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平安京,兰苑
林奚扬手,放飞了手中胖嘟嘟的鸽子,从刚刚取下的信筒中抽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小字,他一目十行的迅速看毕后,一抹明显的笑意在他唇边泛起,忍不住又细细看了一遍,才舍得放下手中的字条。
一旁的三喜很是机灵,知他此时心情极好,便上前凑趣道:“公子,你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伺候这位主子也有三年了,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喜形于色。
林奚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是那眼中的喜悦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你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人把九畹阁仔细打扫一番,添置些精致的家具还有摆件,过些日子,我有朋友要来此住些日子。”
萧澄的信中说,妙妙即将下山,会先来平安京拜祭文老太傅一家,叮嘱他一定好好照顾妙妙。
他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妙妙了,也不知那小丫头长高了没有,是不是更漂亮了。
九畹阁?那不是已故夫人的住处吗?
三喜有些迟疑,小声提醒道:“公子,您不吩咐过,九畹阁中的一切都不许改动吗?”
林奚闻言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便改了主意,“是不太合适,还是汀泉小筑吧,”那里建在水上,想必妙妙肯定会喜欢的,他还记得小时候,妙妙总喜欢在夏天跑到后山的冷泉处玩耍,还问他,莲花真的是长在水里的吗?真的有莲叶能长到比人还大吗?
那时,是萧伯母在教她读书,正好学到《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妙妙本就不擅诗词歌赋,自是兴致缺缺,而且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将这诗句中的东西南北记成东南西北,一连几日都错了又错,被萧伯母罚了一百遍抄写,叫苦连天。
他为了哄她,便给她讲了许多采莲的故事,成功地让她记住了正确的顺序,也勾起了她对莲花的兴趣,终年待在雪山上的妙妙,从未见过真正的莲花是什么样子的,自是满肚子好奇。
他曾允诺过,回山时要给她带回一枝真正的莲花,也要带她见见那比人还大的莲叶,可惜,还未来得及兑现诺言,他便被带回了平安京。
也不知,她会不会怪他!
汀泉小筑那边的湖里,种满了莲花,到了夏日,便会开满了湖面,妙妙肯定会高兴的。
想到这,林奚又吩咐道:“你去将京中最好的绣娘请来,让她赶制一批女子的衣服,春装与夏装都要有,尺寸就按着十六到十八之间的年岁来做,偏瘦一些,要最好的料子,务必在一个月内做出来。”
“还有,准备些京中时兴的女子的首饰,不要俗气的,挑些灵动精致的,各式都挑些上好的过来。”
三喜点头应过,边走边乍舌,听主子话里的意思,竟似是不满意九畹阁,才挑了汀泉小筑,那处虽然比九畹阁小了些,可处处精致雅趣,可是这府里最漂亮的院子了。再加上这又是衣裳又是首饰的,主子这是准备招待哪家的贵女啊?
寻来府中管家开了库房,三喜颇不客气的连连点了十几样精致的藏品,这些东西都是宫中这些年陆续赏下来的,偏生主子一样不用,只堆在库中积灰,如今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原本一切顺利,却没成想在九畹阁的私库门口遇上了拦路虎。
“慢着,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一个穿着红色比甲的大丫环脸色倨傲的挡在九畹阁库房的大门口,冷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先夫人的院子,也是你们这些下人随便乱闯的!”
下人?
三喜暗暗翻了个大白眼,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下人一般。
“莺儿姑娘,公子命我来此取些衣料,”他皮笑肉不笑地哂道,“主子有话,我自然要好好完成这桩差事,这才是咱们当下人的本份,莺儿姑娘比我当差当的久,这下人的规矩自然也应该比我懂的多,不是吗?”
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老娘奶过几天公子,便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这兰苑多年没有主子在,倒是养大了她的心思。
莺儿姣好的脸上生生被三喜的话气出了几分扭曲,尖声道:“夫人的库房中都是女子的衣料,公子取来做什么?”
自从夫人故去,这兰苑中从无女眷,好端端的公子怎会突然要取衣料,莺儿直觉地升起一抹警惕之心,该不会,有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缠上了公子吧?
三喜闻言,眼中嘲讽之意更重,也不再刻意维持脸上的笑容:“撕了烧了扔了,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向你一个下人交待,麻烦莺儿姑娘让路,别耽误了我们的差事,否则公子怪罪下来,就不是你一个丫环担待的起的。”
说完,也不再理她,直接命管家开了库房的大门。
“你……”莺儿气的真跺脚,只能杵在门口恨恨地盯着他们搬走了几十匹料子,无计可施。
三喜临走时,特特在她面前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莺儿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嗤道,“莺儿姑娘,好心提醒你一句,主子永远是主子,下人永远是下人,别因为主子性子好,便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否则,有你哭的那天。”
他看不惯她很久了,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成日里打扮的像只见了蜜的花蝴蝶,有事没事便往公子身前凑,她也不照照镜子,公子能看得上她?
不过是给了她几分脸面,便真打量他们这位主子是个好相与的人吗?
三喜年纪虽小,形形色色的人见过的却是不少,他们这位主子,看似性情温和,待人有礼,实则疏离的很,那笑意都沾不到眼底一星半点,莫说这府里的人,便是宫里那位……只怕都没在他心上占多少份量。
这几年,除了夫人和偶而来此的古大侠,他就没见公子将谁放在心上过。
如今,便要加上这位即将到来的娇客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能让公子这般重视的,肯定是位大家闺秀,说不定比京中那些贵女们都要胜上许多。
这府里,要热闹喽!
“哗啦……”
“咣当……”
“痛痛痛痛……”
水翻了一地,木盆在地上滴溜溜打了几个转,一路撞到了墙角才停了下来。
妙妙早顾不上木盆的去向了,她一张小脸此时已揪成了风干的橘子瓜,只顾捧着自己的脸直吸凉气,伤口沾了水的刺痛瞬间让刚起床的她清醒了不少。
她昨天摔下山路的时候,纵是还晓得一路护住自己的小脸,奈何最后还是脸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手上脸上擦伤了好几处,着实有些凄惨。
好在伤口都不深,涂好了伤药她便没再当回事,又累又困便草草睡下了,直至方才醒来,见床边还放着昨日处理伤口时剩下的半盆清水,便想着先净个脸才好见人。
浑然全忘了脸上和手上的伤,一捧冰水下去,不仅手上的几道伤口刺痛不已,脸上也遭了殃,这让本就怕疼的她一时也不知顾手还是顾脸,若不是腿上伤的更重,她此刻已经在满地乱蹦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莫非真和下山前小哥说的一样,出门要看黄历,这个月都不宜出行,所以她才这般凄惨?
她还以为是小哥编出来唬她的……
正在她哀哀叫的时候,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怎么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从地上的水迹、墙角的木盆,再到妙妙脸上的神色,多少也猜出了几分。
“你脸上有伤,这几日最好不要沾水。”男人迈步进来,将手中的碗米粥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弯腰捡起地上的木盆,触及到冰凉的水渍时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才直起身子。
“我去取些水,你把早饭吃了吧。”
“谢谢,麻烦你了。”妙妙有些不好意思,有心想解释一二,自己平日里没有这般娇气,方才只是一时忘了伤口,猝不及防之下这才弄翻了水。
只是还未开口,那人已经拎着木盆出去了,未几,又送了一盆温水进来。
见他走了,妙妙轻呼了一口气,左右找了找,见自己的小包袱就放在床边,连忙扯过来翻出了伤药并一面光可鉴人的水晶镜,想着再重新涂些伤药。
怎料一照之下,妙妙的脸……绿了!
昨晚灯光昏暗,腿上伤口又疼的厉害,她也没心情多注意自己的脸,只草草擦干了血迹与泥土,现在再看她这张小脸,花花绿绿的好不精彩。
几道血痕遍布整张小脸,再配上绿油油的伤药,额角还有一个血包,张牙舞爪的好像她幼时见过的羊犄角。
圣手伯伯给她的伤药怎么会是绿色的??
想到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用着这张脸面对那人……
妙妙忍不住再次哀嚎出声,捂着脸倒在了床上,深深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男人再次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换了身干净衣服,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椅子上的妙妙,他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床边与椅子的距离,挑眉,
真难为这丫头的小短腿,怎么蹦过来的。
“这位大哥,昨天事发突然,我还没有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妙妙只当没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坚持着女侠应有的风范将自己的话说了下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当以……”
她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头,平时话本子看多了,差点说突噜了嘴把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说了出去。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故作老成的小丫头,轻启薄唇,“以什么……”
妙妙干笑,乌溜溜的大眼转来转去,急中生智道,“以、以后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感恩戴德……”
一口气说完了她能想起来的所有报恩的话,妙妙有些懊恼地看着那人眼中泛起了层层笑意,讪讪地止住了话头。
男人轻哂,“放心,我对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
妙妙见这人明摆着在笑话她说错话,气鼓鼓地嘟起了小嘴,又不好反驳救命恩人,最后也只能呐呐道:“我十八了,才不是小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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