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问玄铃何处以安身
天空很蓝，也很澄澈。
九重天金色南天门下，一个看门的白胡子老仙正悠哉悠哉地沏茶。
他的胡子十分显眼，又长又白，白得突兀，长得出奇，从他的下巴，一直垂入云端。
让人莫名地觉得……有些俏皮可爱。
此时的南天门，祥云缭绕，阳光和熙，静美安好，惟有老仙身边的茶壶在咕嘟作响。
老仙抚着白胡子，坐在靠椅上晃了几下。他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日子很是惬意。
很好，很好。
完美了。
可惜完美不过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走音的尖叫。
天都要裂了。
老仙囗中的茶喷了出来。
手中的杯子……砰……精彩了。
旋风刮来。
老仙脸一黑，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没了……
胡子……没了。
下巴上只留着齐刷刷的一截短胡茬。
又怪异又可爱。
一抺影子在老仙面前一掠而过。
老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气得通红，难得地吼了一嗓子:
“死丫头！你弄啥啊！！”
听得出来，这一嗓子费了他老人家多大的劲。
“对不住了老头儿啊啊啊啊——”
一把胡子，就换来了一句对不住。
还饶了个老头儿的称呼。
去特么的老头，老子才不老。
老头儿翻着白眼想。
九重天很大。
用个俗一点的形容，那就是大得望不见边。
不算生动，但很准确。
因为确实望不见边。
往下一看，白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九重天真的大。
大得很。
但内容却少得可怜。
一共也就几十座神殿。
还分布得稀稀拉拉的。
还有该死的雾。
鬼知道一剑下去会撞点什么。
最好能别撞。
林可可在心里祈祷，并抱紧了高速行驶中的桃夭剑。
冰凌宫处，陈真躺在一棵树下，脸上盖着一本快翻烂了的话本子，正在小憩。
又是美好舒坦的一天啊。
陈真内心感慨。
隐约都点不安。
空中的人这么想，地上的人也是如此。
有时候，想要事与愿违也是要有运气的。
比如某两人，现在运气就很不错。
一阵风猛烈地刮来，瞬间飞沙走石。
是真的很猛。
猛得沙子迷了眼。
猛得话本子哗啦啦地上了天。
猛得某树轰地一倒，差点砸中树下某人。
真好。
好得陈真秀眉拧成了麻花，一咬牙，吼了声:
“林可可，你干什么！"
“对不起啊宫主大人，《姻脂醉妃》我回头会赔你的——”
哈？
《胭脂醉妃》？？？
一本话本子你还叫这么大声？？？
这是仙规森严的九重天啊。
而那是九重天教出的……
智障啊。
陈真怔了两秒钟，火冒三丈大吼道:
“赔就赔，你嚷嚷什么啊！”
玉灵殿附近，几个小仙围着正在耍剑的正仙白芷。
“好厉害啊，白芷大人！再来一个！”几个小仙一脸崇拜道。
白芷单手持剑，将剑耍得眼花缭乱，黑发在空中舞动，与剑光影叠错，显露出其深厚的武功功底。听见小仙们的赞扬，他得意，道:
“这不算什么，不过一些小招罢了，让你们看看更厉害的！”说着，就要展示自己其他的招数。
有一种人呢，喜欢耍帅。
而有一种人，喜欢打断别人耍帅。
凑一起。
有一种沮丧，叫刚要耍帅就被人生生打断。
一阵裹夹着少许沙子的风掠面而来。几个小仙怕被沙子迷了眼睛，慌忙抱住头。风过后，小仙们抬起头，震惊地发现，他们崇拜的白芷大人，此刻头发乱成了鸟窝，一脸怒气，毫无风度地怒吼道：
“玄铃，你神经病啊！”
这一回，连回话都没有了，只见滚滚绝尘，直向玉灵殿而去。
玉灵殿内，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正端坐在书案前，提着一只毛笔写字。书案上的摆设很简单，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把戒尺，和一盆草。
不是骂人，那真的只是盆草。
女孩垂着一对白色的兔耳，顶着一张冷漠无感的娃娃脸，仿佛只有十一二岁。她身着华丽精致的服饰，腰间挂看一枚银亮的长命锁，神情中透露出一种与相貌不符的冷漠。
她托着小巧的小巴，思索着什么。
有林夜紫在，思考都是奢望。
“轰”的一声巨响，玉灵殿的屋顶被什么东西砸塌了，屋顶开了个大洞。倒塌的屋顶碎块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起摔下来，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卷起滚滚尘烟。
橘荣眉尖一跳，闭了闭眼，头也不抬淡定道：
“玄铃童子，您来了。”
林可可从成堆的碎瓦中爬起来，拾起桃夭剑，拍了拍身上的灰，不好意思道：
“抱歉啊，橘荣大人，又弄坏了你的屋顶。”
橘荣沉默了一下，说了一个数：
“三百三十三。”
“啊？”
“第三百三十三次，”橘荣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可可，目光中隐有怒意，“玄铃童子，您和您的桃夭剑，第三百三十三次，撞坏了我玉灵殿的屋顶。”
林可可被她看得后背发凉：“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桃夭它横冲直撞的，我实在是控不住……不过我保证，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了！”
闻言，橘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抬起手，指间灵力流转，泛出暖色的光芒，开始修补屋顶。
林可可问道：
“怎么了吗？”
橘荣看都不看她一眼，道：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林可可：“……”
橘荣又道：“玄铃童子，您如此大驾，是又有什么‘大事’吗？”
“啊？哦，对对对，我还有事找你的。”林可可想起来，“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月老大人他……”
“停，打住，您不用问了。”橘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继续专心修屋顶了。
林可可懵了一下：
“为什么？”
“昨日，”橘荣淡淡地说道，“月老大人找到我，要我转告您，您被灵姻殿解雇了。”
“什么！”林可可震惊道，“怎么会？！我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都没做？
我信你个鬼。
“什么都没做？”橘荣转视林可可，眼神中不乏嘲讽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当姻缘牵线童子的时候，共接到过三个任务。”
“是。”
“第一个任务，为一对凡间的青年男女牵线。”
“没错。”
“然后，你失败了。”
“呃，是。但是……”
“不仅如此，那对青年男女还跳江自杀了。”
“唔，是这样的没错。可，可那是意外啊。”林可可委屈巴巴道。
橘荣眯了眯眼睛：
“意外？”
“是啊是啊，当时，那两个青年就要好事成双了。可，可是没想到，男方的母亲跳出来搅了场，坚决不同意他们俩。所以……所以他们才去殉情……”
橘荣冷笑一声：
“呵，做姻缘牵线童子，最基本的工作就是为牵线的双方扫清他们间的一切障碍，促使姻缘的结成。您连基本工都干不好，谈何意外？”顿了顿，又道，“而且，哪来那么多意外？”
林可可自知理亏，便没有回话。
？“您的第二个任务，是为凡间的一名修士和一只女妖牵线，结果呢？”
林可可没有说话。
“玄铃童子，我在问您话。”
“结果……结果，修士把妖杀了……”林可可小声道，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第三个任务？”
“我还没办……”
“我是问您内容。”
“为一位仙人和一位仙子牵线。”
“这就是月老大人辞退您的原因了。”橘荣修好了屋顶，重新端坐到香案前，“月老大人说，他不想因为您一个仙童，而得罪其他正仙。”
林可可：“……这么夸张啊……”
橘荣看了看林可可，道：“所以，祝贺您，作为全天界最废柴的童子，再次刷新了三界之中失业次数最多的记录。”白色的兔耳动了动，又道，“此外，还要祝贺你，成为了全天界近九百年以来，仙位加修为晋升速度最慢的仙人。”
静默一阵后，林可可叹了口气，笑笑：
“没关系，仙位修为什么的，我不在乎。就是失业那么多次，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橘荣道，“那我就直说了。据我今早统计，截止到现在，你已经失业了三千三百五十九次，而天界有矩定，失业次数超过三千三百六十次的仙人，会被开除仙籍。也就是说，你再失业一次，就会被赶出九重天，沦为凡人了。”
“不会吧！”林可可一拍书案，震得案上的毛笔向案沿滚去，“不是说失业四千余次才会被除仙籍吗？我这才三千多次啊！”
“您说的不错，”橘荣伸手取来茶壶茶叶，开始沏茶，“但是昨天，规矩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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