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易家
回到易家时,已接近黄昏,太阳快要落山,将西边的天空照得红彤彤的,仿若小娘子羞红的脸颊。
易家是香宁有名的百年书香世家,祖上出过许多德高望重的大儒,在香宁德高望重,素有贤名,所以即使易重仅是永宁王府的一个七品参军,也颇受香宁百姓爱戴,在上流阶层也有一定地位。
“你们可回来了!”
刚进大门,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正是白嫣。
只见她穿一袭深蓝齐胸襦裙,裙上用银线绣着朵朵雪花,从腰间一直蔓延到裙摆,发髻上仅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和几点珠花,耳垂戴了一对莹白珍珠耳坠,看起来雅致大方。
白嫣将近四十岁,可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眉眼含情,仿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娘。”易怀瑾第一时间就欢快地扑了过去。
边婼紧跟着喊道:“白姨。”
白嫣眉开眼笑地答应,“乖,你俩都饿了吧,晚饭都准备好了,快进去。”
边婼的瑞雪院是有小厨房的,不过白嫣怕她吃不好,总叫她跟易家三口一起吃,久而久之,那小厨房就成了摆设,只做烧水用。
来到正厅,易重已在主位坐下,他穿一件深青色如意纹常服,留一字须,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气质温雅,书卷气十足,看起来就像个文雅书生。
然而边婼却知道,易重绝不是个简单书生,作为永宁王府参军,他有着过人的心机和智谋,永宁王府能在香宁十几年屹立不倒,他绝对功不可没。
或许正因为这样,她爹边珏才会与易重一见如故,成为知己好友。
听宁忠说,她爹十几岁时,正是喜欢自由的少年郎,整日困在皇宫里,难免对宫外的生活心生向往。
于是有一天,她爹谁都没告诉,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宁忠偷偷出了宫,为免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借用了一个下属的身份。
那下属姓沈名俞,无亲无故,表面是布行东家,实则掌管边珏暗地里大大小小的产业,经常外出做生意,很适合拿来借用。
就这样,她爹化名沈俞,一路游山玩水,到了香宁,然后遇见了易重。
彼时的易重书生意气,才智过人,她爹一见就很欣赏。而那时她爹衿贵骄傲,见识不凡,也很让易重钦佩。
两人年纪相仿,性情相投,一见如故,从此互为知己,经常谈民生聊时政,有时甚至彻夜把酒言欢,快乐肆意极了。
一时知己,便是一生知己。
后来她爹回到京都,仍以沈俞的身份与易重来往书信,直到十年前发生变故,才将最爱的女儿,托付给了最信任的知己。
而易重也不负重托,十年来像一个父亲一样,对边婼爱护有加,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边婼得知这些往事时,只觉得命运实在太奇妙。
前世她叫沈英,她爹化名的身份偏偏恰好姓沈。
当年她爹化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却在多年后给了她一个身份隐藏,让她免于颠肺流离,安乐无忧地长大。
冥冥中自有天意,大抵如此吧!
晚饭很是丰盛,有边婼爱吃的麻辣牛肉、如意卷、油攒大虾等,她中午在马场只随便吃了些酒菜,早就饿了,如今看到这一大桌菜,不禁胃口大开。
易家倒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一向很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气氛很是融洽。
“阿英多吃些牛肉,我告诉你,今晚这牛肉可是你白姨我亲自下厨做的。”白嫣夹了一筷子牛肉到边婼碗里,笑吟吟地说。
边婼顿时笑道:“那我有口福了,我最爱吃的,就是白姨做的牛肉了。”说罢把牛肉夹进嘴里,鲜嫩麻辣的口感瞬间在舌尖蔓延,让边婼爽得眼眸晶亮。
没有哪个厨师不喜欢捧场的食客,尤其像边婼这种喜欢不掺半点假的食客。
白嫣只觉得光看边婼吃就心满意足了,直往边婼碗里夹菜,直到边婼说够了才停下。
易怀瑾见状,佯装吃味地抱怨:“娘眼里只看得到阿英。”
易重瞟了自家儿子一眼,夹一筷子胡萝卜到易怀瑾碗里,“吃吧!”
易怀瑾瞬间炸毛了,“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胡萝卜,干嘛故意给我夹胡萝卜!”
“谁让你吃饭专盯着别人呢?”易重轻飘飘地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对易怀瑾来说,简直无异于炸药的导火索。
易怀瑾正要发作,谁知嘴刚一张开,就被白嫣塞了一筷子他最喜欢吃的鱼。
“好啦好啦,吃饭吵什么!”
白嫣故作生气地说,随后也不忘夹一筷子菜到易重碗里,爷儿俩得到自家娘子/娘亲的关照,立即乖乖吃饭不吵了。
边婼见了,不由失笑。
晚饭后易怀瑾向易重说了拜宁远为师学武的事,易重听了倒没说不同意。
对于易怀瑾这个儿子,易重虽然多有期望,却也十分了解,若不是真心喜欢学武,不会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再说宁远也是易重看着长大的,知其稳重自持,武艺不凡,教易怀瑾绰绰有余,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不过想到几个月后的秋闱,易重到底叮嘱了易怀瑾一句,“不要影响读书。”
易怀瑾自是欢欢喜喜地应了,“爹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好好读书,到时候给您中个举人回来。”
易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嘱咐白嫣去准备拜师礼。
易家在许多小事上不拘小节,但大事上的规矩,却很讲究,既说准备拜师礼,宁远以后就不再是下人,而是易家认定的老师,上上下下都要以师礼相待。
这样看来,易怀瑾拜宁远为师,也算是一件好事。
边婼回到瑞雪院,看了一个时辰书,起身朝窗外望了望,只见四下寂静无声,到处黑漆漆一片,只夜空中缀着几颗星子,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片刻后,边婼换好夜行衣,打开房门,朝守在门外的宁远点点头,就纵身离开,宁远紧随其后,几个飞跃,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永宁王府一处院子里,一个白衣男子正慵懒地坐在榻上,细细看着手里一卷资料,他嘴角含笑,姿态惬意,宛若温润如玉的仙人。
正是安国侯颜珩。
若边婼在这里,绝对会发现颜珩不仅没目盲,而且眼眸清润明亮,给他的仙人之姿更添了几分风采。
只可惜边婼不在,也绝不会有人告诉她,因为世上知道这真相的人,要么在为颜珩做事,要么……
已经死了。
“易重故人之子,呵!”颜珩轻笑一声,随意把资料丢在一旁。
只见那资料上,详细记载了边婼作为沈英的短短十几年生平,大到边婼几岁进入易家,小到边婼的兴趣爱好,都写得十分详尽。
“可是沈英有问题?”一旁站着的黑衣护卫疑惑地问。
黑衣护卫叫顾勇,大概十七八岁,长了一张冷峻的脸,皮肤黝黑,眼眸清亮,腰上佩着一把宝刀,很是冷锐英武。
颜珩把玩腰间的玉玦,脑海里闪过边婼水润晶亮的杏眼,玩味地说:“问题倒是没有,不过进入易家的时间太凑巧了些。”
十年前,那可是多事之秋啊!
“那是否让人再查?”顾勇问。
“查吧。”颜珩轻飘飘道:“总归有疑惑就要解开。”
“是。”
“对了,确认有人在香宁看到吴家姐弟了?”
“我们的人在香宁城中心见过他们,只可惜跟丢了。”
颜珩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这香宁,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出一个细碎的声响,两人顿时停止了说话。颜珩朝顾勇使了个眼色,顾勇了然地点点头,提高声音道:“主子,可要听书?”
“我如今这副模样,还听书做什么,看书不能,练武不能,倒不如让我死了。”颜珩脸色淡然,声音却充满了哀怨绝望,令人一听就心碎不已。
顾勇连忙装作着急的模样,“主子可万万别想不开啊……”
片刻后,待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顾勇松了一口气,“主子,人走了。”
颜珩冷嗤一声,拿起一卷书看起来。
香宁地处云朝南方,依山傍水,四季分明,餐饮、丝织、旅游业发达,是云朝有名的商业重镇。
尤其近几年,香宁不知怎的出现了一批新奇的产业,如百货大楼、休闲会所等,吃的喝的玩的,花样百出,把香宁的商业推向了繁华鼎盛。
这其中最具盛名的,非含光阁莫属。
含光阁坐落在香宁城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是香宁最大的休闲会所。若是寻常玩乐场所,倒也不必如此推崇,妙就妙在这含光阁不仅接待男宾,还招呼女客。
时下民风开放,对女子的规矩也宽松了许多,女子不仅可以抛头露面,还能读书进学。只是女子能玩乐的场所实在太少,无非就是书局、马场、首饰胭脂铺子之类,很是无趣。
含光阁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特地设置了女宾区,为香宁的贵妇小姐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玩乐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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