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过渡章
第八十六章
李夫人好歹也是身有诰命的贵妇,该给的面子得给,至于长宁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拓跋临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温和之态,“人,本王已经看过了,告辞。”
转身之际,他嗤笑一声。
李元修的未婚妻?
呵。
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出了月洞门后,便踩着青石板拐入一条林荫小道,他脚步飞快,眼前却是白影一晃,有什么东西猝然撞进他怀里。
拓跋临被撞了一个趔趄,原本压在心头无处发泄的火气瞬间扬起。
李仙儿被撞得身子后仰,下意识去抓面前之人的衣襟,指尖尚未触碰,白色绣并蒂莲的丝帕已经率先一步裹吹到男子眼前,带起一阵香风。
拓跋临刚要开口斥责,隔着空中的丝帕,却是惊鸿一瞥,正好对上一双翦水秋瞳。
晶莹明澈,布满张皇之色。
大抵是一晃而过的眉眼与谁相似,又或许是鼻端香气袭人,沁入心脾,鬼差神使之下,拓跋临臂膀往前一捞。
腰间传来的力量托住了李仙儿的身子,她朝拓跋临投去感激的眼神,“多谢公子……”
声音宛若出谷黄鹂,清脆悦耳,又带着少女含苞待放的娇羞,只四个字,便挠得人心肝痒痒。
拓跋临这才看清少女的容颜——黛眉青葱,明眸皓齿。
若说长宁是朵明艳带刺的玫瑰,那怀中少女便是一朵娇弱无辜的清水芙蕖,脸庞像是晕着一层薄雾,朦胧柔美,眼睛蓄着盈盈水光,似羞似怯。
真真是个毫无攻击力的柔弱美人。
尤其那双眼睛,真像,但却柔和讨巧多了,格外动他心弦。
拓跋临勾唇一笑,扶起臂弯间的少女。
李夫人原打算亲自将拓跋临送出府,不曾想会撞见这一幕,掩唇轻咳两声。
李仙儿恍若梦醒,螓首微垂,朝迎面走来的李夫人福了福身,“……婶娘。”
拓跋临略一挑眉,原来是李家人。
落在李仙儿身上的目光愈加炽热,毫不掩饰。
他的反应皆在李仙儿的预料之中,但因拓跋临顶着一张清隽如玉的脸,又是身份高贵的王爷,纵是李仙儿这般受惯男子追捧的美人,也禁不住脸红心跳。
李夫人把二人眉目传情的画面收进眼底,暗暗蹙眉,上前把人拉到身边,“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秦王殿下见礼。”
果然是他!
李仙儿心中大喜过望,面上佯装无知,惊呼一声后作势要跪,“仙儿不知是秦王大驾,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膝弯微曲,便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扶住胳膊。
拓跋临盯着她,温声道:“姑娘不必多礼,方才是本王逾越了,竟不知你是李家小姐。”
李仙儿被他瞧得雪颊绯红。
当着拓跋临的面,李夫人不好发作,只能横在两人中间,转移话题道:“不是要去拜见郡主么?快走吧。”
说着,直接拽住她的胳膊折回内院。
拓跋临望着少女婀娜窈窕的背影,斜了一眼手中的丝帕,将东西揣入衣襟。
待走远了,李夫人压下不满,委婉地提醒:“仙儿,可不要被表现迷了眼,秦王不是普通人。”
然而这一番好言相劝,落在李仙儿耳朵里,却成了讽刺。
她委屈又忍着泪,“仙儿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敢攀附王爷。”
“婶娘的意思是……”
李夫人张了张嘴,见美人落泪,话又收了回来,反过来安慰,“婶娘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轻自贱,外室女的身份是不好看,但这也不是你的错……”
她的说话声越来越悠远,越来越飘渺,李仙儿心不在焉地应承着,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身份她当然不在意,她又不是这些迂腐蠢笨的内宅妇人。
她只知道,拓跋临是日后要登基做皇帝的人。
二人跨进门槛时,长宁正坐在床边,身影单薄,脸色苍白,灵霜在旁小心翼翼地上药。
“郡主。”
温柔的声音叫长宁回过了神,她用指腹抹去脸颊上的痕迹,抬首看去,刚挤出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李仙儿的出现,宛如一道惊雷劈下,长宁怔愣着,手不自觉狠狠攥紧身下的床褥。
……居然是她!
长宁只要一想起封后大典那日,太极殿西堂内的旖旎画面,想起她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想起后宫中她如履薄冰,又遭贬斥的一幕幕……滔天的怨恨便涌上心口,弥漫整个胸腔,让她呼吸都跟着痛起来。
李仙儿也正端详着她,浅色瞳眸划过一丝惊艳。
眼前之人并无华服珠翠点缀,一脸病容,却依旧难掩倾城姿色,整张脸无一不精致,尤其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甚是勾魂摄魄,便是她自诩美貌,也不敢说自己能胜过这位西蜀王府的郡主。
她记得,书中对西蜀王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除了生得青面獠牙,就是英年早逝,算起来,现在的西蜀王还不到二十二,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仙儿给郡主请安。”她莲步轻移,走上前柔声道。
长宁逐渐定下心神,瞧着面前姿态卑微的少女,忽然微妙地笑了笑。
“起来吧。”
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前世荣宠六宫李贵妃,起初她还有许多怨恨,只是情绪翻涌过后,又回归平静。
往事如风,如今各有各的生活,她也喜欢如今的安宁,互不打扰就是她最后的让步。
这一世,李仙儿要争拓跋临,给她好了。
李夫人并不知短短几息之内,二人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她看见长宁细颈上的划痕,叹声道:“如今二皇子册封秦王,身后有李家和太后娘娘扶持,殿下又远在西蜀,郡主日后若还碰到这样的事情,要学着温和些,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
长宁垂下眼睫,起身朝李夫人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夫人。”
李夫人扶住她道:“郡主不必言谢,应该的。”
长宁知道她是看在自己即将是她儿媳妇的情分上,才会冒着得罪秦王的风险来帮自己,便又生出愧疚之情。
一番嘘寒问暖后,李夫人带着人离开,长宁披上衣服坐到书案前,出了会儿神。
裴玖舞从外头走进来,一眼便瞧见她颈侧的伤,“这秦王怎么突然无耻起来?”
她方才一直躲在隔壁厢房,虽不能露面,却也将这里的情形听了个大概,差点就没忍住要冲出来,幸而灵霜带着李夫人及时赶到。
长宁怔愣着摇头,沉默一会儿,才想起她今日是要辞行的。
“裴姐姐,你要离京了吗?”
裴玖舞点头,“把你平安护送回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天黑之前需得离开。”
她不放心长宁一个人,又从发髻间取下一根菱形细长的钗子,“这个不占地方,你拿着,用来防身,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到天机阁传信。”
长宁这才发现,那钗子竟是一把秀气的匕首,簪入发间,其外观与寻常钗子无异。
对长宁来说,这确实是个防身的好东西。
她道了声谢,把人从密道送走后,想了想,开始提笔绘图。
拓跋临如今算是步步高升,越发肆无忌惮,为了防止今日之事再现,她得在院中布下机关才好。
话分两头,出了雍州后,萧珩一行人便改为水路,沿江水而下,乘风而行,半月功夫便抵达蜀州境内。
帆船行驶在平静无波的江面上,缓缓靠岸。
当地官员全都换上官服侯在码头,远远瞧见船舱中出来一道玄色冷峻的身影,纷纷簇拥着上前。
为首之人虽穿着绯红四品官服,却是朝萧珩抱拳,“末将……下官吴之祁参见殿下。”
萧珩顺着云梯缓步下船,循声望去。
吴之祁长相颇为粗矿,虽是一身文官服饰,却难掩一身武将气息。
他大跨步上前,单膝跪地,“今日除接应殿下之外,下官也是来拜谢殿下救命之恩的!”
萧珩定睛瞧了他一会儿,脑中没有搜索出这张脸,但却隐约听过吴之祁这个名字。
见他似乎是不认得自己,吴之祁道:“下官曾赴任陇西郡守,后临时被调往边关,是以殿下在陇西时,下官未能有缘得见,后来殿下奔赴边关时,下官又在程万里帐下从军,前后都不曾见过,但在程万里弃城而逃时,是殿下誓死守住了西平……”
说到这里,吴之祁满脸悔恨懊恼,堂堂七尺男儿哽咽道:“您护住的满城百姓中,就有下官的七十老母与一对妻儿啊。”
萧珩了然,沉默一会儿,伸手把人搀起。
吴之祁莫名又是一阵感动,抹了一把泪,挂起笑脸道:“殿下快请,下官已为您备下了接风宴。”
一路上,只有吴之祁敢与萧珩攀谈,其他地方官瞧见来人脸上那半块银白肃杀的面具后,纷纷噤声,没有一个敢多话。
到了接风的酒楼,季风快步上前同萧珩耳语几句。
萧珩一边听着,便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的秦初云。
到底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此时的秦初云比起在雍州时更狼狈,舟车劳顿,日夜不停地赶路不说,还要和一群臭男人窝在一处,各种不方便,身上的衣裙都穿了数日,规整的发髻也已散落,活脱脱的流民形象。
偏萧珩还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对她和对其他兵卒一般无二,没有特殊。
秦初云寻思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便一路咬牙撑着,如今萧珩终于拿正眼看她,不由热泪盈眶。
萧珩眉眼凛冽,并无动容,朝季风说了句什么,季风便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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