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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家暴的诞生】


舒宁当然不会杀人。

        让一个人经历死亡那几秒的恐惧和伤痛,然后再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这过程未免也太苍白。

        相反,  人活着,才更遭罪。

        舒宁可以理解马夏夏在绝望的情况下选择自杀的心态,  但换做是她,  根本不会用自杀做了结。

        凭什么她死?

        她付出一切,什么也没得到,  魏家嫌弃她觉得她没用,  就刚刚好死掉腾出老婆位子来给魏成中意的城里女朋友?

        她马夏夏是大写的雷锋转世吗?

        还是上辈子魏家拯救过银河?

        要不然魏家怎么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马夏夏,又是拿钱又是伺候公婆,  任劳任怨辛辛苦苦,  最后还死了一了百了?

        想都不要想!

        舒宁这辈子最痛恨家暴,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马夏夏这种被公公打又算怎么回事?

        魏成的爸爸算老几?

        原主拿钱供他们儿子念书,他们不感恩戴德,  也不念在媳妇拿他们当公婆伺候的份上对人女孩子好点儿,  竟然能动手打人?

        舒宁想到这儿火气就有点压不住,噌噌噌往上冒,  再看止住血的手腕和床边的一滩血,  真是恨不得现场召出两道雷,  劈干净隔壁那对老夫妻。

        好在舒宁火归火,  理智还在。

        冷静点后,  她让5.5给她抹掉手腕上的伤口,  清理床边床上的血迹,  又用外挂把床上冷得掉冰渣的被子换成舒服的棉被。

        重新躺下后,她对5.5道:“听听隔壁怎么说。”

        5.5:“明白。”

        系统小辅助用上,舒宁的两个耳朵惯例又成了顺风耳,隔着两道墙,魏家老夫妻房间的动静一清二楚。

        魏婆子:“怎么那边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魏父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魏婆子继续嘀咕:“你也是,说就说,动什么手啊,你把她打伤了,明天早饭谁做啊。”

        魏父不耐烦:“你动动手怎么了!一顿早饭,你以前不是天天做!”

        魏婆子:“那我现在不是不做了吗。”

        魏父一副烦躁的样子:“边儿去,吵什么啊,能不能让人静一静。”

        魏婆子和魏父斗了几句嘴,房间又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魏父边抽烟边吧嗒着嘴说:“今天是冲动了,不该动手。”

        顿了顿,“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不就拿了点儿钱出来供我儿子读书么,有什么了不起!当初又不是俺们求着她拿的,是她自己要拿的!她在咱家又住又吃,这点钱我都觉得便宜她了,她还那副样子,好像咱们家欠了她一样!找打!”

        魏父骂骂咧咧又嘀咕了一会儿,直到魏婆子打断他,他才没再说。

        魏婆子反而道:“你行了,道理还都是你的怎么着?打了就是打了,你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呢。睡觉睡觉!”

        舒宁躺在床上,把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完,心里只剩下冷笑。

        她没有猜错,魏家怎么会对马夏夏感恩戴德?

        他们拿了钱,还不觉得是欠了媳妇的,说是媳妇自愿的,反而还要说马夏夏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住他们的,反过来欠了他们。

        所以啊,这顿打在他们看来打得妙,打得该,打得呱呱叫。

        唯一后悔的就是,打坏了没人干活儿怎么办。

        没关系啊,舒宁心里冷冷地想,怎么会没人干活儿呢,我不是还活蹦乱跳地在这儿吗。

        没打坏,身体硬朗得很!

        次日,舒宁起了个大早,如原主从前的一样,第一个起床,然后给一家子人做早饭。

        用农村的大灶台对她没难度,虽然魏家条件不怎么样,但灶屋条件可比之前她经历的那个农村条件好多了,忙活没多久,早饭搞定。

        等魏家老夫妻两个起来,惊讶地发现媳妇不但已经起来了,厅里竟然还有早饭。

        老夫妻面面相觑,打都打了,打得也挺狠的,打完了也丢着没管,按理来说不该连床都起不来,怎么还能早起做饭?

        魏父还低头,朝自己拳头看了一眼。

        魏婆子则朝灶屋的方向伸头看过去,在旁边那手肘捅捅男人,嘀咕:“老头子,你说,这饭不会有毒吧?”

        魏父瞪眼:“她敢!”

        为了摆谱,一家之主率先不怕死地坐到了桌边,魏婆子跟着过去在旁边坐下。

        不久,舒宁从灶屋把一碗鸡蛋羹端出来,她人刚露面,老夫妻齐齐抬眼,目光探究地看过去。

        却见媳妇面庞粉润,气色颇佳,脚步款款,很是精神,哪里像个隔夜被揍得结实的可怜虫?

        不但气色、姿态、仪表不像,走路的姿势都非常轻快,脸上也看不出半点伤痕!

        老夫妻诧异又惊讶,昨天打都打了,该是什么样,他们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脸都肿了,头上也有血,走路都不利索,晚上进门的时候含胸弓背只剩一口气的样子,伤成这样,就算一夜时间恢复的再好,也不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吧?

        魏婆子当场在桌子下拿手碰了碰魏父,魏父也很惊讶咋舌,仿佛见了鬼,当场跳起来,转身往屋子里走。

        魏婆子也立刻跟上去,留下舒宁故作一副疑惑地样子,抬眼看他们。

        到了隔壁屋,把门掩上,魏婆子立刻压低声音,一惊一乍:“我没有看错吧!”

        魏父拧眉,也是一脸不敢相信:“我打轻了?”

        魏婆子:“你快拉倒吧!你都快把人打死了,说打得轻还是人话吗。”

        魏父瞪眼:“那她怎么回事?”

        魏婆子想了想,用了个不恰当的形容:“回光返照?”

        魏父嫌弃地说:“去去去。”

        老夫妻嘀咕来嘀咕去,除了觉得奇怪,就只剩下奇怪。

        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打得半死的人,怎么能隔一夜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最后,老夫妻抱着观望的态度,回到吃饭的屋子。

        舒宁正咬着筷子,满脸疑惑地看他们,但还是和往常一样规矩不多言,也不问,只说:“爸妈,吃饭吧。”

        魏父坐下,威严地嗯了一声。

        魏婆子抬眼,止不住地拿眼睛瞄她。

        一顿饭吃得沉闷,但其实魏家的饭桌一直如此,没人讲话,这么看上去,也似乎和平常没有两样。

        吃完饭,也和从前一样,媳妇收拾桌子。

        可越是和平常一样,老夫妻心里越觉得奇怪,疑心更重。

        等桌子都收拾干净,舒宁反身回屋,才道:“妈爸,你们昨天说的事,我想过了。”

        昨天的事?

        老夫妻两个心口均是一跳,昨天的事,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儿子电话回来,闹得不愉快,然后他们把媳妇修理了一顿吗?

        这是要来和他们算账?

        可看样子,又不像,实在是他们眼前的媳妇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伤没有肿没有青没有紫,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他们觉得极度不正常。

        老两口昨天替儿子管老婆没沉得住气,今天倒是很能坐得住,一个严肃八风不动,另一个也只威严地嗯了一声。

        舒宁擦干净手,坐下,认真地看着他们,淡定到:“我想过了,你们说的对,我和成子虽然结婚这么多年,但一直都是我在家,他在外面上学工作,相处时间太少。”

        老夫妻都一脸纳闷,等会儿,她说什么?他们怎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根本听不懂?

        舒宁接着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爸妈说的很对,没怎么相处就没什么感情,这是事实,也不能怪成子这么对我。”

        “本来我也没有想过就这么直接去找他,怕让他分心影响他工作。不过爸妈既然都开口了,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我也想通了,不管怎么样,要先相处,有了感情,才能继续生活。”

        ……

        老夫妻听到后面,何止听不懂,简直听出了一本天方夜谭!

        什么叫爸妈说的对?什么叫爸妈既然都开口了?

        他们说什么就对了?他们开什么口了?

        老夫妻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同时转头相互看,直到看到对方满脸的迷惑和不解,才明白不止自己觉得奇怪。

        魏婆子率先开口打断:“你等会儿?你说什么呢,我和你爸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顿了顿,习惯性贬低,“你能不能说话带带脑子!”

        舒宁紧跟着露出一脸诧异:“妈,”接着看魏父,“爸,”来回扫视,“你们,你们……昨天不是你们说的吗?”

        魏婆子:“我们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舒宁眨眨眼:“你们说的啊,说让我去城里找成子,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魏父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舒宁一脸惊讶加不明所以,表情认真半点不馋假:“为什么不可能?是你们说的啊,你们说体谅我这么多年在家伺候你们两位老人,就算成子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你们也绝对不会承认,只认我一个媳妇,还让我去找成子,和他一起生活,这都是你们昨天说的啊,难道才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记得了吗?”

        魏婆子脱口就要反驳,什么体谅你,什么只认你一个媳妇,我们可没说过这种话,更没让你去城里找魏成!我们昨天根本没这么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可媳妇的样子根本不像有假,外加人看上去也的确没一点事儿,老两口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了。

        可一个人能记错,还能两个人同时一起记错?

        老两口被这诡异的一幕搞得同时沉默了下去,一个抽烟,一个干坐着,齐齐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回应,等回了屋,关上门,又凑到一起。

        魏婆子拧眉:“你昨天到底打没打啊!”

        魏父瞪眼:“我没打吗?你觉得她敢那个态度,我能不抽她?”

        魏婆子:“可她怎么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啊!?”

        魏父:“我怎么知道!”

        老夫妻又开始回忆,然后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开始同时回忆拼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可没文化的农村人,哪里有很强的逻辑性,外加本来年纪也大了,记忆力也没那么好,记得事情东拼西凑不齐拢,哪怕只过了一夜,老夫妻一起回忆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完全拼凑出当时的全貌。

        甚至发生了魏婆子记得是这样的事情,魏父记成了另一幅样子。

        外加两个人都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描述还对不上号,更是越说越急。

        魏父怒道:“明明是我先让她闭嘴的,你才抢电话!”

        魏婆子:“你老糊涂了!?是我抢的电话,我抢电话那会儿你还在抽烟呢!”

        魏父:“你明明也拧了她胳膊!”

        魏婆子:“我没有!我根本没动手!都是你在打!”

        你胡说!

        你才胡说!

        你记错了!

        明明还是你记错了!

        老夫妻从一起回忆变成了最后的争辩,还互不相让,吵来吵去,差点翻脸。

        最后魏父及时叫停,怒道:“我们吵这些干什么?反正我们都记得把人给打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外头那个跟没事人一样!还说了一堆我记得根本没讲过的话!”

        魏婆子沉默地想了想,犹豫地说:“可是……她好像,真的没事啊。”

        说着,又一脸深意地看向魏父:“老头子,不会,真的是我们记错了吧?”

        魏父瞪眼:“一个记错,还能两个人一起记错?记得还一样?!”

        魏婆子:“会不会我们其实在做梦?”说着,伸手重重地拧了魏父一下。

        魏父差点跳起来:“哎呦!”也跟着伸手,却是下意识反手扇过去一巴掌。

        魏婆子头都给打撇开了,翻脸怒道:“你打我干什么!”

        魏父:“那你掐我干嘛!”

        魏婆子:“我看看你是不是做梦!”

        魏父:“我看你有病!”

        魏婆子上去就锤魏父,魏父抬手推她,夫妻俩个为老不尊地在屋子里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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