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入狱
第八十九章
长宁想要站起反驳,却被身旁离得最近的杨宜之摁了下去,她又下意识抬臂抵抗,眼前数道白芒闪过,四五柄佩刀同时架在颈侧。
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把王皇后等人吓了一跳。
“皇上保重龙体,切莫动怒。”
眼看情况不妙,王皇后伸手替皇帝顺气,“臣妾看来,此事蹊跷,仅凭稳婆的一面之词,便给堂堂一个郡主定罪,未免牵强了些,万一是个误会,皇上届时岂不进退两难?”
王皇后话中所指,自然是朝中清流和西蜀王。
清流一党原就是支持怀明太子的旧部,西蜀王又与长宁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两方都不能轻易得罪。
“是啊父皇。”
拓跋昭颇为认同地道:“长宁妹妹可是二皇叔亲自抱回来的,怎会有假?倘若是假的,当年皇爷爷也肯定早就派人彻查了,过去这么多年都无人置喙其身份,如今却凭空冒出个稳婆信口胡诌,说不定就是为了引发朝中对立,激起群臣激愤。”
王皇后和拓跋昭的话点醒了皇帝,他睨了眼跪在地面战战兢兢的稳婆,又看向长宁和杨玉瑶。
杨玉瑶见皇帝似有动摇的迹象,忙道:“皇上,妾身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皇上大可派人前往吴兴查证!”
始终沉默看戏的拓跋临也在这时提醒道:“父皇,儿臣记得,沈家老太爷虽远在吴兴,但廷尉左监的沈明辉沈大人倒是在京,算起来与沈氏同宗,当年之事,兴许他会知道内情。”
皇帝略微皱眉,好半晌才忆起朝中确有此人,便给大内侍递了个眼神。
今日本是皇帝寿宴,普天同庆,百官齐贺,拓跋临口中的廷尉左监身为六品官员,也在朝贺之列,内侍得了旨意,一阵小碎步前去传人。
冒姓乱宗加上欺君,诸项罪名压身,长宁很快被禁军押到前殿,接受皇权的审判。
前殿里的官家女眷皆随妃嫔一起被遣到屏风后,觥筹交错的宴席,顷刻间除了高台之上的帝后,只剩皇族宗室和百名禁军。
包围圈中央,跪着一个纤细不屈的身影。
廷尉左监快步踏入殿中时,明显察觉到里面气压极低,他后怕地抹了一把额汗,快步上前叩拜。
屏风后的女眷们禁不住好奇,开始探头探脑,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位身着三品诰命服的妇人,掩着唇低声道:“听说怀明太子带回来的是个假郡主。”
“什么?假的?”离得最近的贵妇人满脸不可思议。
又一人插嘴道:“我也听说了,怀明太子宠爱的那位沈娘娘当年未婚先孕,孩子都是在宫外生的,后来才被怀明太子接回宫,但听接生的稳婆说,沈氏当年小产,根本没生下孩子,但是为了能让太子接她回宫,就抱养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对对对,就因为是女婴,当年太子和先帝便没详查她的来历,这才让沈氏钻了空子……”
大部分女眷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人群中,唯独李夫人面色凝重。
沈明辉跪在一侧,浑身抖如筛糠。
他是沈家旁支,也算沈氏的远房兄长,当年之事他确实略有耳闻,但未亲眼瞧见,作不得证。
只是方才进殿回话前,有人暗中敲打他,此刻面对皇帝的质问,他只能哆哆嗦嗦着将沈氏小产之事和盘托出。
皇帝勃然大怒,正要下令抄没沈家,被拓跋临拦住。
“父皇,沈家数辈英烈,都曾为我大魏立下汗马功劳,若因一小女子之失,而抄没整个沈氏,只怕会引来非议。”
跪在殿中的长宁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暗暗蜷紧手指。
他们的对话彻底打消了她逃跑的念头。若是跑了,难保他们不会迁怒沈氏一族的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皇帝思忖片刻,沉声道:“罢了,看在沈家满门忠烈,沈侧妃也已身殁,此事便不再牵连旁人,但你,享受了天家十余年的富贵,也足够了,今着令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打入诏狱,听候发落!”
沈明辉大大松了口气,连连叩谢圣恩,只要不连累沈家,就是天大的恩赐。
皇帝看着台下之人,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如此一来,不仅卖了沈家一个人情,来日纵是西蜀王有意见,也掀不起风浪。
眼看长宁镣铐加身,屏风后的李夫人脚下一个踉跄,旁边的妇人及时扶住她的胳膊。
那妇人正是方才说起闲话的三品诰命——李文恭的正室夫人,刘氏。
“哟,嫂嫂你可千万别伤心呐。”她搀着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郡……长宁是你未过门的儿媳,那也就是弟妹我的晚辈呀,你心疼,我也心疼呢。”
李夫人抽回胳膊,不咸不淡地道:“多谢弟妹关心了。”
刘氏瞥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眉梢微挑,“哎呀,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您还指着巴结郡主和西蜀王府翻身呢。”
听到这句话,李夫人脸色显而易见地黑沉下来。
刘氏仿佛看不见似的,摇着丝帕叹息道:“没成想,竟找了个假的,功亏一篑不说,还把自己儿子婚姻大事搭了进去,当真是应了古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你……”
李夫人向来自诩教养良好,被她一番落井下石,温婉的面孔险些绷不住,正欲开口,刘氏就撞开她的肩膀,兀自离去。
诏狱昏暗,四处萦绕着血肉腐烂的潮湿腥气。
长宁站在天字牢房门口,望着满地斑驳的血渍和到处乱窜的老鼠,正犹豫着,后背传来的掌力就将她推了进去。
稳婆暂时收押天牢,拓跋柔也因私自回京被禁军带了下去,只是她们二人单独关押在别处,从头到尾,长宁都没找到机会与她们说上话,无从得知她们是如何与杨玉瑶狼狈为奸的。
她在牢房中环顾一圈,望着头顶的狭小的铁窗,寻了个勉强干净的角落抱膝坐下。
大抵是前世类似的境遇遇到不少,比起一般人,她表现得镇定许多,只是闭目养神,静静地等,脑海开始一点点捋清今日发生之事。
虽然她的内心还算平静,诏狱外却是炸开了锅。
长宁不是怀明太子亲生女儿的消息一经传开,上京城中议论纷纷。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即将成婚的程雨柔。
她始终记恨上次茶楼之事,得知长宁已被皇帝亲口下令打入诏狱,当即兴奋地跳起来,“当真是天大的好事,本姑娘定要去诏狱瞧瞧!”
为此,程雨柔特意换上一身喜气红色石榴裙,抹着最艳丽的胭脂,盛装来到仪门前,刚踩着奴仆的脊背登上马车,拓跋临就来了。
自从定亲后,拓跋临就鲜少来程府探望她,以往恨不得一天跑三趟,现在反而时不时就去看什么郡主,这让她很不高兴,以前两人隔三差五的传情书信也停了半月。
现在,他果然按捺不住来找她了。
程雨柔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欲擒故纵生了效果。
乍见拓跋临出现,她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尽管努力表现出平静,可下意识抚鬓摸钗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急剧躁动的内心。
程雨柔扭捏了一会儿,才牵着裙摆下车,款款走去,“殿下,你怎么来了?”
突然闯入视野的红色,灼得拓跋临眼睛疼,稍不注意便晃了神。
“殿下?”程雨柔又低低唤了一声。
拓跋临回过神。
他原是赶着去一趟荣国公府,心中又想着旁的事情,便没注意自己居然经过了程府,还碰上他名义上的秦王妃。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程府的匾额,避开对方的询问,双颊的肌肉牵动,勉强露出笑脸反问:“阿柔,你这是……要出门?”
前些天拓跋临总到西蜀王府献殷勤,程雨柔拿不准他对长宁是什么心态,自不敢实话实说。
眼睛转了转道:“这不刚听下人说,长宁妹妹遭了难,我想着诏狱苦寒,她怕是住不惯,便想带些吃食衣物看看她。”
拓跋临还有急事,便没搭理她的话,只是敷衍两句,又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便匆匆往荣国公府去了。
刚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程雨柔身上的红色,不自觉皱了下眉,“阿柔,这颜色……”
程雨柔撩开车帘的动作一顿,也回头与他对视。
“这颜色……过于艳俗,还是浅色更衬你的气质。”拓跋临换了套更委婉的说辞。
程雨柔先是小脸涨红,旋即又沦陷在他深入黑井、情意绵绵的眸子里,羞涩地点点头,飞快进了车厢。
瞧着马车远去后,拓跋临眼底的温情冷了下来。
程雨柔却一路心情甚好,街上明晃晃的日头照在身上,都格外明媚,尤其是站在诏狱门前,听着里面传出的凄厉惨叫声,更觉通体舒畅。
程雨柔吩咐贴身丫鬟带上食盒,又给牢头塞了银两,直奔天字牢房。
“一个入狱的假郡主,还不是任由本姑娘拿捏,我倒要看看,她现在无依无靠还能耍什么威风……”程雨柔越想越开心,脚步加快几分。
但她还没见到想象中狼狈潦倒的长宁,就听见另一个女子的娇滴滴的声音。
“若非因为郡主,仙儿也不会如此顺利见到秦王殿下,更不会与殿下一见倾心,这个,就权当仙儿答谢郡主的恩情吧。”
什么?什么一见倾心?
秦王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程雨柔面上笑容僵住,滔天怒火直冲脑门,径直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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