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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141章


萧启第一次听到林奚的名字,还是在苍元山的时候。

        妙妙那时腿伤未愈,不好走动,只能日日闷在屋中。

        后来他便做了一张短榻,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把妙妙扶到窗前,支起窗棂让她瞧瞧小屋外的春景。

        他在院中修理农具时,也能陪她说话解闷。

        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妙妙说个不停,而他只是沉默着听而已。

        他知道她的家也在苍元山中,家中长辈慈爱兄妹和睦,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侄儿也乖巧懂事,还曾经养过一只漂亮的狮子猫,名叫雪球。

        正如他一开始对妙妙的印象,这是个在家人宠爱中长大的女孩子。

        在妙妙欢快的描述里,他能感觉到她与家人感情极好,尤其是两个哥哥,而最常挂在她口边的,便是小哥萧澄——妙妙对于山下种种错误的认知,皆来源于这个不太靠谱的哥哥。

        再有便是那位“林奚哥哥”,在妙妙的描述里,这个幼时便伴在她身边的哥哥是天底下最温柔最聪明的人,伴她一起长大,陪她一同习武,甚至比亲哥哥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还要多。

        而这次下山,妙妙最想见的人,也是他。

        莫名的,他不喜欢妙妙总是提到林奚。

        而平安京并不愉快的初见时,他也能察觉到,林奚对他那若有似无的敌意。

        当然,他对林奚亦是如此。

        彼此心照不宣之下,他们共处的机会并不多,偶有接触也总是带着几分疏离,连心大如萧澄,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

        好在他也只当他们是性子不合,并未将他们强行凑在一起,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愿意去维护表面这虚假的平静只是为了不让妙妙为难,并不代表他会容忍这人肆无忌惮地躲在暗处偷窥汀泉小筑!

        萧启冷哼:“你想说什么?”

        “妙妙的情绪不太对劲,”

        林奚缓缓走近,随后站定在三步之外,面容却仍掩在摇曳的树影下,叫人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话音却是淡淡的,比夜色还要凉上几分:“你日日守在她身边,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

        妙妙何止是不太对劲……

        萧启眉间微凝,他方才虽笑妙妙是哭包,可不过是为了逗她展颜罢了。

        事实上,妙妙看似娇弱,实则心思坚定,甚少伤怀已身,便是担心,她也会努力去寻来解蛊之法,更何论是为了一个尚是未知之数的同命蛊而哭得那般伤心。

        他不问,只是不想她再伤心罢了。

        “我自小陪妙妙长大,了解她的性子,区区同命蛊而已,断不至此!”

        林奚见萧启不说话,也不在意,只负着双手仰望天上孤月,“在这之前,我甚至没见她哭过,她一直都是笑着的,哪怕遇到天大的难事,也只会沮丧片刻,不会挂心。”

        “她自小便很乖,心思细致,最能体谅他人,事事为他人着想。”

        “我从未见过这么善良懂事的女孩子。”

        当年初上如意山庄时,古叔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记住在如意山庄中的种种禁忌,不能提生父,更不能提平安京,尤其是在萧伯母面前……

        日日耳提面命,就怕他会说错话被萧伯伯扫地出门,没了最后的容身之处。

        而其中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无论何时,都要护好萧家最小的那个孩子!

        在古叔的形容里,那个叫妙妙的孩子生来多舛,自落生起便日日困于病榻,艰难求生,甚是可怜。

        萧家上下为其倾尽全力方争得一线生机,自然视若掌上明珠,断不能轻忽待之。

        他还记得古叔蹲在他面前,慎之又慎的嘱咐他:“林奚,你要记住,妙妙的命是你萧伯伯夫妇拼尽心力才保住的,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照顾她,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他点头应了,也明白了古叔眼中的愧意,想来……又是他的双亲欠下的债吧。

        本以为,这个被全家人宠上天的小姑娘要么是个体弱多病的娇娇小姐,要么,便是被宠得骄横无比的刁蛮丫头,就像他那几个所谓的姐妹。

        不想,妙妙却是一个无比乐观、乖巧而且善良的小女孩,她就像个随时散发着温暖与光明的小太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黑暗。

        如果说最初,他对妙妙的细心体贴是起于古叔的嘱咐,后来,则是真心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心只盼她此生无忧,开心顺遂。

        哪怕,后来他的心思变了,可只要妙妙是笑着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即使,那笑容,不再是因为他。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她!”萧启冷冷出声,打断了林奚的回忆,“她很爱哭,也很容易沮丧。”

        他很早之前便发现,妙妙是个特别敏感特别容易被别人情绪左右的女孩子。

        “她很乖,是因为她怕给旁人添麻烦!”

        “她心思细,是因为她要考虑别人的情绪,怕自己让别人为难!”

        “她的懂事,不过是太过在意旁人,却忽略了自己!”

        萧启对着转身看向自己的林奚硬声斥道:“身为家人,不该让她如此!”

        单凭这么多年,竟无人知她早失了味觉,尝不出五味,这些家人就该骂!

        这是两人初次单独说话,却也是机锋交会,半分不退。

        林奚收起了一惯的浅笑,萧启更是寒意凛然,无形的窒息感萦绕了整个空间,似是稍一撩拨,便会迸出火花。

        半晌,林奚才垂下眼,轻道:“也许,你是对的。”

        萧启冷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回望水阁,见阁中灯火已寂,影影绰绰的轮廓在湖面上若隐若现,笼在了缕缕轻雾之中。

        夜深了,妙妙应是睡熟了吧。

        “妙妙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她小的时候身体很不好?”

        身后,林奚幽幽的声音响起:“后来又是如何好的,你知道吗?”

        萧启闻言回头,“自是说过。”

        未及足月早产,魂殿千里追杀,害得妙妙缠绵病榻,若非如意山庄救得圣手医仙出手,只怕妙妙早已夭亡,这些往事妙妙都如实告诉过他。

        林奚问这话,又是何意?

        “即便是说过,可其中某些细节,只怕妙妙定是草草带过,不曾仔细说与你听。”

        “萧伯母当年惊悸之中诞下妙妙,本就是九死一生,更为要紧的是,她当时已身中巨毒,这毒,自也传到了妙妙身上。”

        林奚眼神微黯,这其中,与他父母的干系,只怕不会少。

        “妙妙五岁前,是日日靠着如意山庄上下的精纯内力以及无数的天材地宝,生生吊住了最后一口气,才勉强活下来的。”

        “可即便这般活着,她的底子已是毁尽了,周身经脉被药力伤得千疮百孔,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澄说,妙妙那时,身上连块好皮肉都找不到,尽是针石炙烤的痕迹,连医者都不忍心再下针。”

        萧启闻言,心头陡地一颤,本就冷白的面色更是寒如凝霜,这些,妙妙从未说过!

        稚龄幼婴,伤重至此……神仙难救!

        他早就想到,能让她失了味觉的病必不会轻,却不知她竟遭了这般大的罪。

        林奚继续道:“如意山庄底蕴极深,遍访天下名医,却均束手无策,更有甚者,劝萧伯伯就此放手,也好……也好让她少受些罪。”

        他入庄时,妙妙早已病愈,他自是不曾亲见,可从萧家人对妙妙如珍如玉的重视上也能窥见一斑,与萧澄相熟之后,对妙妙幼时的险状自也曾多次提及。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查当年旧事,越查越是心惊。

        “听过鬼医万天残吗,古叔曾以圣蛊门百种奇蛊相赠,才求得他替妙妙诊治,结果……他却说即便能救,也只能终生躺在床上,留住一口气……”

        “与活死人无异。”

        “除非……炼成药人!”

        万鬼林的鬼医万天残,乃是与神农谷的圣手医仙齐名的神医,行事全凭喜好,素爱将濒死之人制成药人,虽可自此刀剑无伤,长生不老,可也再无知觉,形同人偶。

        这人毫无正邪观念,说是邪医也差不多。

        先前,萧启便打算等此间事了,带妙妙去寻他,看看能不能治好妙妙的味觉。

        原来……竟是早都看过了。

        萧启嗓音绷得极紧:“可妙妙如今,已是无恙!”

        先前为了教妙妙剑法,他曾探过妙妙的经脉要骨,能确定她经脉筋骨虽属平常,最多不是习武的料子,却绝不是林奚口中那般破败之相。

        萧启只觉心口弥漫着阵阵寒意,令他不由自主的再一次重复道:“她好了,全好了!”

        林奚苦笑出声:“是啊,她如今全好了,从小到大,无病无伤!”

        他声音越发幽深,只轻飘飘地似是问话,又似自语,

        “这……可能吗?”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敲散了萧启所有神智,脚下掌厚的青石板寸寸断裂,碎如珠网,“你知道了什么?”

        与妙妙相伴下山进京这些日子,她虽然摔伤过腿,受过些皮外伤,却从未生过病,连彪悍如柳烟罗都曾因在路上淋了雨而生病发烧,妙妙却依然活蹦乱跳毫无异样。

        哪里看得出是个五岁前重病垂死的样子,他只当是她有神医救治,这才未曾留下病根,可如今想来,全然不对。

        一个被天下名医断定必会早夭的孩子,却能突然奇迹般复原,且全无一丝往日病弱痕迹,甚至再未生过病,这不合常理!

        萧启心神大震,林奚却依旧自顾自地放出重锤,“我只知道,这次妙妙遇险,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她却能在短短十几日恢复如初,你说,这正常吗?”

        夜色越发深了,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层阴云,遮去了漫天月光,只余幽森。

        纯粹的黑,无边的暗,掩着愈发零碎的低语:

        “你想如何?”

        “你听过,舍心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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