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商谈

“你有把握吗？”终于放下了专辑的相关活动来到纽约的朴宰范说,  “用不用我帮你看看英文词”。

        郑智雍与朴宰范在音乐上面有着截然不同的口味,  看起来也就在英文词上能合作一二,  郑智雍的外语水准再高，英语毕竟不是他的母语。

        “给游戏的那首歌主题没有什么特别的,  既然是个大逃杀的游戏,  我就说说环境如此别无选择大逃杀的世界别讲道德观杀到最后一个算了。”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朴宰范说，“我一直以为你就算被投入到那个环境中，也不会心安理得地动手”。

        “我可以心安理得，但我知道我的目标是活下来而不享受杀戮，所以仍然会悲哀”,  郑智雍轻声说，“至于在这个环境里的人，我没办法随便地谴责他们,  就像……就像韩国现在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从道德的角度评价”。

        目的不好说谁高尚谁下作，手段更不用提了,  郑智雍夹在两派中间，实打实地遭受了一番池鱼之殃。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郑智雍的想法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你们的事为什么要牵连到我”,  而越发认同权力对人性的腐蚀。对于幕后站着反对党的中央日报,  把CJ拖下水分担火力当然比孤军奋战好得多,  而对于负责监察的人,  发现资深反对派CJ可能又要搞事,  难道能赌老对头这回不打算趁势发难、而不先下手为强？甚至CJ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很难确定，郑智雍不能保证CJ是不是真的想掺一脚，在他身上发生的“误会”刚好成为了一个障眼法。

        巨头之间争□□力和利益，本质上和“大逃杀”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没有旗帜鲜明地说“只能活下来一个”，其实仍然是不进则退的囚徒困境，如果阴险诡谲能换得想要的，恪守原则却只能换来失败，谁愿意成为失败者呢？

        朴宰范笑了笑，表情却是与在外时截然不同的严肃：“那不提手段，只说目的呢？”

        “更不好评价了，我不能说在青瓦台的那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她作恶远不如她父亲，但贡献也远远不如”，手下血债无数，死的时候被全民厌恶，与此同时创造的“汉江奇迹”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又一直为人所怀念，那可不是一般的能力，“可是看着一次又一次的全民的抗议，我没有什么‘复仇的快感’，官员有不供职的幕僚真的是什么新鲜事吗，当然，抗议的重点是总统与外人勾结贪腐牟利，先是全民抗议，后来应该是弹劾了，弹劾一旦成功，她们就必须有罪了”。

        一方是没犯大恶好事更没干几件，就算有连任也不想让她连，另外一方煽动民意，把本来不严重的问题无限放大，郑智雍抽身而退，冷眼旁观，感受依然十分复杂。

        “明白人的悲伤吗？”朴宰范似笑非笑地说。

        “不是，人天然是有立场的，当人们认为某个人当政对自己、或者即将对自己造成损害，会自然而然地站在反对的角度，我如果不是先被捧成了靶子，单单是被青瓦台找茬的话，看到现在的景象，说不定会觉得很痛快，两边对我都不怎么样，我才是中立的立场”，郑智雍说，“《无限挑战》要紧跟时代的脚步，做一个把hip-hop和历史联系起来的特辑，实际上肯定要映射现实，我有点感谢九月底的那个小麻烦了，让我现在不用说话，我不敢说，也不想说”。

        郑智雍不是没跟国民唱过反调，但去年攻击他的本来就是喜欢在网上攻击人的一波，郑智雍又有切实的证据，这一次是郑智雍怀疑和抵触当前的局面，却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正确，说什么好呢？

        “哥打算发表政治方面的看法吗，美国大选准备支持哪个？”

        朴宰范略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忘记我是美国人了。”

        “在韩国有时候会忘记”，郑智雍笑着说，“到美国以后大选的氛围就非常浓了”。然后他就想起来，朴宰范的选票是用来选美国总统的。

        “我原来支持的是桑德斯”，朴宰范说，“他党内败选了，我就没有想法，选哪个好像都有一堆坏处，和你一样”。

        “所以我们还是先看歌词吧。”

        郑智雍说话的声音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和煦温暖，但当他开始念歌词的时候，却变成了融入血与火的冰冷残酷：

        “This  is  survival  of  the  fittest，this  is  do  or  die.They  tell  the  winner  takes  it  all，the  only  I  want  is  survival.”

        “这是副歌部分吧，韩语呢？”朴宰范问。

        “这是适者幸存的世界，留下或者就此诀别。他们说胜利者拥有一切，我不会轻易湮灭。”

        “那游戏是叫绝地求生是吧？”朴宰范说，“有点世界末日绝地求生的味道”。

        “再听一下rap？”

        “Wasn’t  ready  to  be  a  millionaire，I  had  been  while  you  were  prepared.I  had  to  prepare  to  be  ill  though  the  skill  was  there.From  the  beginning  it  wasn’t  about  the  ends，it  was  about  busting  dreams  and  standing  for  something  fuck  justice  is  coming.”

        “我说英文rap的时候在韵律上的表现会更好，你倒变得更硬核了”，朴宰范笑着说，“也有韩文版吧？”

        “你们想要大富大贵？我在享受而你们还在准备。我甚至敢昂首走入绝地，因为远超于你的能力。别觉得已到时，一切才刚刚开始，垃圾们毁掉了梦想假装有信仰fuck正义只是来迟。”

        “还是用韩语好得多，但是可能不太适合游戏”，听着郑智雍冷冷的讽刺，朴宰范很认真地点评道，然后他有点迟疑地问，“内容上你是不是想加些东西？”

        “不会影射什么，宣泄一下负面情绪而已，‘我’是已经拥有很多的人踏入修罗场，这个应该还是可以写的”，郑智雍说，“编曲和英语，继续努力”。

        “你是值得放心的。”给别人的歌郑智雍不会搞很明显的影射，如果宣泄情绪都会被挑毛病的话，那就是有人故意要搞他，像这一次生拉硬拽把郑智雍和郑俊英的事扯上关系一样，既然是蓄意的，在歌词上面谨慎的意义也不大。

        作为一个已经脱离idol身份受到hip-hop圈认可、同时还在主流相当有名的歌手，朴宰范的行程一直非常满。这次到美国就是为了工作，到酒店以后和郑智雍聊聊接下来的计划顺便倒了个时差，就一起去见roc  nation的人了。

        roc  nation的老板Jay-Z不仅会说rap会写歌，经营上同样是一把好手。不仅捧红了Rihanna等知名歌手，副业同样遍地开花。与朴宰范的签约还不需要劳动他亲自出面，但是老板是巨星，公司有巨星，roc  nation要加新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出面的是公司实权人物之一，高级副总裁莱尼·圣地亚哥。

        也许是跟艺术家混久了的人很难保持一丝不苟的作风，见面地点定在酒吧还在其次，莱尼·圣地亚哥看到郑智雍的第一眼就开起了玩笑：“律师不应该找这么年轻的，更不应该找这么漂亮的，Jay，我认识几个有经验的你要不要去接触一下？给你打折。”

        郑智雍的头发全放了下来，刘海搭配上他那张本来就是线条清晰偏秀美的脸，说一声“漂亮”并不为过。听到莱尼的话，他只是微微一笑，酒吧黯淡的光线和他身上黑色的大衣丝毫无损他的容色，反而越发地映衬了他的容颜如画：“Jay如果有请律师的心思，更不敢联系圣地亚哥先生介绍的人吧。”

        两个人目光相碰，脸上都挂着笑容，最后是莱尼先开口了：“我搜索过‘thinker’，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方法称呼你。”

        “我曾经的英文名是Mark”，郑智雍也绷不住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用了”。

        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朴宰范：“在韩国，他已经有两个同事叫‘Mark’了。”

        郑智雍小时候往国外跑过很多次，英文名当然是有一个的，但那只是一个代号，郑智雍在地下活动的时候用的艺名是“thinker”，成名以后thinker之名世人皆知，原来出去玩做自我介绍和在学校做作业时用的英文名彻底成为了过去式。got7有个Mark  Tuan，S.M.今年出的NCT里有个Mark  Lee，这两个还都是从小用到大的本名呢，撞得已经很不舒服了，郑智雍一个应付用的名字，更没有再提的必要。

        “我很喜欢《黎明降临》”，莱尼伸出了手，“Mark”。

        郑智雍憋屈地伸手：“我更希望您能称我为thinker，不然……我姓郑，Jung。”

        莱尼转过头看朴宰范：“韩国人不是很含蓄吗？”

        郑智雍也无辜地转过头看他：“美国人不是很直接吗？”

        三人一同笑出了声，然后才一起入座，开始谈正事。

        韩国的娱乐公司写起大字报来往往是一副征服世界的架势，当然基本上都是夸大其词，这些年真正配得上“征服世界”的说法的韩语歌，恐怕只有不在KPOP体系里的《江南style》。但KPOP的覆盖面积也算不上小，音乐的影响力本来就难以跨越文化、语言和种族，KPOP在亚洲和亚裔群体里的流行程度已经相当难得了。roc  nation和朴宰范接触，自然是看重他自小受美国文化熏陶却又在韩国混得开，负责和朴宰范谈签约的莱尼·圣地亚哥当然了解韩国那边的情况，而了解当今的韩国娱乐圈，怎么绕得开郑智雍呢？

        刚落座莱尼就说了：“没想到thinker的英语真的很不错，有兴趣考虑一下美国吗？”

        又开玩笑。

        但是氛围本就不正式，郑智雍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适应得还算良好：“我还在给人打工呢，当我能自己安排我在韩国的事业，才会考虑开拓新的版图。”

        “thinker还年轻。”朴宰范说。

        “你进来的时候出示护照了吗”，莱尼也说，“我看照片以为你未成年，看真人还是这么觉得”。

        “黄种人长相的特点而已，希望我十年后不会显得很油腻。”

        朴宰范：“那不就是我五年后的样子吗？”

        郑智雍：……这话我没法接。

        莱尼对郑智雍挺感兴趣，但也没有冷落朴宰范这个正主。朴宰范想试水英语区，roc  nation想试水亚洲市场，对彼此都有需求，他们才会坐在一起，郑智雍会出现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朴宰范的朋友，更因他会英语，在韩国有名，是一位潜在的合作者。

        而与郑智雍的合作，是绕不开朴宰范的。“我会参与Jay的作品”，郑智雍说，“什么样的曲风能跨越文化圈，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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