戏一般，带来的团队过于庞大，她是怎么也找不见梁楫跑哪去了。
身为助理，她居然找不到自家老板。
终于，她站在沙滩的瞭望台用眼神搜索时，不负所望找到了独自站台太阳伞下调试相机的梁楫，趁着拍摄没开始她阔步跑过去。
只差两三步的距离，程隐月张口想喊他转身，结果一道倩丽的身影比她快一步走到伞下。
程隐月愣在原地。
周围太嘈杂，她听不清女人在和梁楫说什么，只看到女人脸上娇羞的笑意，红唇一张一合的。
梁楫的头往女人这边偏了偏，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
程隐月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焦躁难耐的情绪。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画面，抬脚，转身。
“程隐月。”
是梁楫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回头，他的身旁空空如也，没有了其他人。
下午热辣的太阳洒在程隐月脸上，梁楫蹙眉走近她，伸手扯着她走回伞下，“傻站那干嘛？”
程隐月神色如常，但什么都不想和他分享了，淡道：“什么时候开拍啊？我需要做什么？”
“你看这撑伞的、端水的，擦汗的都有专人做。”梁楫笑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是你助理吗，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啊。”语气是连程隐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冲。
梁楫墨镜下的眼眸愣了楞，他刚想说什么，远处就有人在喊他。
“梁摄影师，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来拍了。”
梁楫取下墨镜往昂头看海的女人脸上戴，他制止住她想挣扎的手，低声道：“别瞎跑，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程隐月没去什么阴凉的地方，就坐在瞭望台上，她也没闲着，找了张白纸和笔，拿块木板放在腿上架着。
梁楫拍新人，她画新人。
多年未画，下笔都变得十分生硬，水平再也不如从前。
只画出一个轮廓她就画不下去了，她捏着纸笔趴在栏杆上，梁楫的墨镜被她挂在领口。
这片沙滩上没有游客，跟过来的团队也不像是影楼的人，两个新人相拥在一起摆姿势，有点老妻少夫的感觉。
程隐月目光自觉地跟在梁楫身上，他背对着她，右手臂抬起，放下，重复几次，最后曲翊冉走过去和他握手。
第一天拍摄结束。
她看着梁楫转身，头低着看相机，不看路，差点就要撞上人，千钧一发之际他又轻巧地躲开了。
随后他目光离开相机，站在原地左右前后扫视了一圈，再抬头，刚好对上程隐月的视线。
他冲着她勾勾手指，意思是让她下来。
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程隐月早就把先前烦闷的情绪抛至脑后，心情阴转晴朗，她趿着沙滩鞋就往楼下走。
梁楫已经走到瞭望台下，程隐月咧着嘴角，背手放身后慢悠悠走向他。
今天太阳真的晒，梁楫已经热得不耐烦了，“你属乌龟的啊？”他转身就往酒店走。
程隐月立马收起笑容，亦步亦趋跟上他。
走到酒店大厅，冷气侵入肌肤，梁楫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她，程隐月跟着停下，不明所以也看着他。
好像晒黑了点
梁楫指着她头上的鸭舌帽，“你这帽子哪来的？”
他可明明记得她出门时带的是顶白色的渔夫帽，还在车上显摆了好一会儿。
“就是给你们举反光板那个小哥哥。”程隐月把帽子摘下来，出来拍摄的时候她把帽子给忘在酒店了，刚好那个小哥手上拿着两顶帽子，看她没带就顺手给了她。
小哥哥？那明明是个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梁楫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老少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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