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知觉
王彩兰幸得赵子文和花媚娘相救，终于脱离窝里斗的魔掌，感激涕零，噗通跪倒在地。
她哭道：“彩兰谢谢赵大哥，谢谢花掌柜的，彩兰无以为报，让彩兰留下来吧，我什么苦都不怕，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花媚娘把王彩兰扶起来，“留下吧，跟着姐姐，姐姐到时给你再寻个好男人。”
王彩兰望向赵子文，泪眼婆娑，楚楚可怜，这个男人曾说过要娶她，她却真的当了真，苦苦盼着和这个人重逢，当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她才嫁了个秀才，没想到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相公把她转手献给了窝里斗。
赵子文暗道不妙，曾经和王彩兰说过玩笑话，如今不知该如何解释。
花媚娘心思敏感，她瞧瞧王彩兰，再瞧瞧赵子文，暗想：“不会误打误撞的救了一个情敌吧？那可大大的不妙。”
她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挽住赵子文的胳膊笑道：“郎君呀，咱们让彩兰做什么活好？”
赵子文听的肉麻之极，直皱眉头。
王彩兰道：“我什么活都可以干。”
于是花媚娘让小红给王彩兰梳洗打扮，让她跟着小红做事情。
…………………………
西夏国酿造的葡萄酒甜甜酸酸，让人回味无穷。
赵子文的酒量浅薄，他喝的有些过头，感到有头晕。
花媚娘精心打扮，光彩照人，她刻意装饰一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个黑衣蒙面人狸猫般的出现在赵子文的窗外，双脚攀在房梁上，身法灵动。
黑衣蒙面人把赵子文的房间窗棂纸捅破，取出一根竹管插入破洞的窗棂纸，轻轻一吹，一丝淡淡的的雾气飘进房中。
花媚娘迈进房门笑道：“兄弟，你醉了吗？”
赵子文道：“我没醉，这酒如果让北大哥喝，恐怕还得好几碗不够。”
“这酒呀，可是特制的，是我花媚娘用了不少手段买来的，当今的皇帝也喝不到。”
赵子文笑道：“是吗？西夏国的美酒都给了你花媚娘吗？别人都买不到吗？”
“我这里的酒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可别贪杯，等会咱们入洞房呢。”
赵子文摸着下巴道：“姐姐说笑了，我只把你当姐姐，决不会有非分之想。”
“孤男寡女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真不想那个什么吗？”花媚娘眸子转动，媚态万千。
“花姐姐，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在我心里你就是姐姐。”
花媚娘嗤嗤一笑，“难道我风华不再，失去魅力了吗？”
“感情这种事真是怪的很，喜欢和爱真不一样，我喜欢花姐姐，但决不是那种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老实交待，有没有心爱的女人？”
赵子文笑而不答。
花媚娘哼了一声：“那就是有了，她是谁？我认识吗？”
“说了你也不知道。”
“是那个红衣女子吗？模样确实不错。”花媚娘指的是魏银萍，那日在松林谷魏银萍和赵子文在一起，被她瞧在眼里。
赵子文道：“不是她。”
“是谁？你要是不说出来我就跟你耗上了。”花媚娘吃一口菜，盯着赵子文，然后把筷子插在一块牛肉片中。
“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为了我舍弃荣华富贵，甚至断绝和她父亲的来往，算我对不起她，姐姐请回吧，我想睡觉了，咱们改日在喝酒如何？”
花媚娘黯然失色，叹气道：“唉，你倒是个直情郎，好吧，不打扰你了，我去睡觉了，明日见。”
她打个哈欠，感到有些困意，转身走出房门，她以为是白天工作太累的缘故。
赵子文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想盘膝打坐练功，忽然感到腹部有些疼痛。
片刻之间，他的腹部越来越疼。
他觉的哪里不对劲，为何肚子疼的如此厉害？
慢慢的，他感觉肠子被什么东西拉扯似的，那种疼很难想象。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中毒了吗？
是谁下的毒？
是花媚娘吗？
想到花媚娘，他打了个冷颤，怎么会是花媚娘呢？
疼痛渐渐更加严重，实在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疼的冷汗如雨。
他跌跌撞撞推开房门，头晕脑胀，一头栽倒在门口昏了过去。
………………………………
他悠悠的睁开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听不到任何动静，一丝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很奇怪。
他心里想：“我在哪里？四周怎么如此安静如此黑暗？”
他好像掉进了虚空之中，浑身毫无知觉。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死人，因为根本无法动弹，唯一可以动的就是思想，连眼皮都睁不开，所以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现在身处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他开始害怕起来。
他此刻除了可以用脑子想，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口不能言，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怕了。
他知道人如果死了就毫无知觉，应该是连思考都不会发生。
死人怎么还能思考？
死人会思考吗？
他杀过很多坏人。
他想起了他是怎么杀死那些坏人的。
把人砍头。
斩为两半。
斩去胳膊。
斩去手足。
杀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问过被杀之人的感受。
怎么问？
难道对着一个死人说：“你有感觉吗？你还会想事情吗？”
在这个世上谁会如此的去问一个死了的人，幼稚的问这样的问题？
赵子文此刻在想这个问题。
他以前想都不想这样的问题，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死人。
他突然感觉掉进了冰窟里。
这是什么感觉？想想都可怕。
他突然想到：“我真的死了！我在地府之中！我在幽冥世界！”
他顿感万念俱灰，原来他现在是个死人。
他脑海里开始涌现那些记忆，那些让他难忘的记忆，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觉的可笑，原来死人还有记忆，是不是每个死人都是如此呢？
他开始回忆，回忆那些经历过的事情。
他开始想，想那些遇到的每一个人。
他想到了爹娘。
他想到了那些亲朋好友。
他想到了史红云，漂亮活泼，现在才知道她是那么的好。
他想到了魏银萍，他想到了华凤梅，他想到了古尔，他想到了花媚娘，他想到了南宫飞雪。
他升起一个念头：“唉，活的真是窝囊呀。”
他竟然连儿子都没有。
他绝种了。
他很丧气。
他特别的丧气。
活了这么多年，连个种都没有留下，真是丢人呀！
史红云那么美丽可人，竟然没有和她亲热过。
魏银萍更是可爱，那日在床前守护了他一个晚上，他竟然放过了魏银萍，没做出越轨的事情，唉，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
他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傻瓜。
华凤梅也是个好姑娘，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花媚娘现在怎么样了？
花媚娘还在花满楼吗？
花媚娘对男人真有诱惑力，她就像个狐狸精，现在可好，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切的一切只能在脑子里想。
想有什么用呢？
看不到，摸不着，动不了，只能想想而已。
赵子文想到了古尔，古尔绝对是个好郎中，美丽的郎中。
赵子文想到了南宫飞雪。
天下女子千千万，唯有飞雪梦失魂！
她真是太美太美了，美的无法言喻。
她笑起来更是美丽动人。
她就像纯洁的兰花，让人不愿去亵渎。
赵子文的心情慢慢平静。
该想的都想了，该回忆的都回忆了，留恋已经毫无意义。
他又想到了华凤梅，本来打算找机会把她的坟墓修饰一番，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赵子文突然想到了坟墓，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在坟墓之中。
这想法很可怕，让他不寒而栗。
谁把他埋葬了？
是花媚娘把他埋葬了吗？
唉！
就这样死了吗？
又能怎地？
还能怎地？
现在已经分不清是死还是活了，是死是活没有关系了，只能这样下去，或者，就这样想下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他感觉不到。
只能想！
…………………………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可以睡觉，想累了就不想了，然后就没有了想法。
究竟过了多久？
他不知道。
他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感觉，觉的有东西钻入自己体内，那东西很细很细，仿佛是一根很细的针。
渐渐的，好多针扎进他的身体，他只是感觉针扎进了他的头，扎进了他的脖子，扎进了他的胸膛。
他没有疼的感觉。
如果现在有人拿刀把他大卸八块，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躯体中蠕动。
这又是什么感觉？
是被麻醉了吗？
他突然有种更可怕的感觉！
难道现在有人，或者是动物，要把他撕成碎块分食吗？
他这样想着，又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是真的有东西好像在撕扯他的肉体，这样的感觉才是最让他害怕的。
他在想。
他正在被野狗野狼撕成碎片吞下，那场面让人发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想着想着就没有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便是——
身体被那些凶猛的畜生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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