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143章
血色，
一点一点，
退尽了。
萧启整个人僵在屋顶上，自下方屋瓦内传出的一字一句，宛如最恶毒的诅咒般在他耳畔炸响，摧毁了他全部的理智。
年不过二十……
筋骨消融，暴毙而亡……
他们怎么敢的？？
凛然一掌轰向身下，厚实的屋瓦瞬间破开一个大洞，随之而下的是萧启暴怒至极的身影，不待厅内几人反应过来，他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一只手瞬间便掐上了云华的脖子。
“你敢咒她？！”
萧启面上暴虐煞气似有实质，连眼底都被血色充斥，心中的杀气再无压制，肆无忌惮地向云华倾泄而出。
他们怎么敢用这么恶毒的话来诅咒他的妙妙？
此时此刻，萧启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残酷的五指一径收拢，他是真的动了杀心，眼见便要将云华的脖子拧断，立毙当场。
“你……”
云华虽以医术享负盛名，但身手并不算弱，可如今对上萧启才发现，自己那点子功夫实在有些有够看，一时之间竟毫无还手之力，被掐得气息凝窒，眼前一阵发黑。
“萧启！住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古奇英也出了手，飞身上前想从萧启手下抢出云华，哪知他的指尖堪堪碰到萧启的手臂，便被一股狂暴肆虐的内劲震开了。
这小子！好强的内力！
古奇英甩了甩被震的发麻的胳膊，再不敢留力，不然云华真的就要凉了。
萧启连看都未看他，右手仍紧紧地锢住云华的脖子，左手须臾间便与古奇英过了数招，不仅瞬间逼退了古奇英，连带着厅内桌椅都轰然炸响，内劲在厅中四处乱窜，碎裂的木屑溅起老高。
云华被掐得青白的脸上立时便见了血痕。
“林奚，还不帮忙！”
古奇英急了，回身向还呆怔在原地的林奚吼道，“要出人命了！”
林奚被他吼得回了神，匆忙上前，却被萧启几欲噬人的眼神盯在了原地方，那是一双犹如野兽般的血腥双眸，除了冰冷的杀意，再无其他。
“萧启，你冷静些！”
林奚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如今的萧启又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下，此时出手只会更加激怒他，反倒会适得其反。
他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沉声道：“你若伤了云前辈，妙妙会难过的。”
妙妙的种种异样，不是这些时日才被他发现的，早在如意山庄时，他便起过疑心。
他也料想过，长辈们定是隐瞒了什么至关紧要的秘密，而这秘密一定很大，或许很难解决，所以才不想让他们知道。
但事关妙妙，他无法视若无睹，所以他约来了萧启。
由他出言试探，而萧启则先隐在屋顶，从古叔与云前辈的反应中探出一二。
来之前，他想过许多种可能。
或许妙妙的病并未完全治愈……
也或许妙妙因幼时伤得过重，留下了些许暗疾……
在林奚的猜想中，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妙妙的病需要以无数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维持，所以萧伯伯他们才经年不停的四处寻药……
可种种设想里，绝不包括这再无回寰余地的必死之局。
听到妙妙的名字，萧启眼中暗影浮动，阴森森道：“这就是你想让我听的？”
他耐着性子听完林奚一番废话，不是来听他们如此恶毒诅咒妙妙的！
“萧启，圣手医仙，口中从无妄言……”
眼见云华的脸色已由涨红转变为青白，林奚深吸一口气，“九转还阳丹是神农谷之物，你杀了云前辈，妙妙才是真的没救了！”
他也不想相信云华方才说的话，可理智却一再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妙妙……命不久矣！
“萧启，放手吧！”
“还是，你想让我去寻妙妙来此，看着你亲手杀了她最尊敬的长辈？！”
扑通一声，云华被狠狠扔回椅子上，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呛咳不止，半晌才喘匀了气，向来风姿若仙的医仙大人何曾有过这般狼狈。
要不是时机不对，古奇英简直要大笑三声，好好嘲弄一番。
姓云的也有今天！
“解药！！”
萧启虽松了手，可周身的杀气却半分未减，只目光森寒的向云华要九转还阳丹的解药。
他冷眼瞧着云华的狼狈完全不为所动：“再让我听到你咒妙妙，我灭了神农谷满门！”
“没有解药……咳咳咳……”云华抚着仍阵阵剧痛的脖子，沙哑着嗓子回道：“九转还阳丹本就不是毒药，又何来解药！”
小崽子，下手还真黑！
这下子，只怕他的嗓子要哑上大半个月了！
萧启只想杀人：“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服下后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这些枉为长辈的人还要如此害她？
云华垂下手，有些无力，“因为她不愿那般活着！”
他是最知道小小的妙妙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的人，所以，他也是最支持她的人。
“萧启，这条路是妙妙自己选的，无论你接受与否，都已成定局，非人力所能及。”
“服下九转还阳丹，虽是必死之局，可她宁愿只活这短短的二十年，也不愿意余生都奄奄一息的在方寸之地度过，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云华终于顺过了气，似是并不介意萧启的悍然出手，只心里却在暗暗运气，要不是看在妙妙的份上，他早一根银针送这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上西天了。
林奚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晃，“古叔，你也没办法？”
古奇英苦笑：“若有，我早做了。”
一室寂然，萧启令人胆寒的声音再起：“若是有舍心蛊呢？”
云华的脸白了，古奇英更是骤然色变，大步上前扯过萧启的前襟：“你哪听来的？！”
舍心蛊是圣蛊门不传之密，连林奚都不知道，萧启又是从何得知，又知道多少？
“古叔，是我说的……”林奚的声音幽幽响起，“当年，您与云前辈吵架时，我曾听你们提到过舍心蛊。”
“我查过，舍心蛊不仅有令人脱胎换骨之效，更能生死人肉白骨，就算将死之人都能服之立活，重获新生，是圣蛊门不传之密。”
“古叔，你当真忍心，看着妙妙早夭吗？”
只可惜，他暗中调查多年，却收获寥寥，除了知道，这是传说中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秘蛊虫之外，再无所获。
传说只是传说，没有人见过这种蛊虫，更没有见过中这种蛊虫的人，至于去哪能找到，如何炼制，更是查不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但他知道，古叔这些年应该也在找！
萧启上前一步，逼近古奇英：“舍心蛊当真能救妙妙？！”
只要能救回妙妙，再难，他也会找到。
事已至此，古奇英只能惨淡一笑：“若能救，我会不救妙妙吗？”
“那东西早就失传了，门中几代人都没见过，更没人会炼，便是什么起死回生，也都只是一个传说，没人见过，如何当真？”
他躲避着林奚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似是想要劝说林奚与萧启放弃对舍心蛊这不切实际的追寻，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只一遍遍的重复道：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舍心蛊了，更不可能会有！”
可这话却说服不了林奚与萧启，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救妙妙的机会。
萧启森森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去万鬼林去寻鬼医，相信他会愿意告诉我的！”
古奇英大胡子下的嘴角撇了撇，万天残虽然擅长邪门歪道，可舍心蛊在圣蛊门都已成了传说，他又到哪里知道去，顶多是听说过它的名头罢了，不足为虑！
他脸上的神色虽微，却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萧启。
“再不然……”
萧启突地勾起唇角，“圣蛊门源自西域，虽然你们灭了门，可我想，总会有些漏网之鱼，我便不信，他们不怕死！”
“即便人死光了，坟总在吧！”
“我便不信，找不到炼制之法！”
这言下之意，竟是为了舍心蛊的炼制法门，去掘了圣蛊门的祖坟！
古奇英震怒：“萧启，你是不是疯了？！”
虽说灭门之时只有他与师姐逃了出来，可西域确实仍有几个同门之人尚在人世，他们是灭门之前便已逃离门派的师兄师姐，因为种种原因隐姓埋名，好不容易才躲过各方追杀安稳到如今……
萧启此举，分明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圣蛊门如今只剩我一人，与旁人毫无关系，你便是杀了我，我也还是那句话，舍心蛊早已失传，莫说是我，便是我师父还活着，也炼不出来！”
萧启不为所动：“你是妙妙长辈，我不会动你，可你若是不说，我自有办法去寻！”
“你！”古奇英被激得眼前发黑，他原本挺欣赏萧启，也曾暗暗夸过妙妙的眼光好，不想这人却早藏起了骨子里的暗黑与血腥，如今，这才是本相暴露。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更想把萧长风从苍元山拎出来，好让他瞧瞧，这是什么样的煞星，若是将妙妙交给这种人，简直是疯了！
眼见冲突再起，林奚却突地开了口。
“古叔，你真的不会炼吗？”
林奚紧紧盯着古奇英的脸，话中之意却令所有人愣住了
古奇英呆了：“我骗你做什么？”
他是真的不会，自小他便不喜欢这些，师父更是每每气他不学无术，后来与师姐逃亡途中，为了活命，蛊术反倒精进了许多。
但舍心蛊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他自是无从学起。
他只知道舍心蛊的炼制之法阴毒无比残忍至极，一枚小小的蛊胎，需要上万人的性命才能成就，便是知道法门，他都不可能去学。
“那您为何对血饵之事如此上心？”
听到血饵的名字，古奇英愕然抬头，见林奚似能看透自己所有的心思般，字字直中要害。
“古叔，您说过，只有最特殊的蛊才需要用血饵来喂养，您连魂殿之事都顾不上，当真不是为了养出血饵炼制舍心蛊吗？”
“还是，你知道谁会炼制舍心蛊？能通过血饵找到此人？”
这些日子，古叔日日窝在云山之中，四处寻找积尸沼泽之地，林奚早就疑心，这与舍心蛊有关，却想不通，即有一线希望，为何他一直瞒着所有人？
“奚儿，你……唉！”
古奇英张了张嘴，被林奚一句一句逼得无从辩驳，心中满是苦涩。
林奚这孩子年纪轻轻，心智无双，谋算深远，自己一不留神便被他发现了端倪，仅凭这一点点线索，他就能推测出十之八九……
却也能沉得住气，忍到今天再无遗漏才骤然发难，这般心计……
也不知是随了谁！
“舍心蛊，不是用血饵来炼的……”
“那东西……是用人命喂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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