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离开盘岭山崖底的那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时锦仰起头感受着和煦的日光温柔的在脸上流淌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时锦姐姐,我师父有告诉你他为何要去南疆吗?”盈盈看着周遭未曾见过的景物,有些难过的说道。
扶苏为何要去南疆?时锦有些疑惑的看向苏瑾钧,大概只有他知道了。
苏瑾钧看着时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只说要去南疆找一味药材。”
“药材?师父身体有恙?”盈盈皱起眉头,难道师父身患顽疾不得已才要去南疆求药?
“扶苏身体无恙,是他的一位老友急需要一味药材救命。”
老友?时锦闻言仔细的打量苏瑾钧半晌,发现他气色如常才打消了他口中扶苏的老友就是他的疑虑。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时锦看着头顶的太阳,这里离京城还有些距离,她要是脚程快一些还能赶上张府的晚饭。
时锦回到张府时天色还未黑透,府里早已经点起来大红的灯笼,照的如白昼一般亮堂。在大门口守门的小厮看到时锦回来惊喜的喊道:“时锦姐姐回来啦,公子都快急死了。”
时锦含笑的对他摆了摆手说:“回来了!公子现在在哪里?”
“在书房呢,公子这几日的脾气有些不好,你回来应该就会好起来了。”小厮跟在时锦身侧说道,语气是藏不住的高兴。
“我先去找公子,你去忙吧。”时锦知道他跟着自己是好奇自己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便打发他走了。
“好嘞!”小厮说完便麻溜的又回到门口安心的守着大门。
张运生的书房就在后院右手边的第一厢房,屋里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映照在门窗上,远远的看上去竟然显露出一丝寂寥。
时锦轻敲房门说道:“公子,时锦回来了。”
回应时锦的是如水般的沉默。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才传来张运生冷清的声音:“进来。”
时锦推开房门,看着里面端坐在书案之后的张运生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
时锦关好房门,大步走到张运生身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说道:“听门口的小厮说公子这几日很担心时锦,所以第一时间便来公子这里报声平安。”
张运生放在书案上的手一抖,嗤声说到:“他们那些不懂事的就会乱说,你武艺超群逞能要去盘岭山凑热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锦看他装模作样拿起书案上的书册翻看起来,心里有些好笑但是面却并未表露半分。她弯起身子,轻声的说:“是时锦逞能,这不肩上还让老虎咬了一口,好深一道伤疤。”
“可有伤到骨头?”张运生站起身子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有些焦急,手里的书册也被他随手仍到书案角落。
“好在时锦吉人自有天相,只是皮外伤。”时锦眼睛带了些笑意的看着张运生,看他眼中的担心少了一些,继续道:“公子还说不担心时锦呢?”
张运生看她那双狐狸眼里闪着的精光,冷哼一声放开扶着她肩膀的手,说道:“可曾吃过晚饭?”
“未曾,我急着回来便没有在路上浪费时间吃饭。”时锦伸手替他将书册整理好。
“我也未曾吃过,一道去吃吧。”张运生看着一点点的将自己许久未曾整理的书案整理得井井有序,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些笑容。
“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未曾吃?”时锦有些疑惑的问道,现在早已经过了饭点,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吃过了。
“早些时候没有胃口,吃饭就吃饭,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张运生拍手拍了一下时锦的额头。
时锦挑了挑眉,也不问他为何现在又有了胃口。
“公子!苏大人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时锦姐姐的。”门口突然想起小厮的声音,打断了时锦和张运生的谈话。
张运生看了一眼时锦,回到:“拿进来。”
小厮推开门,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时锦接过盒子,看着上面雕刻着的金色山茶花,有些好奇苏瑾钧会送来什么。
“还不打开看看?”
时锦点了点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姜黄色的小瓷瓶,时锦小心翼翼的拿出瓷瓶后发现下面竟然压着一张信纸,上面寥寥数语写着:此乃生肌膏,时时可用于肩头伤口处,早晚各一次可消除疤痕。——言允。
时锦抬起头便与一脸探究的张运生四目相对,她一直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苏瑾钧要送这瓶生肌膏的理由。
“时时?言允?”张运生那双凌厉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带了些疑惑。
“公子,不如我们先去吃饭?这件事我们晚一些再说?”时锦将瓷瓶放到衣袖里,有些尴尬的说道。
“也不是不行,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在一顿饭的时锦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张运生大手一挥便踏出了书房。
大厅里的烛光闪动,柳婉儿穿着一件粉色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披甲,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镂空雕花暖炉。她一脸微笑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张运生,声音婉转的说:“我听到下人说运生哥哥突然有了胃口便去厨房做了些吃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张运生走近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冬日里冷,你不必这么辛苦。”说完他朝正在朝这边走的时锦招了招手:“过来,试试婉儿的厨艺。”
时锦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装作没有看到柳婉儿那遗憾的目光朝着她说道:“柳小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厨艺自然是不错的。”
她应当是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盘岭山里,如今自己这般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自然是遗憾不已。
柳婉儿将手中的暖炉放到后面伺候的碧玉手里,走近时锦半步说道:“你这几日一直不曾回来,我和运生哥哥都很担心你。”
时锦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但是在张运生面前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假装感激的说道:“是时锦考虑不周,应当写信告诉公子自己无恙的。”
张运生看她一双狐狸眼里装着满满的愧疚便挥了挥手:“无事,如今回来了便好,先吃饭吧。”
这顿饭因为柳婉儿在场,张运生并未质问她在盘岭山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锦也正好有足够的时间来斟酌要如何告诉他盘岭山里古树下地洞的事情。
等到半夜三更,万物静籁之时,躺在床上的时锦突然只能开眼睛。她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床幔,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在月色中像是墨水一般,她伸手轻轻抚摸腰间的软剑,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一双狐狸眼里竟然也漏出了几丝兔子般的朦胧。
该来的终究会来,时锦眼中闪过无奈然后翻身跃入夜色中。
燕王府的书房里,楚云泽披着一件厚实的貂毛披风,手中端着的茶杯中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时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竟然敢擅作主张去盘岭山,翅膀硬了?”
时锦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一时间不敢言语。她盯着地面上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一心期盼着楚云泽可以快些消气。
“时锦知错。”
“你错在哪里?”楚云泽的声音突然贴近,伴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让时锦忍不住皱起眉头。
时锦抿了抿唇,仔细斟酌了片刻才说道:“我错在未曾告知王爷便擅自进盘岭山。”
“不,这不是你的错。”
时锦背后一凉,一时没有弄清楚他的意思。
“时锦愚昧。”时锦垂下头,声音带了些试探的继续说道:“还望王爷明示。”
楚云泽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冷冷的说:“你与苏瑾钧混得很近啊。”
时锦表情一僵,假装镇静的说:“他身居高位,心思单纯,是一个好利用也好掌控的人选。”
“你是说你接近他是为了掌握他?”
“对。”
“盘岭山内打伤楚轩的是你?”
楚云泽话题转的太快,时锦眼中闪过微光,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说:“是。”
楚轩被人打伤了,而楚云泽第一时间怀疑自己,那么就表明进入盘岭山的人里面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目的不纯的人,他如今要对付上官明,自然乐于见到楚轩出事,而她现在揽下这件事,也算是将功补过,楚云泽应该不会严惩自己擅自行动的事了。
“他伤在哪里?”楚云泽的声音带了丝不经意,看着时锦的眼睛却依旧阴狠。
时锦闻言放在身侧的手一僵,她今日才从崖底出来,就连楚轩受伤了也是刚刚才从他口中得知,他伤在哪里自己又如何知晓?感受到头顶射过来的灼灼目光,时锦闭上眼睛,咬咬牙沉声说道:“我躲在暗处朝他的后心射了一箭,可惜被他身边的死侍察觉,推了他一把,所以射偏了半寸。”
时锦说完之后书房里突然变得沉默,说错了吗?时锦绝望的叹了口气。
“虽说射偏了些,但是却也是伤的不轻,龚祯作为负责此次冬猎的领头人也因此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楚云泽的语气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跪在地上的云锦听到他的话,猛地睁开眼睛,心里闪过一丝窃喜,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劫后重生的庆幸的微笑。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一片滑腻之感,上面竟然全是冷汗。
到底是谁伤了楚轩?而皇子受了重伤,龚祯才被罚了俸禄,看来苏瑾钧之前所说的皇上对林中之事都是心知肚明一事并未夸大。
“是时锦的失误,时锦甘愿受罚。”时锦看着面前的楚云泽说到。
楚云泽挑了挑眉,他走到时锦身侧蹲下,轻声说:“我不罚你,我还要赏你。”说到这里楚云泽抬手轻轻抚摸时锦的头顶,声音沙哑的说:“爬张运生的床还是苏瑾钧的床,交给你自己来选择。”
时锦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无论做了谁的女人,都可以得到那人的助力,看来他还是将自己的利用价值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啊。
“时锦谢过王爷。”时锦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黑色衣摆,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的盘岭山古树后面看到的那个地洞一事。
时锦从王府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沿着空无一人的河边慢慢的走着,月色依旧皎洁,垂眼便可看到河面零星的飘着几片枯叶。
“喵~”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黑色野猫睁着一双绿色发光的眼睛盯着时锦短促的叫了一声。
时锦蹲下身子,伸出手朝它示意:“小东西,过来。”
野猫的胆子好像格外大些,它竟然竖着尾巴缓缓地朝时锦走了过来。时锦眼神温柔的看着它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摆动,等到它走到身前才将手放在它的头顶轻轻抚摸。
它好像找到了冬夜里的温情一般将头往时锦手心凑近了些,摇头晃脑的配合着时锦的手好像她抚摸的更加温柔。
“你看上去比这野猫还可怜。”
云逸的声音在夜里显出几丝清冷,带了些嘲弄的在时锦身后响起。
野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它抬起头看了一眼云逸然后朝着时锦摇了摇尾巴。时锦站起身,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可不必这么阴魂不散。”
云逸轻笑一声靠近了时锦半步,说道:“知道你来找王爷之前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时锦要是有了反心,直接处理掉。”
时锦呼吸一窒,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王爷怀疑我?”时锦看着云逸的眼神复杂,声音有些干涩。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云逸的说话的时候将手放在时锦受伤的肩头稍稍用力,原本就还未痊愈的伤口被他一捏,疼的时锦皱起了眉。
“我?我问心无愧。”时锦一把打开他的手臂,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她隐瞒了盘岭山中之事。
“时锦,我告诉过你吧,王爷一直在看着你。”云逸凑近时锦的脸庞,看她眉间的朱砂痣在夜色中对了一丝迤逦,那双狐狸眼中依旧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时锦回进他的视线,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告诉自己这件事,其实在提醒自己楚云泽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帮自己?
云逸抬手轻抚时锦在冬夜里有些冰凉的脸庞,眼睛微微眯起的说:“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不忍心看你像那只小野猫一样沦落街头罢了。”
时锦转头看到那只黑猫,可惜它早就已经偷偷跑走,并未向时锦告别。
“我以为你对王爷忠心不二。”时锦伸手触摸云逸眉目间的那道伤疤,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蛊惑。
“我当然对他衷心不二。”他一把握住时锦的手腕,将她在自己脸色作祟的手紧紧桎梏住,然后继续说到:“你不过是他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我帮你,并不影响大局。”
时锦闻言冷哼一声,手中用力挣脱他的束缚。
“那我谢谢你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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