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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


  景安十年,春。

  人间最美四月天,正是春深,桃花、梨花、海棠……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将人间装点得美艳明亮。

  边婼醒时,天才蒙蒙亮,睡意朦胧地推开窗子,一阵寒气和花香瞬间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时清醒了。

  院里一阵“嚯嚯嚯”的声音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宁远正在梨花盛开的树下专心致志地磨剑。

  女娲娘娘在造人时应是很优待宁远,剑眉星目,五官分明,似刀削般的脸庞有一股冷锐的英气,一袭利落的黑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完美无缺。

  此刻他正右手握着剑柄,左手将剑刃紧贴磨剑石,小幅度地细细磨着,时不时往上加点水,剑刃在水的映射下发出冷厉的白光,仿若蓄势待发的饿狼。

  这场景,边婼已看了十年。

  十年前,爹爹薨逝,才六岁的她狼狈出逃京都,路上觉醒了前世记忆。

  原来她不是云朝土著,而是胎穿而来的现代人沈英,不过不知为何丧失了记忆,直到逃亡路上生了一场大病才恢复。

  之后她便女扮男装化名沈英,孤身躲进香宁爹爹的知己好友易重家。

  易重夫妻善良和蔼,恐她不适应,就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来自京都的贴身侍从。

  这侍从,就是宁远。

  是爹爹从前的贴身护卫宁忠从中斡旋,特意将儿子宁远送到她身边的。

  宁远自那时起,便开始苦练剑术,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磨剑,然后练两个时辰剑术,无论刮风下雨,从不落下。

  他也的确有练剑的天赋,起初,宁忠一招就能夺下他手里的剑,可如今,宁忠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夺剑,连近他的身都很难。

  边婼看了一眼宁远,就收回视线,这个时辰,她该去上课了。

  十年来,除了表面的上学读书,她背地里还向红橙黄绿青蓝紫七暗卫和宁忠学习各种技能。

  武功,轻功,暗器,医术,毒术,易容术……只要有用,她都学。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十年前坐以待毙的小郡主了。

  用轻功来到十里外的竹林,边婼一眼就看到了正等着她的边紫。

  边紫的样貌跟十年前没什么大的改变,大眼睛,娃娃脸,黑衣墨发,左手腕戴一串紫色珍珠编织手环。

  只是性格却远比十年前更加稳重成熟,边婼记得她在七暗卫中年纪最小,也最爱笑,最喜欢听人讲鬼怪故事,每回都被吓得够呛,可下一回还是要听。

  但现在边婼很少看她畅快地笑了,总是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仿佛十年前那个爱笑爱听故事的小暗卫,早已消逝在岁月中。

  十年,改变了太多事,也改变了太多人。

  “准备好了吗?”边紫问。

  “好了。”边婼答。

  话音刚落,两人瞬间跃起,在竹梢间飞腾,跳跃,追赶。

  只见边紫脚尖轻触竹梢,随后瞬间飞离,这一动作又快又轻,未发出一丝声响,竹子也未有丝毫变形,踏竹无痕,莫不如是。

  边婼紧追其后,接连几个跳跃,轻灵如燕,快似闪电,眨眼功夫就跑到了边紫前面,随后边紫一个漂亮的翻腾,又领先了边婼数米。

  就这样,两人你追我赶,如两道清风在清晨的竹林间快速闪过,只留下轻摇的竹叶和转瞬即逝的残影。

  半个时辰后,边婼先一步落地,边紫隔了几息才降在边婼身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主子可以出师了。”

  边紫从小苦练轻功,在七暗卫中轻功最好,放眼天下,能在轻功上胜她一筹的,怕也是寥寥无几。

  此刻见边婼胜过自己,边紫眼中怎么也掩不住惊喜。

  “多亏边紫姐姐教得好。”边婼微微一笑,右眼下的泪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给她清隽的面容添了几分妩媚。

  这些年,边婼慢慢长开,姿容愈发出色了。

  此刻的她身着一件月白圆领竹纹锦袍,头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腰间系一块翡翠麒麟玉佩,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尽管作男子打扮,仍掩盖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若是穿起女儿家的衣裙,戴上钗环抹上胭脂,恐怕称一句倾国倾城,也丝毫不为过。

  只可惜这样好的容貌,却不得不委屈地藏进男儿身份里,小心翼翼,不敢张扬,时刻谨防身份暴露,引来杀机。

  边婼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经天光大亮。

  这院子因有一棵百年梨树,原叫百梨园,但边婼嫌不好听,又因住进来的时候正逢大雪,便改成了瑞雪院。

  刚进瑞雪院,边婼就听见一阵“疼疼疼”的呼痛声,顿时加快了脚步,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圆领云纹锦袍的少年郎正被宁远反手擒住,不由失笑。

  这少年郎是爹爹知己易重的独子,名叫易怀瑾,长边婼一岁,生得一副好相貌,奈何却是个招猫逗狗、贪玩好吃的纨绔性子。

  又因从小爱看个行侠仗义的话本子,有一个大侠梦,自几年前得知宁远武艺高强后,他每每看见宁远,总要缠着拜师。

  宁远又一向是个嫌麻烦的冷直性子,每日练武时间都不够,又怎能收个徒弟给自己添麻烦呢?

  于是无论易怀瑾怎么讨好恳求,宁远都坚决不松口,被缠得烦了,就会出手给易怀瑾一个教训,令其知难而退。

  想必刚刚易怀瑾缠宁远太过,宁远忍无可忍,才擒住了他。

  “我说易怀瑾,你什么时候才会歇了拜师的心思啊?”边婼走过去打趣道。

  一句话的功夫,宁远已放开了易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条绣有腊梅的雪白手帕递给边婼。

  虽是清晨,还有些寒气,但边婼运轻功奔了一个多时辰,额头早起了一层细汗,这手帕递得真可谓恰到好处。

  边婼顿时朝宁远扬了一个笑容,宁远也勾唇回以微笑,两人一个擦汗,一个低眸,虽未言语,但相伴十几年的默契和感情,早已昭显于无形之中。

  易怀瑾却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一边揉弄自己疼痛的胳膊,一边没好气地瞪着边婼,“沈英,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兄弟了?兄弟受伤,你不关心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边婼女扮男装隐姓埋名的事,除了宁忠父子和七暗卫,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故在他人眼里,她就是失去双亲、投奔父亲故友的少年郎沈英。

  边婼装作一副“我真心为你好”的模样,“正因为是兄弟,我才劝你放弃,你数数这些年被远哥哥打多少回了,怎么就不记教训呢?”

  易怀瑾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真是兄弟,你就让宁远收了我,你这个主子说的话,他总会听的。”

  边婼失笑,这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远哥哥那里行不通,可以走后门找她。

  她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但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比较好。

  “帮你说话,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保证练武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一切免谈。”

  易怀瑾大喜,当即举手发誓,“我保证!”

  “你确定能做到?”边婼半信半疑地问。

  也不是边婼不信易怀瑾,实在是他“前科”累累,“罄竹难书”。

  记得几年前,他不知怎的迷上了射箭,花重金买了一把好弓,天天对他爹易重死缠乱打,非要易重去给他请个射箭师父。

  结果射箭师父是给请来了,可他跟着还没练三天,就失了兴趣,现在那弓箭还不知在哪里吃灰呢!

  还有一年前,他看了一本京城首富爱上我的话本,对男主的钞能力佩服至极,当即立志要成为香宁首富,让全香宁的姑娘都拜倒在他的金山银山之下。

  于是所有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其实也不过十几两,毕竟他也不是能存钱的性子;还向他娘白嫣借了几百两,去买了一间酒楼,很是风风火火地经营了一阵子。

  但自酒楼上了正轨后,他就没再进去看过一眼,要不是白嫣及时把酒楼接了过来,恐怕早倒闭了。

  类似这样的事,简直不胜枚举。所以边婼不信易怀瑾,真的不怪她。

  易怀瑾见边婼不信,顿时豁出去了,右手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练武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说得又快又坚决,饶是边婼,也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举动,等她反应过来想制止的时候,他已发完誓了。

  “你傻不傻?干嘛发这么重的毒誓!”边婼没好气地瞪他,一边又后悔刚才不该怀疑他。

  她原本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亲身经历穿越一事,对于这些总心怀敬畏。

  发这样重的毒誓,万一应验可怎么好?

  易怀瑾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仿佛那毒誓只是随口一说,“我不发誓,你怎会信我?”

  边婼只好连声道:“我信你,我信你总成了吧!”随即又有些好奇,“你既然这么想拜师学武,为何不早些让易叔为你请一个师父?”

  易怀瑾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忿色,“你以为我没请过吗?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让我爹请过几个练武师父,谁知那些人嘴上说得好听,仿佛是什么高手似的,结果我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最后全都自请出府了。”

  边婼了然,易怀瑾小时候顽皮得很,他口里的小恶作剧,恐怕不是什么丢虫子的小儿科,那些师父能被易重请来,自是有一番名气和傲气,被一个几岁小儿如此戏弄,肯定恼怒不已,自然不愿再教他了。

  可话说回来,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能有多严重?

  说到底还是那些人花拳绣腿空有名气,否则怎会连个孩子都收服不了!

  不过一件事能让易怀瑾心心念念这么久,想来对练武是认真了。

  既如此……

  边婼对宁远说:“远哥哥,看他这么有诚心的样子,要不你就收他当徒弟吧?”

  宁远瞟了易怀瑾一眼,冷脸应道:“好。”

  既然郡主希望自己收下易怀瑾,那暂时收下又何妨?

  就看自己的魔鬼训练,他受不受得住了。

  易怀瑾不知道,因为请边婼开口帮忙,反而弄巧成拙,今后恐怕要在血与泪中度过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时的易怀瑾还不能预知未来,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心情激动无比,当即对宁远行了个恭敬的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宁远嘴角一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开了。

  边婼在一旁看着,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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