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父债女还

　　汪勇突然指着何心窍，气愤的喊道：“是他们家欠我的，父债女还！”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何心窍更是震惊不已。

　　汪勇悲愤的说：“当初，你爸爸问我借钱开厂，结果赔了本，欠了债，将我的老本都赔光了。他倒好，腿一翘，伙同他娘老子一起上了西天。人死债消，我的血汗钱呐，就这么没了。可怜我孩子生病了，都没钱治。发了几天的高烧，将脑子都烧坏了，我对不起他呀.....呜呜......”

　　现场一时静下来了。

　　等汪勇哭够了，平静下来，他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何心窍的爸爸在千阳镇的酱菜店谋得一份工作，汪勇当时也在这酱菜店工作，两人由此相识。酱菜店女员工多，只雇佣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男职工，做些粗苯，费力气的活。

　　酱菜店的男职工本来就少，何心窍的爸爸和汪勇又年纪相当，不久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两人分别结婚了，生活压力徒然增大，酱菜店微薄的工资仅够养家糊口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们在一起时，何心窍的爸爸总是聊起在报纸上，新闻里听到的，不少人开厂，发家致富的事例，心动不已。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开厂办企业，发财的话，一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些也只能说说，开什么厂，怎么经营厂，他压根儿就茫然无措，开厂过好日子，不过是他的空想而已。

　　有一天，何心窍的爸爸找到汪勇，告诉他说，他的一个同学，办了一个小型零件加工厂，投资不大，效益挺高。现在订单多得做不了，如果愿意，可以分订单给他做。问汪勇有没有兴趣？

　　汪勇当然很感兴趣，于是两人相约考察了那个加工厂。参观了以后，认为很有发展前景：首先，这个零件加工不复杂，只要学一学，差不多都会。其次，这个加工的零件在很多机器设备上都用得着，订单不愁。最后，只要找一间房子，购置一台机器，就凭两个人，也能把厂撑下来。还有一条，就是当时大背景下，鼓励开厂兴业，一切都从宽，办个手续并不麻烦。

　　两人一合计，说干就干。就在这关键时刻，汪勇的老婆拖了后腿，说什么也不让他将那点家底儿拿出来折腾。

　　何心窍的爸爸借遍了亲戚好友，还是不够买机器的钱。汪勇还是很讲义气，借给他一点私房钱。不够的钱，何爸爸就借了高利贷。

　　兴兴头头，加工厂开办起来了。何心窍爸爸浑身都是干劲，日益加工。

　　起初，这加工厂还是很有利润的。后来，外面的形势不断变化，何爸爸只知道，做死板的事，从不懂得与外面的世界接轨。同行的早已换了机器，提高了生产效益，加工的零件价格不断降。

　　而何心窍爸爸只是干着急，和旧式机器拼命，息人不息工，饶是如此，还是赚不到钱。老迈的旧机器终于不堪负荷，罢工了。

　　何心窍的爸爸这下彻底没有戏了，借的钱还没有还清，利滚利，雪花也滚成了雪球，滚成了巨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借钱购置新机器，也是不能够的，只能关了门。

　　后来何心窍的爸爸在千阳镇呆不下去了，只好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回了老家。开始，汪勇还能找到何心窍爸爸，后来就刻意回避他了。

　　孩子生病急需用钱，汪勇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他要钱，结果刚到他老家，就听说何心窍爸爸杀死自己的父母，然后自杀了，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人死债消，不消又有什么办法，找谁去要？汪勇只好苦涩的回到家，几天后，孩子高烧是退了，却留下了后遗症......

　　汪勇把孩子变傻的缘由，都归结于何心窍的爸爸。认为，如果他能够及时还钱，他的孩子就不会变成傻孩子了。

　　说完，又是泪水涟涟。

　　众人皆唏嘘不已，沉默着。

　　良久，何心窍打破了这个沉默：“那个血字也是你写的？”

　　“是的。堵锁眼也是我做的。”汪勇索性一起回答了。

　　“那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找我要钱？”

　　“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就是要泄愤，用这种方式让他的女儿还债。凭什么他的女儿高高在上，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我的儿子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不甘啊！”

　　“你这样做，是违法行为！”警察叔叔录完口供，起身对何心窍说道：“你看，能不能达成和解？可以考虑考虑。”

　　转身又对汪勇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讲清一般违法和犯罪的区别，告诉他一般违法也是违法行为，自然要受到行政处罚，轻则教育，重则罚款。而处罚的轻重，取决于何心窍的态度，看她能否原谅你的行为。

　　汪勇突然大哭：“我错了！”

　　何心窍看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再说，这事跟自己的爸爸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她不想过分为难他：“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偿还爸爸欠下的债。你说你儿子烧坏了脑子，我的日子不比他好过。从小，就在歧视中长大，相依为命的外婆又有病，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其中的酸甜苦辣你们是不知道的。”

　　她像赶走什么似的挥挥手：“这些，我们都不说了。活着，总是要往前走的。我不追究责任了，也不必担心开除你。”

　　警察叔叔站起来说道：“既然说开了，彼此谅解就好。事情到此结束！”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料，警察叔叔回去核实口供时，调了当年何心窍爸爸自杀的案卷，发现了问题：这汪勇是借高利贷给何心窍爸爸的人之一！

　　这汪勇确实是何心窍爸爸的同事，确实曾打算两人一起办厂，确实借钱给何心窍爸爸了，只不过不是像他自己说的，出于义气借的钱，而是借的高利贷！

　　何心窍爸爸当年留下了一个本本，记载了借钱和还钱的账目。从账目中显示，已经多次还钱给汪勇了，数目也是远远的超过了借出的钱。在他自杀的前一天，汪勇还找过他要钱，也还了他的钱。怎么自杀当天又来要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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