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再见渔歌

陆凌芷走近了发现确实有个一袭裘袍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冰河上，手中拿着一个鱼竿，竟然是在冰河上打了个洞垂钓。

        “现在这个天气还能钓到鱼吗？”秦守楠往冰洞里张望着随口问道。

        那女子答道，“自然。越是冬日，反而越能钓一些鱼。因为现在桃溪里可以吃的东西太少了，鱼儿更容易上钩。”

        她转过头，众人顿时一愣。欧阳梓若？

        “欧阳公主？怎么是你？现在两军交战之际，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钓鱼？”秦守楠疑惑问道。

        欧阳梓若莞尔，“谢将军让我测试桃溪上的冰层是否足够坚固。我从早上到现在，已经钓了两个时辰，坚硬度是不用担心了。倒是意外的还钓了一篓子鱼。”

        “没想到谢将军和我家主子想到一块去了。主子今日也是来看桃溪的。”忍冬啧啧赞叹。

        欧阳梓若浅笑，“见玉妃来此，我就猜到了你的用意。玉妃来的正是时候，现下外面风寒，进屋喝碗鱼汤？”

        陆凌芷点头，“谢公主款待。”

        “这个好！在外面都冻死我了！”秦守楠立即举双手赞成。

        一行人去了欧阳梓若的府邸。如今两军交战，谢拓疆、韩振等全部派兵驻守在桃花峡谷一线，而桃花峡谷原本其实是齐国的国土。欧阳梓若在这里有一座宫殿。

        进了殿内，立即就有奴婢上来将鲜鱼拿下去料理，几人坐在阁楼里靠窗的廊檐下，煮茶赏雪，正能看见窗外满树梅花绽放。

        “一别经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玉妃。也没想到玉妃竟然就是陆皇后，当真是……”欧阳梓若端起茶，冲着陆凌芷敬了一杯，“世事无常。”

        陆凌芷也端起茶杯回礼。她的身份无可避免的泄露出去，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知道的人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是陆凌芷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普通的寻常百姓不知道，但是这些上层的人都清楚。京城那边虽然还没表态，但是慕容昭的态度很明显是承认了陆凌芷的身份。

        以至于现在很多人称呼陆凌芷都不知道叫什么好，秦守楠他们这些旧友喊她阿芷，欧阳梓若叫她玉妃，称呼问题只是小事，对于陆凌芷来说，她既是阿芷，也是北翎玉。

        “齐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陆凌芷并不想谈自己的事情，问道。

        欧阳梓若叹了口气，“不容乐观。自从云靖接收了义父的势力后我们就一直被压着打。如今这桃花峡谷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桃花峡谷被攻破，那齐国之内再无可以阻挡他的人。”

        “桃花峡谷若破，不止是齐国无法阻挡，我大兴整个东面地区也全部都会暴露在敌人面前。”提起这个，秦守楠也锁紧了眉头。

        桃花峡谷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现在桃花峡谷有大兴和齐国联军，其实我倒是不担心会被攻破。只是今年齐国这一场雪实在是太大了，国内的百姓日常生活都受到影响。我在齐国生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

        “是啊，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停，不止桃溪结冰，就是路面上每天早上都得派人扫雪，不然根本没法走路。但是这种天气对于北原来说却是习以为常，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已然失了天时。”秦守楠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你看我都裹成这样，就更不要说普通士兵了。”

        陆凌芷不由轻笑，“别说你，你看公主也没你穿的多。真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守楠，竟然怕冷。”

        “阿芷，在外人面前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秦守楠苦着脸道，更是引得满座大笑。

        “今日姐姐家里有客人吗？隔得老远便听见笑声。”屋外传来一个刚毅的声音，一袭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袭暗黑色的锦袍，面容刚毅俊朗，有种上位者的气息，令人感觉到威严和尊贵。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纪，谁都看不出这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和陆凌芷对视一眼，一瞬间眼眶蓄满泪珠，“干娘！”

        “渔歌……”陆凌芷也是一怔，才刚刚站起身，半大的少年已经冲过来紧紧抱住她了。

        “干娘，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陆渔歌激动说道，红了眼眶。

        陆凌芷揉揉他的头，“我在，我在这里。不哭，渔歌现在是齐国的王，男子汉大丈夫，不哭。”

        “是，我不哭，干娘，我不哭。”陆渔歌快速的擦了擦眼睛，但是脸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

        自从陆凌芷失忆已经过去五年，没想到再相遇，这个小家伙都已经变成了齐国的王者。

        “我有负江御城的嘱托，没能好好照顾你。渔歌，你受苦了。”陆凌芷由衷说道。她从未想过让陆渔歌回到齐国，因为她无比清楚一旦离开京城，陆渔歌的身份将会面临些什么。

        所以她让陆渔歌入了陆家族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她爹死了以后这财产都是陆渔歌和陆云阳均分，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

        但是没想到当她成为北翎玉以后，竟然因为她让陆渔歌回到齐国。虽然最后没有事，但是终归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陆凌芷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敌人她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对于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一点点风险都不希望他们冒。

        陆渔歌眼睛亮晶晶看着陆凌芷，反而是安慰她道，“干娘不用自责，这些事情梓若姐都跟我说过了。我知道干娘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来齐国，你虽然允许我学武但是坚决不同意我从军就是担心我会和齐国的人交手，干娘对我的维护渔歌都明白。只不过，干娘，这也确实是我作为欧阳血脉应该要承担起的责任。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谢谢您了！”

        他真心诚意的对着陆凌芷鞠了个躬。这不是代表他陆渔歌，而是以欧阳皇族后人的身份。

        陆凌芷眼中升起一层水雾，连忙把他搀扶起来，“你长大了。长大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江御城，你看见了吗？陆渔歌现在是一个小男子汉了，他并不愿意如我们当初安排的那样隐姓埋名，过富贵而安稳的一生。他知道他的责任，找到了生活在这个世上应该要做的事情。

        我为他感到骄傲。

        欧阳梓若也冲着陆凌芷行了个礼道，“渔歌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谢谢你了。”

        “别一个两个都谢我，这是我干儿子，再谢我就是拿我当外人。”陆凌芷故意板着脸说道。

        秦守楠哈哈一笑，“就是，你们谢个啥，这是她自个干儿子，就该她多操操心。”

        “对，不谢不谢。”欧阳梓若也是反应过来，不由莞尔。但是心里却是满满感动。

        她自然清楚陆凌芷如今说这番话的意思，不过是表示她不要他们报答她的恩情，否则真要计较起来，齐国王者都是赖陆凌芷才能活下来，这是多大的恩？

        “渔歌，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才在桃溪钓的鱼，你正好赶上喝鲜鱼汤。”欧阳梓若招呼说道。

        陆渔歌点点头，“好。”

        “渔歌来找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他才从并州赶来就先来找你，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你们且谈，不用跟我们客套。”陆凌芷善解人意说道。

        这里并不是齐国的都城，如今齐国的都城在并州。之前欧阳梓若带兵来桃花峡谷，和大兴这边的兵力汇合一处，而陆渔歌在都城坐镇。这会突然急匆匆过来还是一来就找欧阳梓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干娘且慢，这虽然是一件大事，但本来就要跟大兴商量。干娘在这也正好，也不是什么机密。”陆渔歌连忙拦下道，“都六年没见了，干娘怎么见到我就走？就算是干娘想走，我第一个不同意。”

        听见陆渔歌这么说，陆凌芷也就顺势坐下，添了个位置后，陆渔歌对着门外的人道：

        “小双，把奏折拿过来。”

        一个青年男子拿着一个装在精美长盒里的奏折，呈给陆渔歌。

        这奏折装在这么精美的锦盒中，里面的内容肯定非同小可。而更让陆凌芷惊讶的是，这个人是……郭小双？

        “郭小双？”陆凌芷讶然道。

        郭小双扯扯脸皮露出一个笑，“难为玉姑娘还记得我。”

        “自然。当年北狄沼泽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哥哥呢？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吗？”陆凌芷惊喜说道。

        郭小双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哥哥已经去世了，就是被那欧阳老贼所害。”

        “如果不是因为小双，我还不信义父竟然会想要……唉，所以总之很谢谢小双。现在小双也留在我们齐国，做了监察使。”欧阳梓若介绍道。

        陆凌芷默然。没想到当年的郭氏兄弟只剩其一，剩下的这个也不再像当年那么阳光活泼。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令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有的人越来越好，而有的人……已经渐渐消失在光阴的缝隙。

        而她唯一能庆幸的是，不论时间怎么在变，她和慕容昭的这份感情始终如一。感情，才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在时间的侵袭下还长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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