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上晚自习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在写作业,季蓝偷偷从班里溜了出去。
办公室灯火通明,刘婷的背影隐匿在层层的作业中。
季蓝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垂着头站在刘婷面前,“妈妈,我知道错了”。
刘婷将手中的笔放下,“我给你写的信看了吗?有什么收获?”
“有很多很多收获”。
刘婷对她一笑,“那就行”。
“那妈妈你原谅我了吗?”
刘婷牵住她的小手在手中摩挲,望着仿佛一瞬间就长这么大的女儿,温柔道:“跟妈妈不提原谅不原谅,我永远也不会怪你,你犯的错误里面也有妈妈一份,我们一起改正”。
季蓝俯身抱住刘婷。
“好了,快回去写作业,好好学习,这次月考考不好,看我不敲你”。
“知道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季蓝独自坐在操场上吹着风,操场上有许多人在跑步,在玩闹,声音熙熙攘攘,让人觉得热闹。
突然有人推了下她的背,她朝前一趔趄,险些趴倒。
是搂着段晴胳膊的肖雨洁。
她立即站起,与肖雨洁打成一团。
“你用那么大力干嘛?”
“不用那么大力怎么把你从梦里推醒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赶紧给我收起来,多大点事,都过去了”。
“我哪有失魂落魄”。
“就是有”。
季蓝搂着肖雨洁胳膊问,“回家你妈吵你没”
“没有,她给我买了条裙子,我可喜欢了”。
肖雨洁回忆起中午放学回家的场景,尹云递给她一件裙子,等她换出来后,尹云赞叹道:“我女儿真好看”。
肖雨洁笑了笑,“那是,看随谁,我妈妈就好看”。
尹云一把抱住她,“以后乖乖的,妈妈会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
正与季蓝说着话,肖雨洁突然眼睛一亮,“我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她在操场上看到了赵朗的身影。
段晴问,“怎么回事?”
“肖雨洁说你要脱单了,她不服气,也要找个男朋友。”
段晴:“……”
正好这时候王嘉新来了,朝段晴身边一坐,“段晴要脱单了,跟我吗?”
跟你个头。
段晴道:“她妈妈不是不让她谈恋爱吗?她的婚姻日后应该由不得她”。
季蓝摆摆手,“那也得她妈管的住她,我们肖大仙女会听谁的”。
突然季蓝神神秘秘的搂着段晴胳膊朝一边走去。王嘉新要跟上,季蓝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许跟来,女生之间的秘密,男生听了会耳聋”。
段晴问,“什么事”
季蓝叹了口气,“我很苦恼,你说以后我该怎么跟陈江樾相处啊?我发现了他喜欢我,我感觉超级别扭心里不舒服”。
“那你喜欢他吗?”
季蓝斩金截铁道,“不喜欢”。
“你是不喜欢还是没有发现自己喜欢”。
“哎呀,没有那种感觉的,我能感觉的出来,就是不喜欢”。
“那你能跟他当陌生人吗?”
季蓝立即摇头,“我跟他当了十四年的朋友,让我跟他绝交,我做不到”。
“那就跟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你装不知道,他装不知道,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这样真的行吗?”
段晴问,“那在一起”。
季蓝立即摇头。
“那绝交”。
季蓝又摇头。
段晴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跟原来一样相处,不说了,喜欢你的人来了”。
季蓝一转头就望见了陈江樾。
他怎么又来了。
几人围坐在一起,因为明白了他的心思,季蓝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心里十分难受。
肖雨洁扯住正在跑步的赵朗的胳膊,因为运动,他的体温很热,一下子就烫到了肖雨洁的心里。
胳膊上传来微凉软腻的触感,赵朗愣住,转头就对上肖雨洁美丽的笑脸。
“怎么一个人在这跑步心里有压力”。
赵朗摇头,“没有”。
“我们俩比赛跑步吧?”
“行”。
两人做好跑步的动作,赵朗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把肖雨洁气个半死,这木头,也不知道让让她。
她双手握成喇叭状,喊道:“赵朗回来”。
赵朗不解,但还是喘着气回来了,“不是比赛吗?”
“那你怎么不让让我呀,我肯定跑不过你的呀”。
“那我让让你”。
肖雨洁突然蹦到了赵朗的背上,赵朗下意识的接住了她,听见她在耳边笑道:“一个人运动也是运动,两个人运动也是运动,你背着我跑吧,我们一起赢”。
真是歪理。
可现在赵朗无法反驳肖雨洁的歪理,因为他的意识在肖雨洁蹦到他背上的瞬间就已经飘到天外了。
女生柔软的躯体紧贴着他,呼吸就洒在他颈边,他还未与任何一个女孩子离的如此近过。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不知如何应对着眼前的场面,只能任额角的汗滴一滴滴滚落,而身子依旧立在原地不动。
天地间唯有他怦怦的心跳声。
季蓝此刻歪在段晴怀里,用手挡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叹道:“真是没眼看啊?看什么爱情电视剧啊!看肖雨洁不就好了”。
段晴噗嗤笑出声。
突然一声怒斥传来,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看样子是学校的老师,“你们是哪个班的,在操场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给我下来,你们班主任是谁”。
操场灯光太暗,那个老师也看不清两人的面容。
肖雨洁跳下赵朗的背,拉着愣在原地的他开始跑,“你怎么跟个呆子样,被抓住了又是通报批评”。
赵朗此刻才回神,静静的在站在原地。
望着面容陷在昏暗中的她。
心里默念,“是因为你呀”。
寂静的夜掩盖住了少年少女突然爆发的情愫,却掩盖不住藏在心里没有述说的磅礴爱意。
“这个周六出来玩我在春尚街等你,来不来?”
赵朗点头,“好”。
肖雨洁偷笑,她要在这个周六表白。
“不来是小狗哦,而且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我一定来”。
操场坐着的几人仰头看戏,都点头称赞。
王嘉新转头看向段晴,“想拜我的二姐姐为师傅,太厉害了”。
段晴伸手手将他的下巴转了回去,同时唇角吐出一个滚字。
季蓝哈哈大笑,“你二姐姐确实厉害,九阴白骨爪,葵花宝典,这些她都会,记得好好学”。
上课铃声响了,季蓝蹭的一声站起来,她有些着急的看着教室的方向,朝背后的段晴伸出手,“段晴,我拉你起来”。
一只手放入她手中,只是明显不是段晴的手。这手宽大瘦弱,且带着温度。
她一用力,陈江樾高大的身子就缓慢站在她面前,这么昏暗的地方,季蓝一眼就撞进他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扑通扑通,心跳加快。若是不知道陈江樾的心意,此时的季蓝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重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发现了从前不曾发现的东西。
段晴绕过王嘉新递来的手,自己麻溜的站了起来。
“我脚麻了,站不起来”,陈江樾解释。
季蓝收回自己的手,“哦,那我们快回教室”。
王嘉新跟在段晴身后嘀咕,“艹,都是高手,就我一个傻子,怎么手段都这么厉害,我从前真是小看陈江樾了,要不然我也去认他当师傅”。
段晴回头斥他,“闭嘴,就你这蠢样,谁也带不动你”。
最后一节晚自习开始,班级里响起的依旧是纸笔划在一起的沙沙声。
季蓝无心写作业,她的视线总是无意识的落在陈江樾认真的侧脸上。
有许多人夸过陈江樾长得帅,但她从来都是不以为然,都看惯了的嘛。
她的视线先是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后来定格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因为在认真写作业,眼睑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陈江樾转头看她,这下他的整张脸都暴露在她面前。
像是拨开了森林中突然升起的迷雾,见到了碧蓝的天空,见到了从树梢飞过的小鸟。
两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缓缓围绕着两人。
“你看我干嘛?”陈江樾问。
“我没有看你,我在看你左边那个人,她好像在看小说,我想问她借”,完美的找了个借口。
“你妈让你好好学习”。
“我知道,所以我在克制,我不会问她借的”。
她坐直身子。
此刻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嘉新正在抓耳挠腮,嘀咕道:“真的一个也看不懂,孙悟空看的天书肯定都比我做的题难”。
他的同桌马俊正好打完一把游戏,将手机朝桌洞里一推,凑到他面前,“新哥,我求求你别学习了,你也整不懂那玩意,跟我一起打游戏吧”。
王嘉新把他的脸推到一旁,“滚,别烦我,就是不会才要学,你能不能有点进取精神与探索精神,别玩你那害人的游戏了,跟我一起学习吧”。
“我学不进去啊!新哥,你可千万别从良,你要是从良,我从此以后就是咱班倒数第二了,我难过啊!”
马俊,常年班级倒数第三,为人极度厌学,刘婷与他谈过许多次话都没用,想要家长协助她帮忙管孩子,结果人家家长根本不管,还嫌她这个班主任多事。
王嘉新本来就烦,听见马俊这样说,更烦了,一脚踹到马俊的凳子上,马俊连人带凳摔了个惨,“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阻我学习者,一个字——告,小心我告诉班主任你天天上课打游戏,骚扰同桌,还有偷偷谈恋爱”。
晚上睡觉时,季蓝偷偷给段晴打了个电话,躲在被窝里再次说了自己的困惑。
她还是不知道怎么与陈江樾相处。
段晴道:“就按我说的办,保持原来的关系就好,你就当失忆了,你就当不知道这事”。
季蓝烦躁的瞪了瞪被子,“那他要是跟我表白怎么办?到时候我怎么办?晴儿,我都愁死了”。
“不会的,要是表白早表白了,他现在表现的这么明显都没有表白,以后肯定也不会表白的”。他会等到你愿意正式面对彼此感情的那一天,他会等到你们感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才会表白,这些事段晴看的比季蓝清,但这些话她没有告诉她。
其实陈江樾何尝不是怕季蓝的拒绝,怕她日后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这些道理陈江樾都明白。
既然陈江樾都明白,那就把问题都抛给他解决好了。
“季蓝,你不要愁这个问题了,留给陈江樾愁去吧,喜欢人的不急,倒给被喜欢的人急死了,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唉,我明白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吧”。
“不要老是叹气,会变丑”。
季蓝又叹了口气,“那就变丑吧,变丑他就不会喜欢我了,什么时候美貌也是一种罪过”。
段晴被逗笑,“长得好看的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喜欢你你变再丑他也喜欢你。不过我们蓝蓝长得实在是好看,哪个男的见了不心动”。
“王嘉新见了我直摇摇头,心里想这人长得什么玩意”
段晴:“……睡觉了,聊不下去了”。
电话挂断后,季蓝睁着眼看向天花板。
她与陈江樾十四年的感情,她成长中的一点一滴他都存在,她舍不得也不舍得将他从自己的人生中去除,如果生活中没了他,她肯定会觉得失落与孤独。
想明白这些,季蓝决定与困意和解,闭眼睡觉。
就当她从来不知道陈江樾喜欢自己。
就让他们回到从前,一切都没发生前的样子。
今天一天有许多人对她说让事情过去,等她明天睁开眼睛,就是新的一天,过去的事都会随风而散,迎接她的是新的明媚的朝阳。
第二天清晨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季蓝将这一天当作两人新的开始,将她不知道陈江樾喜欢自己的开始,当他们还是最好朋友的开始。
季蓝道:“我请你吃水煎包吧”。
她买了五块钱的水煎包,这时的物价还很便宜,五块钱的水煎包能让两人吃到撑。
季蓝装了两块钱的,给陈江樾装了三块钱的,她往自己装水煎包的塑料袋里倒了许多辣椒油。
她将自己带辣的水煎包夹一个到陈江樾面前,“新的一天的开始,要不要尝点不一样的东西很好吃哦”。
陈江樾垂头将那个水煎包咬在嘴里,辣意瞬间在口腔蔓延,接着一团火从面上烧起,辣意开始变成疼意。
季蓝看见他白净的面容瞬间涨红,眸子一瞬间染上了水光,薄削的嘴唇鲜艳欲滴。
季蓝问他,“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嘴巴麻了”。
季蓝哈哈大笑,“要不要再来一个”。
“还是你吃吧,我把你带辣椒的吃完了,你就只能吃我这不带辣椒的了”。
季蓝不愿意,她无辣不欢。
她走路不老实,撞了撞陈江樾,“真的有那么辣吗?哈哈哈,你好没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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