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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诘问


二人不顾漫天风雪的摧残,各自展开轻身术式全力奔向之前恐龙的巢穴。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全部灵力都用在移动上,贺鸿雪冻得肢体末梢已经失去了只觉,只凭着本能在奔走。
终于,贺鸿雪看见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山洞,洞内闪烁着点点温暖的火光,就在她稍微安心之时,几道虹光也朝着那点亮光飞去。
贺鸿雪心下一凉,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到他门赶回恐龙的巢穴,巢穴|里只剩下被踢散还未燃尽的柴火,还有零零散散的斑驳血迹,昭示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贺鸿雪气得一脚踹上柴火的余烬,烟尘在洞穴|里迷漫开来,迷了贺鸿雪的双眼。她红着双眼问秦旷:“一定要如此才能生存下去吗?”秦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不是着一切的亲历者,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贺鸿雪的问题。
贺鸿雪心有不甘地运气功法,在倾覆天地的茫茫大雪中,寻着血腥的气息找到了那群猎杀了洞穴内恐龙的修士,跟随他们去到了他们的洞府。
辟谷的修士并不用食用恐龙的血肉,他们用恐龙的血肉制成丹药,来补充抵御严寒所消耗的灵力。极寒的天气使灵泉早已冻结,灵脉也在强烈天气下变得变幻莫测,此刻的人间不仅不适合植物的生长,更是各种生物包括修士都只能在恶劣天气下艰难度日。
贺鸿雪看着忙碌着的修士,他们时不时把猎到的动物肉块分给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帮助他们度过艰难的冰河期。
贺鸿雪没有了指责谁的立场,她知道的她的祖先便是如此生存下来的,在冰河期的严酷环境里,所有的生物都承担着生存的重担,在风雪中步履维艰。
此刻的贺鸿雪终于知道了这是谁的记忆幻境,这是来那头温驯的恐龙的记忆,是在冰河期被修士们杀死的恐龙的记忆,是一份属于在冰河期死去生物的共同记忆。
幻境外的杨易他们的情况亦不乐观,整个地宫猛然开始震动,仿佛什么祭祀仪式被激活,杨易只能继续解读着墙上的壁画以寻求逃脱方法。
“我们错了,这个祭祀的所在所祭奠的对象并不是天地鬼神。”他看着最后拿一幅已经动起来的壁画,壁画里一团黑色的东西笼罩在修士们的头上,修士们合力进行了祭祀活动才把它们封印起来,镇压在一处建筑里。
而他们身处的地方正是祭祀和镇压怨念的那处建筑。
贺鸿雪和秦旷二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杨易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将二人唤醒。
只见他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云霄笛上,又咬破中指,在贺鸿雪和秦旷二人的额头上画出一个形似眼睛的奇诡咒纹。
他横起云霄笛,艰难地吹出一串调式奇异的乐曲,繁复的咒纹随着乐曲在云霄笛上缓缓展开,同时相同的咒纹从贺鸿雪和秦旷二人的额头浮起同步展开。杨易闭着双眼,运气周身的灵力,对筑基大成期的他来说施展这个术法实在是艰难,法阵越是展开,吹奏越是艰难缓慢,阵法还未完全展开,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
幻境里的贺鸿雪突然感觉心头一震,一种灵魂要被抽走的感觉在身体里浮现,她瞬间想起了这正是羽云台秘术“箕令·霁海”,用施术者的魂魄为引子,强行把进入幻境者拉回身体,她知道,杨易他们此刻一定身处险境,不得不强行唤回他们。
正当她和秦旷准备配合杨易的术法进行强制抽离时,周围的雪景闪烁了两下,最后似是被什么扯碎似的,化作轰然碎裂的镜片,散落虚空再不可见。
崩塌过后,二人发觉自己身处一处虚空,这正是现实和幻境的边缘。
是时,一股黑泥一般的怨念缠上了贺鸿雪和秦旷的四肢,试图强行留下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消失的会是我们呢?”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你们的存活而牺牲?”
贺鸿雪听到了来自这份怨念的声音,声音里是字字血泪和控诉,那些不会开口说话的生物的怨念集合成了这黑泥般的触手,就像温驯大恐龙临死前的眼神,紧紧缠住贺鸿雪和秦旷。
杨易的曲调越吹越慢,他的双耳也流出了鲜血,会海和何信月赶紧为他输送灵力。何信阳继续看那些壁画找寻出去的办法。
壁画的最后,何信阳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人类修士为了平息为他们所残杀的生灵的怨念,分别在两个风水位各献上了一个童男童女。这是属于古老的原始祭祀,用童男童女的鲜血祭奠怨灵,平息怨气。然而这些死于冰河期的生灵的怨气何其强大,并非一次祭祀就能镇压。
这口大鼎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祭祀,里面有多少孩子的尸骨。
何信阳不想相信这一幕,他们修士和人类的延续方式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地宫的震动逐渐变成了蠕动,整个地宫好似活过来似的,那些埋在墙壁和天花板里的恐龙骨骼都开始蠕动起来,整个地宫就像一只正在复活的怪物,仿佛要把身在其中的人消化掉,把几人往大鼎的方向推动。
贺鸿雪的意识开始被黑泥污染,她满脑子都是那些浓稠的怨念,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
“为什么我们要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生存要牺牲掉我们的生命!”
“看看这片茫茫大地吧,除了你们人类,还剩下什么!”
一声声的诘问传进贺鸿雪的耳朵,她本就对灵力极度敏感,此刻她非凡的修行天赋反而成为了她的弱点,她在被怨念快速侵蚀。
“贺鸿雪!”秦旷的情形要比她好上一点,没有被黑泥侵袭得那么深。他也听到了恐龙们临死的怨念,他在满耳的怨恨诅咒中死死抓住贺鸿雪的手,不让她被黑泥拖走吞噬。
停滞的笛声继续缓缓响起,有了何信月和会海的灵力加持,杨易定了定心神,继续吹奏“箕令·霁海”。他调动自己全部的灵力在云霄笛上,笛声终于突破了现实和幻境的边缘,传入了贺鸿雪的耳朵。
“贺鸿雪!你醒一醒!你还不能随着他们一起沉沦!”伴随熟悉的悠扬笛声的还有秦旷的呼唤声,她感觉到有一只手一直抓着她,紧紧地抓住她不曾放开。
贺鸿雪睁开充满血的双眸,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张开嘴大喊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存!为什么要牺牲!啊!”她周身灵力疯狂流窜,识海里的金丹灵基不断膨胀,抵抗着怨念的侵蚀。
笛声还在缓缓吹奏着,“箕令·霁海”的咒纹还未完全展开,几人已经被蠕动的地宫送到了大鼎边上,很明显,祭祀被触发了,这座集合了远古的怨念的地宫开始自行寻找祭品。
天花板上开始出现各种恐龙的脸,它们有的似乎在笑,有的似乎在哭,有的似乎在咆哮,还有的似乎在哀恸。各种各样的头颅都在张开着大口要把地上的几人抓到大鼎里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它们几万年的怨念和不甘。
“你们也应该和我们一起,死在这冰河之期。”
“弱小的人类,你们凭什么活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灭绝的是我们!”
“为什么你们用我们的血肉活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高过一声的疯狂诘问充斥着地宫越发狭窄的空间,此刻地上建筑里的展宝容也处在相似的境遇。
他们没有看懂立柱上的壁画,但是不知为,同步触发了建筑里的祭祀仪式,此刻几个人也在焦急寻找着出口。
突然,一个白月汀的女弟子不慎从鼎口滑落到了鼎中,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怨念所吞噬。展宝容第一时间抽出了“瀚海”直指另一个听月轩的男弟子:“是你!”
“是我!但是壁画里都画了,不献出祭品我们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这个男弟子似乎精神也受到了侵染,整个人的表情都开始扭曲起来,“我只是推出了能让大家都出去的祭品!”
展宝容见他已经被无穷的怨念侵蚀了神志,赶忙拉着自家的师弟离他远些。
杨易还在慢慢地吹奏“箕令·霁海”,他双目紧闭,口耳流血,全部的灵力都调动向了云霄笛。
“箕令·霁海”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会有神魂俱损的危险。
会海已经起身,一边抵御着精神攻击,一边击退天花板上那些试图吞噬他们的巨大头颅,何信月还在继续给杨易输送灵力,此刻二人都逐渐有油尽灯枯之像。
“箕令·霁海”虽然复杂难以掌握,却本不是如此耗费灵力的咒法,更多的灵力消耗在了和黑泥般的怨念抢夺神魂上。
“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们也想活下去!”
“为什么死去的要是我们!”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们!”
“我们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啊!”贺鸿雪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和紧紧的力道,耳中听到来自师门的熟悉曲调,濒临奔溃之时发出了心中的呐喊。
“我也不想死!你们这些远古的怨念,既然已经死了,就给我安安静静的一边呆着!!”贺鸿雪赤红着双眼,开始让自己的灵力有规律地汇入“箕令·霁海”的音节之中,拉扯之间“箕令·霁海”的力量终于占了上峰。
就在贺鸿雪他们即将转醒之际,活过来的地宫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地面开始疯狂蠕动,一张血盆大口在地上张开,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目标。
“不好,有人触发了另一处的祭祀,已经有一个祭品掉进祭祀大鼎里了!”何信阳一边躲避着头上不停闪现的头颅,一边注视着地上越来越大的巨口。
他看着还在不不停榨干自己灵力往杨易身上输送的同胞姐姐,一边看着地上马上就要转醒的贺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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