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农家小仙女
樱九在林家住了多日，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临辞别之际，唐氏夫妻让人抬着礼品，还有唐墨随同，正式为唐砚上门提亲。
一帘之隔，帘后的樱九能将那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父亲商量亲事，林绾须得回避，她素手掀了帘子进来，盯着那些礼品，唇角含笑：“阿娣姐姐，此时心情如何？”
樱九揪紧了床单，别过脸，在红唇上咬下深深的齿印，一想到她不爱唐大哥最终成为了唐大哥的妻子，她就心痛极了，她根本就配不上唐大哥，她希望唐大哥能幸福啊！
可是，她是不清白的人，如唐母所说，唐大哥勤奋苦读未来要入仕，娶了她人生就有了污点。
和唐大哥在一起，被他悉心呵护着，她早忘了自己被玷污的事，被重提的那一刻，她宛如从天堂掉到地狱，昔日阴影重新笼罩着她，让她无法挣脱那个痛苦的深渊，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唐家的儿媳妇呢？
她心都要碎了。
樱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着他们商议完婚事具体细节的，等到林大夫将唐家人送走，她的心已然痛到麻木了。
林绾欢喜的询问大致婚期，日子订在七月初八，立刻喜不自胜的回房绣嫁衣去了。
林大夫与林绾说完，错身进来查探樱九的情况，见她一脸泪痕，忙问道：“阿娣，你怎么了？”
樱九抹了把泪，泪水却越抹越多，痛哭了一番，她绝望地开口：“林大夫，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能帮我一定帮，莫哭了啊，乖。”
“林大夫，你娶我做填房吧！”
……
樱九回家时整个人恍恍惚惚，王小瓜正在劈柴准备做饭，见到她惊喜得不得了，喊起来嗓门贼大。
“姐！”
樱九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嗓子因哭过分外沙哑难听：“娘在屋里吗？我有话跟她说。”
王小瓜道：“在呢。”
樱九进了房间，看到王大娘精神不振的坐在床上喝药，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喊了声：“娘。”
王大娘高兴极了：“阿娣，你回来了，腿好点了吗？我刚想喝完药就去看你呢。”
樱九扑到她怀里，强自镇定地问：“娘，宋媒婆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大娘疑惑：“没有，怎么了？”
樱九道：“让宋媒婆不用找了，我决定给林大夫做填房。”
王大娘神色大变，激动得胸膛剧烈起伏，差点喘不过气来。
樱九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哽咽道：“娘，林大夫愿意娶我做继室，这是求不来的福分，咱们家欠了林大夫那么多恩德，要不是他怜悯女儿名声尽毁在村子里无法立足，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林大夫一身清正仁义有什么嫁不得的呢？这是女儿求来的，求娘允了吧！”
王大娘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王家沉浸在了一片愁云惨淡中。
樱九心如死灰，安静待嫁，唐砚和林绾的婚事早传出十里地了，处处都在谈论她笑话她，毕竟之前她和唐砚好成了一对，几乎就要让人以为她跟唐砚八字要成了，结果又被林绾杀了个回马枪，一时间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樱九行尸走肉的活着，小脸消瘦了一圈，本就纤细的她，更如竹竿一般，只剩下了骨架子。
坐在梳妆台前，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指尖轻轻颤抖。
【樱九：这个‘消瘦’buff好得有点过分了吧？一点都不美了，待会吓到唐砚怎么办？】
【系统：……宿主请不要低估95点好感度的威力。】
【樱九：他来了吗？】
【系统：就在你背后站着呢。】
【樱九：Σ( ° △°|||)。】
铜镜里多了一个人影，一只大手越过她执起梳子，替她取下了木钗，轻柔的梳着头发。
唐砚剑眉微蹙，清冷的嗓音含着不满：“一段时间不见，怎瘦得这么厉害，我不是让人送了补品过去，你都没有吃？”
樱九浑身一僵，蹭地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脸，美眸迅速拢起水雾，一想到他不再是她的了，在他错愕的眼神下，颤抖地喊了一声：“唐公子。”
唐砚眉头拧得更紧，一想到也许她是恼他多日没去看她，使使小性子，笑道：“我之前身体不太爽快，才好就过来了，我思你成疾，你就和我这般生分？”
樱九心里愈发钝痛，他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何容得唐母上林家提亲，如今巴巴上门来倾诉衷肠，可有顾念到她的感受？
他一定要剜了她的心不可么？
“小瓜。”
樱九喊了一声，王小瓜从屋外跑了进来。
樱九忍泪道：“把唐公子请出去！”
唐砚的笑意散去，终于意识到她态度认真，冷肃道：“阿娣，这样不好玩。”
王小瓜推了唐砚一把，说：“出去，快出去，你都要娶林绾姐姐了，你还来找我姐干嘛？出去！”
樱九抬袖掩住脸，跌坐下来，伏在梳妆台上哭。
唐砚神情一凛，眉心突突地跳，意识到什么，转身回家。
得知事情真相，唐砚俊颜发白，大发雷霆，提出要与林家退婚，被唐母煽了一耳光，罚跪祠堂。
唐砚在祠堂前跪了三天，滴水寸食未进，固执不肯起身，唐母白天看他夜里哭，熬不住提着吃食去劝他。
“砚儿，你就从了娘吧，娘还会害了你不成？你真把她娶进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唐砚不喝水唇瓣失了颜色，但那双曜石般明亮的瞳子格外的亮，他烁烁盯着高架的牌位，昂首挺胸道：“生人尚不能成全，如何去顾念死人？我负了阿娣，难道就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你与阿娣在一起，还不是负了绾绾？”唐母谴责道。
“我没有负她，她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唐砚顿了顿，“况且，若绾绾和阿娣必有一负，那我也只能负了绾绾。”
“你……”
“阿娣乃我心头挚爱，得不到将抱憾终身。”
唐母更气了，他原先志在四方，如今耽于美色，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连前程名声也不顾，什么都听不进去，哪里还像她的儿子？
“你诚心待阿娣，可知阿娣也是诚心待你？王家给阿娣另说了亲事，阿娣已经点头同意，她马上要嫁人了！”
……
夜明星疏，月大如盘，土屋原本光线昏暗，点了烛火倒比白天还亮。
樱九趁夜绣着嫁妆，内心极为苦涩，豆蔻怀春的年纪，几个没有憧憬过俊美无双的未来夫君，她也曾想过执手良人共度一生，不曾想命运多桀至此。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叹不怨，这门亲事是她亲自求来的，自当好好珍惜，林大夫端正儒雅，她一副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可嫌的呢？
手指轻轻抚过快要绣好的凤纹，落下一滴泪来，这时，门外传来异动，樱九惊了一下，起身开门，身后“啪嗒”窗户一响，她回头去，屋里赫然多了一个人。
樱九心头一跳，惊呼出声：“唐大哥！”
唐砚面无表情的拿起绣架上的嫁衣，将它掷到地上，踩了一脚，践踏着它向她走来。
樱九看着地上的嫁衣，面色大变，忙扑上去捡，结果被唐砚死死捉住了手腕，气愤挣扎道：“唐公子，你半夜闯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唐砚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捞到了怀里，深深看着她，凤眸中是深不可测的幽冷：“这么急着嫁人，连嫁衣都绣上了？”
他的质问让樱九如被戳中了死穴，痛苦的闭上眼，他咄咄逼人道：“你要嫁给谁？”
他不怪她转头就嫁人，但他怨她对他没有一丝丝信任，旁人说他要娶林绾她就信了，还不愿再见他，在她心中，怕是默许了他迟早要抛弃她，所以才能那么坦然的接受事实吧！
着实恼恨！
“告诉我，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樱九经不住他的逼问，别过脸，不敢直视他，泪珠子又悄然落了下来：“唐公子，你马上就要娶绾绾了，这又是做什么？”
“我没同意！”唐砚忍不住心软，“我想要的是你。”
樱九眼泪掉得更凶，这一句来得太迟了啊！
唐家已向林家提了亲，反悔必要受人唾沫，以后在村子里怎么立足？
她也已跟林大夫说好给他做填房，林大夫遣人送了重金过来，一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办法回头了。
“你怎么不说话？”
樱九慢慢抬手，搭在他的肩头，唐砚以为她要抱住他，不料她重重的将他推开。
心尖上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唐大哥，你走吧，今晚的事我不会对旁人说起，出了这道门，你就忘了我吧！”
唐砚狠狠一震，眉目拢上阴冷，他扣着她的手，浑身气息凛冽，薄怒道：“为什么？”
在他不惜背负大不孝之名为他们挣得未来时，她居然下定决心要放弃了，在她心中，他们的感情就那么一文不值？
还是说，她与林绾一样，从始至终都在玩弄他，如今找到了机会寻到了更好的人家，所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
这么一想，心头一紧，接着，他听到樱九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唐砚，我从来都没有真的喜欢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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