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139章
云华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几乎算得上是指着古奇英的鼻子骂了,不仅如此,这话里话外还捎带上了古心兰。
林奚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暗了下来,缓缓收紧背后双拳,一言不发。
“云华,你骂我就骂我,少说我师姐,更不能辱及我的师门!”
本有些心虚的古奇英闻言不干了,梗着脖子冲云华吹胡子瞪眼,死小白脸,骂谁呢?
云华:“我骂了又怎样,你们那狗屁师门做了多少孽,难道还冤枉你们了不成?!”
圣蛊门,至今在西域都是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
同命蛊这东西是他们鼓捣出来的,至阴至毒,阴损至极,分子母双蛊,母蛊只有一个,子蛊却是无数。
这原本是圣蛊门先代门主为当时供奉的西域异教所制,也许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那教主掌控死士为已效命,可渐渐掌权者的胃口越来越大,竟将子蛊种到了教众身上。
最后,为了扩大教派的控制范围,他们种蛊的对象开始转向周边各国的皇室、朝臣……甚至是百姓!
一时之间西域大乱,有不从令的国家死伤惨重,甚至有小国一夜灭国。
掌权者如此疯狂的控制欲自然引来了西域各国的围剿,最后,虽然灭了那个异教,可母蛊亡,西域也受了重创,至今都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圣蛊门自此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邪佞,最终也难逃灭门的结局。
云华出身神农谷,本就对这世间毒物过往知之甚深,对圣蛊门的种种毒蛊更是厌恶至极,尤其出了谷心兰夺药一事后,说是生死之仇也不为过了。
中蛊者从被种下子蛊那天起,便注定了生死只在别人掌控之中,本就是灭绝人性的东西,早该随着圣蛊门的灭亡而消失。
万万没想到,古奇英居然还藏着!
还把它用到了萧启身上!
萧澄不解为何云华发这么大脾气,不由替古奇英开口辩解:“云前辈,您刚到,不太了解,容我慢慢和你解释。”
萧启亦淡淡道:“同命蛊之事,是我心甘情愿,与他人无关。”
同生共死,对他来说,不是枷锁,而是福祉。
“我管你死不死?”
云华怒极反笑,只盯着古奇英逼问:“这种下作手段,你敢说与妙妙听吗?”
古奇英若是不知妙妙身体的实情,用了也就用了,可他分明知道,却还是用了同命蛊,妙妙能不被激得吐血吗?!
这小子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可他心疼的是妙妙,小丫头初次遇上中意之人,也仅能有这两年舒心的日子,他不允许有人破坏!
“我自然……”
古奇英鼓大了牛眼,有心呛回去,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瞧了瞧几个不明就理的小辈,只能含糊地冲云华嘟囔道:“我知道轻重,不用你管。”
他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面上只略显别扭,却无半分惭色。
云华定定望了他片刻,冷哼一声:“待妙妙醒了,你自去解释,我懒得管你。”
房门外吵得热火朝天,房门内却一片静谧,青玉香鼎中缓缓升起缕缕定神香,在室内静静浮动,安抚着床上那人紧锁眉心,却探不进她纷乱的梦。
妙妙在梦境中沉沦,她又梦见了漫山遍野的追兵,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她一路跌跌撞撞,却总也等不来救她的那个身影。
阿启呢?
阿启在哪里?
倏忽之间,她好似又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间小木屋,只是那里却已是破败残槁,蛛网横生。
堆放在一角的锄头上锈迹斑斑,它的主人像是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屋侧那处小小的坟茔旁却又添了两处新坟。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却愣在了原地。
那墓碑上的名字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她害怕。
一个是她的……
另一个……竟赫然刻着阿启的名字!
她想起来了,双十之期已到,自己早就死了!
还害死了阿启!
同命蛊是无解的,一旦种下,连大罗神仙都解不开!
“阿启!”
妙妙悚然坐起,满头满脸全是冷汗,这才发现什么追兵、什么小木屋,不过是在做梦而已,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水阁的卧房。
全都是梦吗?
她还活着,那是不是阿启也活着?
所以同命蛊的事,也是梦吗?
“妙妙!”
“你怎么样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窝蜂地冲进来好多人。
“小哥?”
妙妙呆呆的看着最先冲到床边的萧澄,却被他前襟上那一大摊暗红的血迹吓住了,愣愣道:“你受伤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这是你的血!”
完了,妹妹吓傻了。
萧澄看着她依然缺少血色的小脸,心疼得不行,“你方才吐血了,不记得了吗?”
不是梦……
妙妙身子晃了晃,一只手臂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稳稳地扶住了她,“妙妙,凝神。”
“阿、阿启?”
萧启低低地嗯了声:“别怕,我在这。”
直到被他的气息全部包围,妙妙才回过神来,她少了血色的嘴唇微微颤了颤,随后便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头扎进萧启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下山以来的这些日子,于妙妙而言,新奇而又精彩。
曾经只存在于家中兄长口中的江湖,真切无比地展现在她眼前,又亲历其中,令她目眩神迷,沉醉其中。
也或许,有阿启陪在身边的日子太过美好,像一场梦一样,让她不愿醒来。
几乎让她忘记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双十死劫。
却没想到,她一时的贪恋,竟然会害了阿启。
妙妙这突如其来的爆哭惊住了所有人,不止是萧启,连萧澄与林奚都没见过妙妙哭成这般样子。
“妙妙、妙妙,你别哭、别哭!”
萧澄吓得手忙脚乱,妹妹的哭声太过惨烈,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妹妹很娇弱,却比谁都坚强。
大碗的苦药、无尽的针扎火炙还有没完没了的病痛,换作寻常大人都受不了,多少次连大夫都不忍再下针,可她却从不哭闹,乖得让家人心碎。
他和哥哥萧清自小便发誓,一定要护好妹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所以即使萧启身份如此不妥,他也不曾想过拆散他们,只因为妙妙脸上的笑容,她的每一寸表情都在告诉他,她很开心、很快乐、很喜欢。
本以为同命蛊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保障,也是给家人的一份心安,却不想竟变成了现在这样。
早知道会让她哭成这个样子,他打死都不会这么做的。
“萧启!”
萧澄急得团团转,连忙把希望寄托于萧启身上。
奈何他不唤萧启还好,萧启一哄,妙妙哭得越发厉害了。
妙妙哭得撕心裂肺声声泣血,似是要哭尽这世间对她所有的不公,
她此时早已听不进任何劝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害死阿启了。
萧启俊脸冷凝,胸前被妙妙哭湿了一大片,任他轻声哄了许久,可怀里的人就是自顾自哭得天昏地暗,连头都不肯抬。
哭得他直想杀人。
最后还是云华看不过眼,一手拎开一个没用的,扬声道:“小喵儿。”
云伯伯?
泪眼朦胧中,妙妙胡乱地在萧启的黑衣上噌了噌,这才看清床边伫立的人影果真是许久未见的云华。
“云伯伯,你救救阿启!”
“他中了同命蛊,你救救他呀!”
妙妙眼中蹦起一抹希望,半跪在床上央个不停,云伯伯号称圣手医仙,就算大罗神仙没用,他也定有办法的!
云华一扶额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小喵儿,你也知道同命蛊无解。”
见妙妙清亮的眸子又快速蒙上一层水光,他连忙道:“不过……你可以找他。”
云华一把扯过越退越远的古奇英,踹到妙妙面前,“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
古奇英早在妙妙暴哭出声之初就缩到了门边,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尤其这是这般小的女娃娃。
他也曾试图出声安抚一下妙妙,但是声音太小,妙妙又哭得太过惨烈,所有人都围在床边,除了站在外围的林奚,旁人也没听清他有开口说了什么。
如今被一脚踹过来,古奇英怂怂地清了清喉咙,勉强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这事闹得,若是让萧长风知道了,只怕会半年不许他登门。
“那个……萧启没中同命蛊,我骗他的。”
一语惊四座,妙妙忘了哭,萧澄哈地一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连萧启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惟有林奚拧起了眉头,脸色比先前妙妙哭个不停时还要难看。
“古叔叔,你说的是真的?”
妙妙抓着萧启的袖口,哑着嗓子可怜兮兮道:“你莫要骗我,阿启没中蛊吗?”
“不是骗你,”古奇英不敢再磨叽,索性坦白交待:“我是下了蛊,只不过不是同命蛊,而是同心蛊。”
同命与同心,一字不同,千差万别。
同心蛊是南疆女子常用的一种蛊虫,连毒都算不上,只是为了与心上人同心同结,虽然若是一方变心便要受万虫啃噬之苦,可这比起同命蛊动辄要人性命来说,简直是毛毛雨。
最重要的是,同心蛊有解,而且也很好解。
“不是……”
萧澄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些晕,“古叔,同心就同心,你骗我们说是同命蛊干嘛?”
“这不是,听起来比较能唬人嘛!”古奇英在众人莫名的眼神中摸了摸鼻子:“同命蛊那种阴毒之物我怎么可能有,也不会炼,更何况用在人身上。”
便是他不知道妙妙的事,他也不会用。
只是萧启当时的身份太过骇人,他便种下了同心蛊,若是萧启对妙妙是虚心假意或是半分恶意,蛊虫便会发作,正合适不过。
只是为了考验萧启,才借了同命蛊的名头罢了。
却没成想,差点哭去妙妙这丫头半条命,真是罪过!
一场虚惊,妙妙萎顿地跌回萧启怀中,脸上犹有泪痕,却已破啼为笑,笑着笑着眼眶一热,又有泪珠掉了下来:“太好了,阿启,你不用陪我一起死了。”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活好久好久。”
连同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妙妙泪湿的小脸,萧启眼神幽深:“同心同命,我心所向。”
真是没眼看!
萧澄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转头却见林奚的脸色是前所未有过的阴沉,“哇,你怎么了?”
林奚黑沉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妙妙的脸,不放过一丝变化,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丝怀疑就在这一瞬间风起云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叫陪你一起死?
妙妙求萧启长命百岁,那她自己呢?
古奇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不安的抖了抖胡子,闭紧了自己的嘴。
云华啧地一声,不忍再看。
妙妙的事,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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