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正的神之领域
明尔顿被她一句话堵住了声音。
事实上执政官大人从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人, 直到遇见顾绮。
她的大胆和放肆让明尔顿不得不反复叮嘱，即便如此，顾绮也很少听从他的, 她只对主神信服, 但主神通常不会在乎这些小事。
可对明尔顿来说, 任何一件有关于主神的事都不能称为小事。
在顾绮嫌弃的抱怨声中，明尔顿安静下来，他脸色深沉，没有再试图说服她, 而是沉默着和她一起来到了中央神殿。
嫉妒神并不在神殿中。
顾绮四处看了一圈, 态度很随意：“主不在, 怎么办？好像也不在寝殿。”
“没有主的允许，你不准参与光明神殿的事。”
明尔顿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只是沉着脸色说了一句, 并在顾绮浅淡目光中补充道：“我是执政官，我不允许你离开，就算蔚理斯也无法强行带走你。”
他已经明白自己无法在话语上取得胜利, 但他主掌神殿一切事物，就算主宠爱阿丽黛，赐予她协助的权力, 她依然在执政官之下，既然在他之下, 就必须要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可总得有解决的办法, 明尔顿大人，难道主一天不回来, 神殿的事就无法运转了吗？什么事都要主来决断, 那还需要我们的存在干什么？”
他说得很强势, 但顾绮比他更强势，她脸色淡然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显得格外不羁。
明尔顿冷静注视了她一会儿，依然坚持之前的说法。
“我是执政官，没有我的准许，你无法离开这里去往光明神殿，阿丽黛，你可以尝试击败我，我就不再管你的事。”
而这显然是件无法完成的事情。
别说她只是融合了三种不同种族的血脉，就算出生于强大种族，她也不可能击败身为主神执政官的明尔顿。
这位执政官大人大概是明白了言语的匮乏，开始向她学习，不讲道理，只讲优势。
“那你说该怎么办？”
“等待主回归。”
“你在为难我？”
“你击败我，一切就如你所愿。”
越说越平静，明尔顿脸上连一丁点儿情绪变化都没有了，他显得十分镇定，只用目光将她锁住，并带有一些防备。
或者说那不是防备，而是警惕。
他警惕顾绮做出什么有损神明威严的事，并防备其他神殿、例如蔚理斯这样的人来引诱她。
顾绮静静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扭头朝外走去。
她边走边说：“就算我不去光明神殿，难道你还想限制我的活动范围？”轻笑一声，顾绮的语气略显不屑：“主赐予我自由行走的权力，你觉得你比主更威严？”
可明尔顿对她的挑衅根本无动于衷，顾绮往外走，他也跟了上去，并从容回答：“三天之后，蔚理斯他们会出发，这三天之内，除非主允许，否则你不许去往光明神殿，我不会限制你的活动，但这三天我会跟着你，只要你不是去光明神殿，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
他的话成功让还没走出几步远的顾绮停了下来，并且回过头来，她抿着唇看他。
“明尔顿，你是执政官，跟着我，神殿的事怎么办？”
“神殿的琐事比不上主的威严重要。”
这位执政官大人显然和她杠上了。
顾绮目光微压，凝视他许久，半响之后，她紧抿的唇角反而放松下来，美丽明媚的面容扬起灿烂的笑，语气愉快道：“好啊，有本事你就一直跟着我。”
说完她扭头离开，没有再回头听他说些什么，或者看他。
明尔顿却遵循了自己的话，他真的跟在顾绮身后，严防死守她离开嫉妒神殿，去往光明神殿。
顾绮在嫉妒神殿逛了几圈也没能甩开他，于是她找到克丽丝。
“克丽丝，你知道神殿附近有哪些地方可以沐浴吗？”
神殿中的神仆很少沐浴，他们的衣物都是特殊材质编织，不会沾染灰尘，而清洁身体也无法奢侈到像神明那样沐浴，大多数时候会直接使用水元素清洁。
虽然在自己的族群里这只是很平常的事，但在神界，她的问题还真把克丽丝问住了。
精灵少女消息很灵通，可就算她一时半会也无法回答顾绮的问题。
克丽丝有些茫然和疑惑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眼隔着不远距离静静跟在她身后的执政官大人，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她小心询问：“阿丽黛，你和执政官大人吵架了吗？”
“没有，我怎么会和明尔顿大人吵架呢，只是突然想起，所以问一问而已。”
顾绮微笑着否定了她的话，并再次提起之前的问题。
克丽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有倒是有，听说从这里往西方的星辰海域里有温泉，不过我们去不了，那是神明居所，经常有神明会在那里休息、沐浴。”
她仔细说给顾绮听，看起来对这个传说有些向往与希冀的样子。
神界除了四大主神，次神众多，并不是每一位神明都像嫉妒一样连沐浴也建立了独立空间，克丽丝说的星辰海域就是次神们经常会去的地方。
顾绮点点头，往后瞥了一眼，但并不在乎，她微笑道：“我知道了，如果有机会我帮你去看看传说是不是真的。”
“阿丽黛，你可千万别冲动，神明居所不是我们能去的。”
克丽丝也知道她通常胆量很大，害怕她贸然打扰了神明，因此而获得罪责。
“放心好了，我不会冲动的。”
顾绮安抚了她一句，没有多说。
既然没有合适的地点，那她只能自己创造了。
明尔顿想跟着她？好啊，那就看看他能跟多久。
顾绮告别了克丽丝，无视身后依然跟随的明尔顿，她转身朝中央神殿走去。
但到了中央神殿之后她也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似乎准备去往主的‘私人区域’。
明尔顿联想到她刚刚询问克丽丝的问题，他大概想到了什么，在顾绮还没有到达神明寝殿的时候，迅速拦住了她。
“那是主的领域，你想做什么？”
刚刚问克丽丝沐浴的地点，现在又往主的寝殿走，他不用想也知道阿丽黛的目的肯定是主的浴池。
“管你什么事？”
顾绮根本不理会他，她绕过他走进主的寝殿，很快就在墙上看到了熟悉的传送门。
“主虽然宠爱你，但不代表你可以放肆，阿丽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次她偷偷闯进主的浴池，神明亲自进去将她捞了出来，明尔顿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顾绮却十分淡定，她推开明尔顿，语调冷淡：“有本事你继续跟着我。”
在不动于元素力量的时候，顾绮的力气比他大多了。
而她又非常果决，迅速推开，不等明尔顿阻止，她已经先一步踏入了熟悉的光门中。
身后传来明尔顿气急败坏的声音：“阿丽黛，你······”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顾绮眼前变幻的空间。
她本来都已经屏住呼吸，做好了落水的准备，可很快发现眼前竟然不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场景。
没有浴池，没有氤氲的雾气，也没有光滑的池壁，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另一个空间。
无边无际的书架，每一个都高高耸立，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甚至有不少书籍散发着各色光芒，她在上面感觉到了元素的力量。
顾绮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传送门逐渐消失在半空中。
主神在祂的‘私人区域’是有书房的，也很大，当然，没有她现在看到的这么夸张，她现在看见的这片区域不像是书房，像是书籍的海洋。
带着诧异目光，顾绮随手在身边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散发微绿光芒的书，翻开看了两眼，有些晦涩的词句让她头脑晕眩，那些单词似乎都在浮动。
合上书本，甩了甩脑袋，顾绮听见系统惊叹道：“宿主，这里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知识殿堂，真正的神之领域。”
“什么东西？”
“神之领域，世界上一切疑问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之前克丽丝说的星辰海域虽然也属于神明领域，但那个地方神仆们都能看见，这里不一样，这里只属于神明的领域，正常来说你是进不来的，也看不见。”
“可我已经进来了。”
“没错，应该是嫉妒神改动了传送门，宿主，你小心一点，这个地方不同于其他地方，你在这里能遇见任何一位神明。”
系统认真叮嘱了她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这里的书如果你能看懂的话，对你会有很大的好处。”
“我知道，我也想看懂。”
顾绮叹了口气。
她刚刚看了一眼，觉得整本书上的字都在动，有些字还不认识，看了两眼就觉得头晕想吐。
“简直是晕车模拟器。”
小声吐槽了一句，顾绮没有再试图拿起旁边的书本，而是尝试着往前走。
越过几个巨大的书橱，眼前依然无边无际，脚下是精致的地砖，头顶是明亮璀璨的灯光和离得有些远的穹顶，这里似乎空无一人。
就在顾绮随手拿起第二本书翻看的时候，她越过书橱狭小的缝隙，突然看到了一双黝黑双眼。
那双眼睛就在她拿起的那本书的对面。
被这个意外愣了一下，顾绮很快将书放回了原地，她加快脚步越过面前巨大的书橱，走到刚刚看到的另一边。
很快她见到了那双黑色眼眸的主人。
高挺鼻梁、颜色有些淡薄的双唇、略显苍白的皮肤，以及一双黝黑深沉、似乎包含了星辰与隐秘的黑色双眸。
及地神袍上绣着暗红星空，祂修长完美的手掌握着一本散发红色微光的书籍，表情冷淡，目光没有丝毫情绪。
从祂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神躯、以及威严冷漠的气质上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位神明。
正如系统所说，这是‘神之领域’，只有神明的地方。
顾绮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微笑着对这位不知名神明行了一礼，真诚道：“您好，我并不是有意要打扰您。”
然而这位神明大人依然静静看着她，没有训斥，也没有说任何话语。
短暂的沉默之后，祂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看手中的书籍。
除了一开始的注视，祂对顾绮的出现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情况很奇怪。
顾绮遇见过不少神明，如嫉妒那样会被赞美取悦，如风暴那样冷漠暴戾，又或者如光明那样温和得不像一位主神，更甚者还有不少次神，比如那位用明尔顿威胁她的贪婪，但每一位神明都会给予她不同反应。
唯独这一位，不知道名字，对她的出现也没有丝毫兴趣，似乎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无法进-入祂的世界。
这让顾绮想到了一位传说中的神明。
她自始至终没有机会见面的主神之一——黑暗神。
这一次众神游戏那么激烈，嫉妒与风暴争锋相对，光明也出来说过几句话，唯独那位被雾气隐没的黑暗神，不止祂，就连祂的执政官也没有说过话，游戏结尾，顾绮淘汰了阿尔杰斯他们，这位神明依然无动于衷。
当时顾绮还猜想过，祂是不是有些‘自闭’。
脑海中掠过一些想法，顾绮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加靠近了一些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她带着好奇与探究道：“请问，您是黑暗大人吗？”
沉默地看着书的神明指尖微动，祂抬起头注视了顾绮一眼，又动作缓慢地将手中的书籍合拢，放回了原来位置，依然沉默地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顾绮跟在祂身边，继续微笑着说：“您就是黑暗大人吧，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健谈呢。”
挪动脚步的神明步履一顿，祂侧头静静注视她，包含了星空与隐秘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顾绮并不惧怕，看到祂没有说话，她继续说：“我有一些字不认识，能请教您一下吗？”
疑似黑暗神的神明大约凝视了她半分钟，祂没有说话，指尖微动，将一丝暗红光芒凝聚在她身上，那丝光芒从她身上闪烁开，在附近造成了很大的波动。
做完这一切，这位神明再次迈动脚步，很快就消失在顾绮眼前。
“大人！大人？”
她的呼唤也没能留住这位未知名神明，顾绮有些遗憾，“该不会真是黑暗神吧，这么自闭吗？”
她刚和系统聊了一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阿丽黛。”
顾绮回头，看到了嫉妒神熟悉的面容。
她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十分亲切地扑了上去。
“主！”
少女扑在神明怀中，有些亲昵地向祂撒娇：“您原来在这里。”
嫉妒随手摸了摸她颜色绚丽的长发，语气浅淡。
“你遇见了黑暗神？”
“那是黑暗神吗？我主，祂好像将什么东西放在我身上了。”
“祂扩散了你的气息，让我感知到。”
“原来是这样。”顾绮恍然大悟。
她向那位神明询问书籍上的字，结果那位不仅没有告诉她，还直接扩散了她的气息让嫉妒感知到，从始至终，祂一个字也没说。
顾绮正在想着这些，嫉妒神收回了抚摸她长发的手掌，语气威严了一些：“你又偷偷走进我的传送门。”
除了祂寝殿的传送门，嫉妒神殿中没有什么能连通到这里来。
神明怀中的少女有些心虚地将脸藏了起来，藏在祂怀里，她小声地说：“我想您了，可您不在神殿中。”
显然，她走遍了嫉妒神殿也没找到祂，又看到通往浴池的传送门，也许是想着之前渎神的事，所以偷偷跑了进来，只是没想到这个传送门并不是通往浴池空间。
虽然无伤大雅，不过她的任性和骄纵还是让嫉妒神产生了一些头疼。
像宠爱的孩子有些任性，并不严苛，只是让祂感到无奈。
但祂知道，阿丽黛不是一个遵于规则的人，她与明尔顿不一样，而嫉妒有时被她取悦也源于此。
一个循规蹈矩的眷者通常是很难取悦神明的。
顾绮眼巴巴地注视了神明一会儿，波光粼粼的眼眸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眼泪，神明还没有训斥，她已经开始委屈了。
少女咬着唇角，姿态像一只小猫，可怜巴巴地倾诉。
“您是不是不爱我了？”
因为没有得到神明的回答，她的声音显得更加委屈了：“可我已经一整天没见到您了，感受到不到您的威严，我觉得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嫉妒也许一直在这里，也不知道神殿中神仆们刚刚结束庆典还没多久，否则祂就会知道自己娇气的小眷者在蒙骗祂。
不过通常情况下，祂对顾绮的宠爱与宽容并不浅。
虽然‘神之领域’只有神明能踏足，可神仆偶然间来到这里也不算什么非常严重的事，神界的规则遵循主神的意志而存在，祂说可以，那规则就可以改变。
嫉妒微微叹了口气，先训斥了她一句：“不能因我的宠爱而骄纵，阿丽黛，你要学会长大与成熟。”
在少女依赖与信仰的目光中，神明在训斥之后又略微停顿，平淡道：“既然你无意中来到这里，也可以学习，这里的许多书籍对于你来说都十分有用。”
顾绮连忙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急匆匆向神明倾诉：“主，我刚刚看了两本，可我看不懂。”
“哪一本？”
顾绮飞快拿起刚刚黑暗神看过的那一本凑到嫉妒神面前，指着翻开的书籍，她满眼茫然和懵懂。
“这里，有些字我认识，有些不认识，但整体我不明白。”
嫉妒略微扫了一眼，将这本书合拢，放回了原处，然后祂朝旁边的书架招了招手，一本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书籍飞了过来，落在祂手上。
“那本是讲述亡灵之力的书籍，等级很高，不适合你，你可以看这本。”
翻开神明选择的书，顾绮发现这本的知识浅显很多，并且是描叙水元素，正好是她掌控的元素之一。
不过她还是有点看不懂。
对于神明来说，哪怕最浅显的书籍也深奥无比，而这个地方只有神明能踏足，可想而知这里的力量等级有多高，也许这里是无数至强者的梦寐之地，但对顾绮来说，就像一堆被锁住的财宝，她并没有钥匙。
强行看了两页，这本书前两页就描叙了一个禁忌秘法的施行，而这已经是这本书最简单的内容了。
凭借记忆力把这个水元素禁忌秘法记在脑海里，顾绮准备回去研究一下，看完这个禁忌秘法她就合上了书籍。
在隐秘的世界里，强行观看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带来的后果就是眩晕，甚至是将自己的头脑撑爆。
神明大概看出了她的状态，这位性格并不算宽和的主神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伸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顾绮瞬间感觉晕眩退去，整个人清明了许多，而主神却和她说：“我的孩子，这些知识对于明尔顿来说并不难，你可以回去请教他。”
虽然主神的声音很轻松，但顾绮总觉得神明好像在挑拨她欺负明尔顿。
略去某些奇怪想法，顾绮按了按眉心，重新扬起笑容，赞美道：“感谢您，我一定会认真学习，争取早一天取代明尔顿大人。”
“很有动力。”
虽然嫉妒不会更换自己的执政官，但不得不说，祂对自己的小眷者充满元气的样子并不厌恶。
被神明夸奖的少女再次弯起眉眼，动力满满地翻开书籍，开始强行记忆，看她的样子，大有想打倒明尔顿的意思。
嫉妒神并没有看书，只是温和地注视自己的眷者，似乎被她努力争宠的样子取悦到。
于是顾绮又强行记了一个禁忌秘法，实在撑不住了，她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主神摸了摸她的发顶，难得夸奖：“很好。”
头晕目眩的小眷者下意识扑进祂怀里，紧紧拽住了神明的衣袍，她半阖着眼，嘟囔道：“主，我想和您睡觉。”
神明这一次没推开她，只是轻笑着说：“想侍奉我？”
“想和您睡觉。”
顾绮始终嘟囔着这一句，在神明怀里蹭了蹭，她摸着额角说：“好晕。”
她愿把‘神之领域’直接称为‘晕车模拟器’。
“傻孩子。”
嫉妒神浅浅叹息，略微有些凉意的指腹抚过她的眉宇，眩晕之间，顾绮听见神明显得温和的声音响起，有种说不出的宠溺。
“走吧，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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