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小病
“这……”
李源珠深呼吸，没有能继续说下去, 还是李源浩弯腰转头查看情况, 才发现妹妹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叹了口气：“很感动？”
“有点”, 李源珠强撑着说，“我不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努力读书的吗，thinker这样一说, 感觉像做了什么很伟大的事情一样”。
“差不多每个人都要经历那一步”，现实的理工男李源浩说, 但是下一秒, 他便感性起来, “伟大的是成长，还有时间”。
那样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个人有着个人的体验，却也不缺乏共同的回忆，不知不觉地, 大家都长大了。
李源珠的人生经历还没有丰富到能让她长时间地集中于自己的地步，她也在回想，那回想却或多或少地加入了其他人——“时间”的话，怎么能少得了郑智雍呢？
一年前刚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 只是觉得郑智雍长得好看, 有实力, 性格也有趣对口味, 没想到的是不仅亮相时耀眼, 一年以来, 郑智雍带来的惊喜源源不断，带来的安慰、感动与激励，也一样没有停下过。再想想郑智雍不常提及的那段主题为“转变”的岁月，李源珠不由想起了曾经的一次VAPP直播里，郑智雍留给大家自由提问的时间，有人问他现在如何看待那段养伤复健的日子，郑智雍说：“坚持是一件很痛苦、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不坚持下去的话，就没有办法看到好的改变。”
再正确不过了。
李源珠的心中翻涌着熊熊巨浪，那不是什么电闪雷鸣凄风苦雨，相反地，只会让她更有扬帆远航的动力。
即使比不上thinker绝地逆转，不被高考弄得方寸大乱，这总能做到吧？
李源浩端详着她的表情：“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生导师。”
李源珠：“idol在舔屏之外有其他用处，不满意吗？”
“那不错”，李源浩当然没什么不满意的，他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道，“我是不是不用担心你的考场心态了？”
“我会牢记我偶像的谆谆教诲的。”李源珠说。
那就好，李源浩相信thinker的话妹妹能记得比谁都牢：“也不要忘了复习，只靠心态也是没有用的。”
“‘如果天赋没那么优秀，努力才会有底气’，thinker说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迷妹，在与偶像相关的事情上，李源珠本来就不算差的记忆力更是和开了挂一样，“让我先缓一缓，等心静下来了就去看书”。
“没事，你可以慢慢品味”，李源浩才不着急，“高考没砸的话，我们就想办法和thinker见一面？告诉他在郑智雍老师的影响之下，有粉丝考进了SKY，你说怎么样？”
身为粉丝而不对此心向往之，那绝对是假话。“还用你说”，李源珠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什应该做什么”。
有能力做赚钱的事，才有能力做不一定赚钱的事，thinker早就告诉她们了。
“听上去不错，也很符合他的情况，thinker什么时候说的？”李源浩对郑智雍有着不错的观感，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粉丝，做不到事无巨细地搜集一个人的所有资料，无论是官方公开还是小道消息。
“去年给别人签名。”李源珠说，没有再进一步解释，既没有告诉亲哥这是给一位高中生的留言，也没有补充在这句之前还有一句话：
希望能成为校友。
校友吗？
李家兄妹是有一些感性，但总体上讲还是理性居多的人，这一期节目播出以后深受感动而且在程度上比他们要严重的人可丝毫不是一个小数目。
学生们能从各位idol身上或多或少地看到他们自己的投影，如果说之前的学习还能说有表演的成分，论辛苦更上一层楼的考试则最大程度地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共感。idol们面对着对普通学生而言都有一定难度的试卷，愁眉苦脸，左顾右盼，焦躁不安，垂头丧气，考场上发现情况不妙时焦虑地加快速度，却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考完了以后因为考得不好而心情低落，动机上的小小不同完全可以忽视，这样的一幅幅画面，每一帧学生们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让学生们深有同感的考试过后，作为老师的郑智雍不旦讲了题，还炖了一锅鲜美的人生鸡汤。
考场上要冷静，尽量拿到能够拿到的分数，上一场考砸了也要振作精神准备下一场，这些在学校里都是老生常谈了，但是在学校里不可能对此展开专门的训练，或者像郑智雍一样把每个地方都掰开揉碎，告诉大家即使不能攻克题目中的难点，集中于自己能做的部分也可以拿到尚可的分数，因此实际上都是靠个人的自我调节能力，心理强大就什么都好，内心不够强大在不该紧张的时候紧张不该丧的时候丧，那也没有办法。
颜值绝佳性情温柔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将事情的好处与坏处、人性的优点与缺陷都娓娓道来，又不曾对任何人予以贬低，这样的场面对于人心，实在是一场莫大的洗礼，与“大众”数次博弈都不曾退让也不曾被指出存在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问题的郑智雍其实已经有了不错的信誉，可以让人下意识地相信他所坚持的事情一定有坚持的价值，这样的人在镜头前为考生的经历与心情背书，又点明方向所在，带来的是深深的安慰与鼓励。
年轻人们深有同感，更早一点的三十、四十代也许没有亲身经历过全民拼高考拼名校的氛围，子女也差不多要经历了，年长者与年轻人之间由于代沟的存在常常欠缺沟通，看完thinker分析青少年考生的心理然后试着理解或者劝说自己的孩子，不失为某些人对《idol补习班》的一种特别的应用方式。而在这一期节目里郑智雍讲了心态，讲了取舍，更讲了人是如何一步步地成长与成熟，他们生于韩国经济腾飞之后，少年时期虽比不上今天的孩子物质丰富，也多少经历过一个无忧无虑的阶段，听郑智雍讲人怎样变得成熟，也不是无法产生同理心的。何况节目组也没有把压力都放在艺人们身上，去学校里拍点最日常的学习考试镜头，从网上截取一些相关的留言给名字打好马赛克，用纪录片一样的手法讲几分钟学生的日常，便和艺人们的表现成为了再完美不过的交相辉映。
最没有同感的是小朋友和老年人，前者少年不识愁滋味，还没有直接面临考试带来的压力，不知道什么叫一场考试影响人生，后者则是少年识尽愁滋味，在最艰难的时候成长起来，然后日子才随着韩国经济的腾飞而一点点变好，于是不会把成年前的一场考试视为成长的标志。但总体上说，这一期的《idol补习班》，还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开学的孩子们深受感染，深受启发，深受鼓舞，即使不是最能感同身受的学生，听郑智雍谈成长谈时间谈人生谈人是如何渐渐地走出象牙塔，一样能感动得稀里哗啦。“总是要长大的”这样的话大部分时候听起来都很丧，可是同样的背景，伤感青春电影和励志青春韩剧是截然不同的画风，看着一群俊男美女在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看着郑智雍从人生的谷底涅槃重生，相比之下还是引动的信心更多一些。九月初本是个容易颓丧的时节，“鸡汤”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又足够“美味”，在播出的当晚，pann、instiz、nate这些论坛就都出现了热帖，留言者一边写节目的观后感一边倾诉自己的心情，最热门的留言点赞数竟然超过了八千。
“只靠粉丝的话，即使是一线的团体，最高的留言点赞数一般不会超过三千，超过一半基本上就是社会热点级别的了，八千的点赞量也不错。”视频聊天的窗口里，方基赫这样说道。
这样的点赞数已经大大超过了粉丝的控评能力，节目组方面又没有动手脚，那就只剩下“节目反响非常好”这一种解释了。
“嗯”，郑智雍有气无力地应道，“有什么打算吗？”
“就算别人想炒作，你也不会配合对吧？”
郑智雍点头，废话，到他这个位置了还炒作，明显是出优秀作品的收益更高啊。
“我就知道”，方基赫说，“节目组的想法也差不多，这样的节目是现象级的，没有办法做长久，能够好好地结束就不错了，你的学生们在分量安排上好像有点争议”。
“会吵起来吗？”
“不会吧，都是经纪人在使劲。”艺人之间有合作也有竞争，台前看着亲密无间的基友团说不定背后撕资源撕得你死我活，但分工合作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尴尬感，撕资源使绊子是后面的人在干，做艺人的能合作时就好好合作，过多地介入背后公司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不是明智的表现。
“嗯”，郑智雍不太在意，“后面能让我说两句田柾国和周洁茕的好话放出去就行，他们前面的形象可能会有点争议，要平衡一下”。
“节目组肯定会答应的。”防弹少年团加I.O.I.，bighit和pledis虽然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大公司，也不是任资历尚浅的PD揉圆搓扁的，关键是《idol补习班》不是《show me the money》乃至《produce101》那样需要撕逼来作为看点的大型真人秀，往那个方向剪辑意义不大。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拍节目，录新专辑，节目录完了就回归，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你好好休息吧。”
于是郑智雍结束通话，摘耳机，重新插上充电线，然后倒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要喝水吗？”张贤胜问他。
“不用。”郑智雍瘫在床上，声音微弱。
《idol补习班》的热度创了新高，郑智雍却在换季面前倒下了。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这样的形容词只适用于2007年以前的郑智雍，车祸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逆的损伤，纵然复健的效果尚可郑智雍也维持着一定的锻炼频率，他的身体素质也只能用“一般”来形容。药罐子算不上，但是一年下来有个两三次头疼脑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八月期间郑智雍一边录《idol补习班》一边操心《hit the stage》，工作强度一提高，休息就不如以往充分，九月再一换季，他的免疫系统就到了极限，张贤胜生日那天郑智雍过去赴宴喝了几杯酒，回去路上再一吹风，体温直接冲上了39度。
好在《hit the stage》已经完事，《idol补习班》那边也已经步入正轨，剩下的内容以同学们的发愤图强为主，郑老师的发挥空间将大幅削减，郑智雍原本打算瘫在工作室里写写歌说不定能来首《病中偶得》什么的，结果张贤胜一听说他的情况，直接刨出郑智雍的钥匙，开车把郑智雍载回了家。
“老实歇着。”他命令道。
郑智雍那时还想挣扎一下：“哥不是要一直留在这里吧？”
张贤胜当然说不出“我觉得留你一个生着病又行动不便的人待在屋里不太好所以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这样的话：“你的房子布置得不错，借你的沙发和冰箱一用，我继续听采样。”
《hit the stage》时郑智雍提的要求显然被张贤胜听了进去，节目结束之后，他一直在“任劳任怨”地做着白工。
和病榻缠绵的郑智雍：“我是不是应该付工资？”
张贤胜无奈地看着他：“你烧糊涂了，休息吧。”所谓“白工”其实是学习之余回报一点郑智雍的付出，横竖张贤胜没有其他的事情干，这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有什么好不安的？
现在郑智雍仍然十分乏力，脑子倒好用多了：“哥，你最近流动资金有多少？”
“怎么了？”
“亲哥前几天服役的时候说最近政治上可能会比较敏感，我手里的钱暂时不太敢用，哥没有被人盯上吧。”
“没有是没有，我早就没什么价值了”，张贤胜还是用“你烧糊涂了吧”的眼神看着他，“可是，郑智雍，你说我不够坦率，你不也是？”
不就是“我怀疑你的理财能力怕你今后入不敷出”的意思吗？张贤胜还没有迟钝到连这个都看不出，半年的时间下来，他已经对郑智雍的理想主义以及对信任的人的掏心掏肺程度有了深刻的了解。
郑智雍笑了笑：“哥会答应吗？”
张贤胜：“这……”
“人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缺点的。”郑智雍说。
再清楚郑智雍是什么德性，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足够熟悉才会如此，被弟弟当面阶段仍然让张贤胜觉得很没有面子：“你真以为我不会揍你。”
“我仗着自己是病人。”郑智雍说。
张贤胜叹了口气，郑智雍还病着，他真没有什么办法，再者就是真心实意地“为你好”一向难以拒绝，他又不能说自己的决断会比郑智雍更加明智：“仗着是病人就做病人该做的事情，好好休息，我看你好点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把冷藏室里的蛋糕拿出来缓一段时间，没那么凉就可以了。”
“好。”
张贤胜接到指示就出去了，郑智雍继续瘫在床上百无聊赖，生病了该好好休息这话是没错，但是之前一直有工作与压力相伴，如今骤然清闲下来，难免让郑智雍不是很习惯。张贤胜把他带回来的时候这样评价他的想法：“要是你发烧的时候必须拍补习班，从头到尾都在讲课，你就会想念现在的无聊了，不用带病工作，感谢你的幸运吧。”
郑智雍：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可是真得很无聊啊。
烧得浑身发冷思维迟钝，可是又怎么也睡不着，郑智雍滚了两圈换成侧躺的姿势，终于忍不住将魔爪伸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就看看kakao里有没有人给我发消息。
郑智雍如此自我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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