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小兔子歪了歪脑袋,在谢相迎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靠着。他将目光放空,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此刻凌琅的身子疲累得恨,心下却少有的松快。他想靠在谢相迎身侧,在这诺大的宫中,唯有谢相迎一个人看他时目光是纯粹的,不管这个人究竟为了什么,那样宁静的目光让他十分安心又。
带着同心珞的折扇挂在床头,凌琅的伸手碰了碰那枚扇坠。
“帝师的同心珞是江夫人所赠吗?”
凌琅抬头问了一句。
这东西平时被藏在将军府,他只在画册上见过。
谢相迎见凌琅对此物有兴趣,取来折扇放进凌琅的手中道:“臣入宫那日,婶母给的,说是件宝物,只可惜是对牛弹琴,臣到现在都没看出为什么这东西被视为宝物。”
“入宫那日?”凌琅似乎明白了什么,眸中忽然有了些许笑意,他对谢相迎道,“听说是这同心珞是千百年前传来下的,有一红一白两色,一色谓之落月,一色谓之朱颜。若是配戴此物的二人情意缱绻,各自平安,这上头的珠子便会熠熠生辉。若是其中一人身死,二色便会转换,朱颜会褪去色彩,落月慢慢会沾染血色。”
“这东西能探知人的生死?”
谢相迎看着凌琅手中把玩的同心珞,思量片刻,手往榻边的暗格摸去。
凌琅看见谢相迎摸出一个不大的锦盒来,那锦盒之中正是莹白的落月珠。
“帝师这是……”
“陛下把这个带在身上,如此不必派人通传,臣也能知晓陛下的安危。”
谢相迎自动忽略了凌琅方才所说的“情意缱绻”几个字。这落月与朱颜在他心中就是另一种意义上可以通信用的工具,与卓萤赠予他的铃铛并无两样。凌琅若是能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他正好可以时刻注意凌琅的境况。
凌琅定定看着锦盒中的东西,许久不曾开口。
谢相迎见小孩儿发愣,直接把锦盒连同落月塞进凌琅的怀中。
凌琅凝视着那落月珠良久,往谢相迎身侧靠了靠,对他道:“帝师放心,朕早晚有一日会杀了凌倾允,夺回大权,定不让这落月染血。”
言语真挚,像是承诺。
“啊?”
这小孩儿怎么对摄政王敌意这么大。
这可不妙。
·
谢家世代忠臣良将,这会子亲儿子被敌国掳去,谢相迎原以为谢镰会动点不安分的心思,未成想谢镰夫妇竟十分体谅北齐的境遇,没有闹出一点风波。
谢相迎很好奇,谢镰这样的好人家,是怎么教出谢尹这么个,摄政王府和将军府两头表演的奸佞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也不知这谢家公子到底被什么人收买了,净做这些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
安抚好将军府,便只剩下准备出宫的事宜。
凌琅将出宫日子定在三日后,长公主放心不下,派亲信去了趟大将军府,让周旋一路护送。除此之外,另从督查院选了几个得力的人暗中跟着去。
这三里日每到夜半,谢相迎总能在门在看到抱着软枕,前来留宿的凌琅。
这几日是凌琅最像一个孩子的时候。
会怕黑,会饿,甚至………会撒娇。
这模样往日可瞧不见。
三日后摄政王的马车要和凌琅一起出发。谢相迎本打算跟卓萤一起上马车,但凌琅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他决定还是送一送小孩儿,再找个机会上摄政王的马车。
出宫要用的随行之物有孙良玉收拾。谢相迎托人在太平街定了些糕点让莫临泉亲自送来,一切准备妥当只剩把凌琅送上马车。
临行当日,小孩儿一早起来便闷闷不乐,直到凝云把落月珠系在腰带上才略有了些笑模样。
“陛下今日怎么不系香囊了?”往日凌琅腰上都要系驱虫的香囊,今日居然不曾看见。
凌琅看了一眼落月珠道:“马上快冬日了,哪里还有蚊虫。”
“也是,奴才忘了。”
明月耸了耸肩,继续帮凌琅整理衣裳。军营中大部分都是男人,凝云和几个丫头不能跟着前去,这会心底下正七上八下,故而对凌琅的穿着也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周再遗落了什么。
谢相迎收拾妥当已等候在正殿外。小孩儿这些日子偷跑来西偏殿,为了不被人发现,都是夜半而来天不亮就要回去,来来往往倒是挺有精神。
凌琅话里话外对摄政王的敌意太重,谢相迎不禁为自己日后的生活担忧。别倒时候尽心尽力把小皇帝辅佐长大,荣华富贵没享几天,再被凌琅派人一锅端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思量间正殿的大门已经打开。
谢相迎抬手行礼,殿中人穿着玄色的锦袍,头发高脑后,晶莹的宝石珠子被辫进发中,十足的贵公子打扮。
“帝师。”还未等谢相迎开口,凌琅便已经站在谢相迎面前,小孩儿的手伸了伸,想要抓谢相迎的衣角,觉得不妥又收回来放在身侧。
凌琅的目光落在谢相迎腰间别着的扇子上,朱红色的扇坠轻摇晃,他的心也在动。
这一切谢相迎都看在眼里,小孩儿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十分可爱。
步辇停在殿外,谢相迎侍奉凌琅上辇,一路跟着往宫外去。
城门外的马车十分宽敞,比摄政王平日所乘要宽上一半。老皇帝在时北齐风光无限,场面上的东西从来不缺。
不远处卓萤已经骑在马上,摄政王的马车之内是乔装打扮的阿召。
“帝师,朕要走了。”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给谢相迎说这句话了,此去千里之外,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谢相迎知道自己也要跟去,心中并无多少伤春悲秋之感,他将一只鸟笼子递给凌琅身侧的孙良玉,嘱咐可用此联络之后便再没说其他。
小孩儿上马车时是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即便脚踏在上马石上,余光仍留在谢相迎身上。
这个人送姜姬时说什么“青鸟殷勤为探看”,怎么轮到自己要走时居然这样沉默。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瞳孔在上马车时骤然一缩,原本充满别离殇情的眸光很快冷下来。
凌琅将那人递过来的匕首藏入袖中,吩咐道:“着人盯着谢镰府上,若有异动,可以先斩后奏。”
“若是太傅大人他……”
“先斩后奏的意思,不明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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