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杜舟越想越觉得可怕, 赶紧起身让周利带路,离开了登科楼,全然不管身后的同窗们是何种惊讶的表情。
秦书墨和方子珩目瞪口呆, 朱玉若有所思, 杜舟的夫婿确实长得很不错, 可是一看就是很会打人的那种, 不至于被人打了吧?
霍戚也完全不想吃饭了, 坐立不安了一会,只听方子珩一展纸扇, 道:“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对对, 这可是个新鲜事。”朱玉兴致勃勃的说道。
霍戚不太想大家一起去, 这些人只怕是去看杜舟出丑的,新婚夫婿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人, 如果……
他内心还没有如果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秦书墨道:“杜舟一个人去了, 万一被人欺负了去可怎办?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也是想帮杜舟一把。”
“确实确实。”方子珩应和道, 跟秦书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信服,霍戚却觉得有些道理, 他们一行人后了杜舟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说起南洲最出名的小倌楼便是金凤楼, 杜舟的夫婿多半是被卖进这里了, 周利脚程很快,杜舟也神色匆匆的跟着他, 面露焦急的神色。
就连跟杜许擦肩而过都没有注意到他,杜许原本是来找冯渊的,不料却看到杜舟这般模样, 忍不住好奇便跟了上去,只见他被带进了金凤楼,惊奇的同时又不屑,冯渊还道杜舟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就算骗了他,也比浪荡的杜舟好上一百倍!
他一转身,便又看到霍戚一行四人,衣冠锦绣的走来,却独独没有见到冯渊。
感情是杜舟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要请同窗来,冯渊不屑与他们为伍。
杜许心满意足的准备等一会,看看这边出了什么事儿。
杜舟进了金凤楼,老鸨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杜舟,这位少爷穿着体面,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立马招呼道:“少爷长得好俊俏,还是个生面孔,你也是冲着咱们家头牌初叶拍卖来的吗?”
杜舟掩了一下鼻子,这里的脂粉味也太重了吧,眼前的老鸨明明是个男子却涂脂抹粉簪花画钿,看上去跟个唱戏的似的,他被这香味熏了回了神,刚刚心慌意乱渐渐平复下去,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周利已经开口道:“我家少爷是来赎人的,那个初三被卖来的……是我家少爷的夫婿,你开个价吧。”
杜舟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利,印象里周利老实巴交的,刚刚跟自己说话都磕巴的说不清楚,此时却能自如的应变,好像确实只有这个法子,若是不将人赎回来的话,他在这里只怕会受更多的苦。
“这位……老板,你开个价吧。”杜舟顺着周利的话说道。
老鸨态度立变,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舟,目光十分挑剔,俨然没了一开始的热切。
周利急急忙忙说道:“老板……”
“五百两。”老鸨坐地起价,十分高傲的说道。
“好好,我这就带我们家少爷去取钱。”周利赶紧道,好似被卖到了金凤楼里的不是杜舟的夫婿,而是他的什么人一般。
杜舟瞥了一眼周利,阻止道:“慢着。”
周利立马慌了,结巴道:“少……少东家,你……你难道……”
“我想先见见他。”杜舟客客气气的对老鸨说道。
老鸨狐疑的瞥了一眼周利,又看了一眼杜舟,笑道:“你该不会不想出钱吧,还是你是那人找来的救兵,想要趁乱把人给弄走?”
杜舟耐着性子说道:“老板说笑了,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我夫婿是否安然无恙,以及被骗来的人是不是我夫婿。”
金老板一听这话,掩着嘴角“咯咯”的笑着,笑了好一会儿,他收敛了笑意,拍了拍手,便有几个壮汉出现在他身后,只听他道:“来人啊,把这个捣乱的家伙,给我抓起来丢出去,你这种糊弄人的戏法,当老娘不知道?”
说不心慌那是假的,杜舟定了定神,道:“我是诚心来赎人的,你直接叫人赶我走,算什么话?”
“哟,你这个小哥儿看着眉清目秀的,还要赖在咱们小倌楼,你到底是来赎人的还是耐不住寂寞,想要来找男的?若是找男的,一句话,要是找茬,那老娘不招待。”金老板双手叉腰,气恼的指挥着几个大汉将杜舟和周利赶了出去。
霍戚一行人正好赶到,见到杜舟,秦书墨赶紧问道:“见着你家夫婿了吗?”
杜舟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不吱声,这里本来就是南洲最热闹的地方,这五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书生聚在一起,十分吸引人的眼球,有人驻足围观,好奇这几个书生怎么来小倌楼?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杜舟耳垂上的红痣,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是个哥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那个好像是杜财主家的少爷?”
“杜财主家的少爷不是嫁给了冯家少爷了吗?”
“那是二少爷,这是大少爷,招了女婿入赘的那个。”
“我知道他,他不是才成亲吗?怎么就来这里……”
“听说啊……”
有人认出了杜舟,开始在那议论纷纷。
杜许也混迹在人群中,看着这个大热闹,忍不住窃喜,杜舟啊杜舟,这一次你可是要丢人丢大发咯。
杜舟确实觉得有些丢脸,霍戚在那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先回家去,跟我父君商量一下,从长计议。”杜舟沉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冒冒失失的过来,确实有失妥当。
方子珩热心肠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帮你进去看看,你先说一下你夫君叫什么,我们去点他来……干嘛……”
方子珩还要说什么,却被霍戚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收到了一记冷眼。
朱玉摸了摸下巴,笑道:“那霍戚带杜舟回去,我们进去看看。”
“看什么?”秦书墨不想走,小倌楼有什么好玩的,他要看杜舟出丑!
朱玉给他使了个眼神:我知道杜舟夫君长什么样子!
方子珩立马收到了,展开自己的扇子,故作风雅的摇了几下,又冷了个哆嗦,道:“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杜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人进了小倌楼,他正准备离开,周利却一把抓住杜舟的衣袖,道:“少东家,你可千万不能走啊,要是你走了的话,我可……姑爷可怎么办啊?”
杜舟看了一眼周利,他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可他却死死的拽着,这么拉拉扯扯的确实不好看,再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周利确实着急,哭丧着一张脸,喃喃道:“姑爷被卖到这里来了,你要是不去救他,他可就完了,少东家,求求你,快去赎回他吧,你不会这么无情的,少东家你最心善的。”
大家已经从周利口中脑补出一个大戏,原来杜舟的新婚夫婿被卖到了金凤楼,而杜舟不打算去赎回他,说不定是杜财主自己把人卖进来的。
想不到他们大门大户,还会做这种事情?
杜舟听着人群中的议论,脸色不好看,他甚至开始怀疑周利是不是什么人找来故意让他难堪的。
“你撒手。”杜舟词严厉色道。
周利却抓得更紧了,他本就是干活的人,力气自然比杜舟大很多,杜舟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就是傻子。
“少东家,你千万别走,真的求求你了。”周利竟然开始哭了起来,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悲戚的神色。
杜舟耐着性子,打算先稳住情绪激动的周利,以免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周利一边哭,一边摇头,就是不说怎么了,偏要拽着杜舟往金凤楼里走去,杜舟被他拽的走了两步,他要往外走,周利便连拉带拽的不让他离开。
“杜舟,我来救你。”霍戚赶紧冲过来,打算制住周利。
霍戚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如何智擒歹徒,可是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还未碰到周利,他便用力一推,将霍戚推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杜舟真是不忍直视,又道:“霍兄,麻烦你赶紧去找我家人,让他们来救我。”
霍戚从地上爬起来,应了句:“我这就去,杜兄你要撑住啊。”
说着他便一瘸一拐的离开,满心焦急的要去找杜舟的家人。
杜许在人群外看着,觉得这个周利搞不好想要把杜舟卖到金凤楼去,心里忍不住激动,他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全都因为杜舟这个狗东西害的。
当日他要不是他急着将没孩子的事情甩到杜舟的身上,也不会让他跟冯渊离了心。
杜许忍不住好奇的跟了进去,他的红痣在比较隐秘的地方,所以不是认识的人,压根不知道他是个哥儿,只是比旁人娇小一些,他大摇大摆的进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杜舟被周利拉着走了好一段路,杜舟终于找到了一个着力的柱子,抱着柱子不走,周利无计可施,“嘭”的一下跪在了杜舟的面前,正要说哀求的话。
杜舟赶紧找机会往外跑去。
周利见他这般,立即擦了擦眼泪,咬咬牙,追了上去。
求他是没用的!
周利伸手碰到杜舟的肩膀的时候,道:“少东家,我也求过你的……”
“嘭”的一声,周利的话断了,他的身体也重重的飞出了一大段距离,重重的摔在地上,撞断了雕花栏杆,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只手扶在杜舟的肩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道:“舟儿,没事吧?”
杜舟一抬头,便对上赵奉邺那双犹如黑宝石般沉沉的眸子,他道:“你……我……怎么……”
信息量有些太大了,杜舟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不知道从何问起,他该不会真的被卖到这里来了吧?
赵奉邺将他搂在怀里,问道:“吓到了?”
杜舟点点头,靠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也有些急促。
周利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杜舟,道:“少东家,求求你,帮帮我吧。”
杜舟看了一眼周利,又收回目光,对赵奉邺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赵奉邺应了句。
杜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金老板听到这边的动静姗姗来迟,看到杜舟,一脸晦气的说道:“你怎么回事?不是把你赶走了吗?还来作死?还有那个谁,是你撞断我家栏杆的吗?赔钱赔钱。”
杜舟看着赵奉邺从怀里拿出一包银两,递给了金老板,杜舟以为他是赔钱的,便听到他道:“那位,放他走。”
金老板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目光转了转,道:“哪位啊?”
杜舟心里也问了一下“哪位”?
“你关着的那个,初三被卖来的,他是曹老板要的人,你该不会想惹曹老板吧?”赵奉邺压低了声音,低声威胁道。
金秀儿一听这话,脸色突变,想也不想,道:“好啦好啦,白养一个吃饭的废物,也没劲。”
反正钱也拿到了,还有个傻子为了那个人要卖身到他们金凤楼,怎么说也不亏。
杜舟看着赵奉邺跟金老板十分有交情的模样,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那个不好惹的金老板竟然服了软,真是神奇。
曹老板,大越国倒是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姓曹的厉害人物,但那位应该不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地方。
杜舟看了一眼赵奉邺,他也正好回头看他,道:“我们走吧。”
“好吧。”杜舟点点头,他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一眼金老板。
真是奇怪。
周利想要杜舟回来,可是却对上赵奉邺冷冷的目光,登时吓得头皮发麻。
可是恐惧散去,更多的担心,如果少东家不帮忙,那余弟就进了火坑了,那可怎么办啊?
周利爱慕余十九早就是乡里乡亲都知道的事情,他简直昏了头,为了余十九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会做?
他要趁着拍卖会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将余十九带走。
他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往楼上的厢房摸去,余十九便在这里。
他隔着门跟余十九说话,道:“余弟弟,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救出肖淳哥哥,我是不会走的。”余十九咬牙切齿道。
周利心急如焚,说了个谎,道:“我刚刚骗了少东家,说姑爷被卖到这里来了,他已经出钱将肖淳给赎了出去。”
他不想管那个病秧子的死活,他只在乎余十九。
余十九一听,欣喜道:“真的吗?”
“真的。”周利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你快点跟我走,回去就能见到你的肖淳哥哥了。”
余十九立即应下,道:“好,这就走。”
不过他正准备离开,金凤楼的管事却来了,周利立马躲开,管事的道:“我们老板已经按照你说的,搞了这么久的营销,今晚全城的财主名流都来了,你可别拖后腿。”
“自然,按照我说的,你们金凤楼肯定能赚大钱。”余十九无比自信的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收拾打扮一下。”
管事的又嘱咐了几句,离开时有些讥诮的打量了他一眼。
周利见人离开,才出来,问道:“我们快走吧。”
“等会,杜舟已经走了吗?”余十九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周利顿了一下,心虚道:“已经走远了。”
余十九自言自语:“如果没有人替我的话,肯定很快就会被人找来。”
周利立即道:“要不我替你好了。”
余十九不屑道:“就你这幅尊容,这幅姿色,你觉得有人愿意为你花钱吗?”
他推开了房门,反正绝对不能在这里逗留的,没有杜舟的话,那他就随便在楼里找个小倌,给些钱银,让他蒙着脸替代自己好了。
这么想着,便看到了在金凤楼到处乱转的杜许。
余十九一看到杜许,顿时恨得牙痒痒,新仇旧恨便上来了。
那天他偏说喝了自己的奶茶才导致小产的,他还挨了杜家家丁的耳光,就在快僵持不下的时候,方老太医来了,他给杜许号了脉之后,扬言道,他根本没有怀孕。
听了方太医的话所有人都傻了,余十九以为他们会为自己的错误向他道歉,却根本不如他所想,杜家人都当这个事情没有一般,还是教训了他一顿,将他赶走。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杜家自然要保护杜许。
余十九平白无故遭了罪,事后还赵肖淳还不见了踪影,余十九当时便想,方老太医以前在皇宫干活,肯定认识赵肖淳,说不定赵肖淳已经被认回去了。
他无比忐忑的等了几天,有时候梦到赵肖淳回来风风光光娶了自己,有时候又梦见他一去无踪,自己等到了白头。
到了初五那天,他收到了赵肖淳的求救信,原来赵肖淳遇上了歹人,被卖到了金凤楼里,在这里受尽了折磨,他让余十九务必救他出去。
余十九这才意识到的无能为力,家里只有几亩薄田,无财无势,完全没有能力赎回他。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杜许!
“周利,把他给我打晕了塞进房里。”余十九指使道。
周利是个极好的舔狗,对余十九的要求从来不问不管。
——
还是冬天,夜晚来得很早,春节未过去,街上张灯结彩的挂着灯笼。
杜舟跟赵奉邺一起往回走着,经历了刚刚的惊心动魄,现在回过神来,冷风吹过,顿觉有些冷。
温暖的披风挂在了他的肩上,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了,杜舟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迟疑了片刻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道:“你不是说十五才回来吗?”
“想着明日是你生辰,我便快马加鞭回来了。”赵奉邺认真回道。
杜舟原本沉底的心有了几分雀跃,又道:“那你回来,不回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还问我?”赵奉邺似笑非笑的看着杜舟。
杜舟立马反应过来,道:“是有人跟我说,你被人拐卖进了金凤楼,我当时想去看看,意识到不对,想要走,他却拽着我不让我走。”
“噗呲,你真是太弱了。”赵奉邺双手揽着他的肩头,“下次我教你两招。”
杜舟听了这话,酸溜溜的说道:“哪想你根本不是被拐卖了,是去那边鬼混的。”
“哪敢啊?”赵奉邺笑道,“我现在吃的喝的全都仰仗着舟儿,若是出去鬼混,晚上不得跪搓衣板吗?”
杜舟被他的话逗笑了,笑了一会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你寻亲的事情……”
“不是我亲人,认错人了。”赵奉邺垂着眸子,看上去好像在失落一般。
杜舟安慰道:“没事的,以后总能记起来,总能找到的。”
“找不到也没事,以后你不就是我亲人了吗?”赵奉邺转而又笑了起来,之前落寞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杜舟伸手牵住他的手,也不再问他为什么给金老板那袋子钱的事情。
回家的时候,沈泊君正好在书房里,杜舟想要去跟他说一下关于周利的事情,一靠近,发现沈泊君已经在教训周荣了。
杜舟仔细听了一下,大约是周荣瞒着家里去外面借高利贷,被要钱的讨上门来,周荣说话带着哭腔,老泪纵横道:“都怪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东家,你说这要怎么办?”
沈泊君哼了一声,道:“钱我先将你还上,如果你儿子还有下次,我就把你扫地出门,别怪我不念旧情。”
“谢谢东家,我周荣这条命便是你的。”周荣感激道。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周荣推门出来,看到杜舟的时候,惊讶的打招呼,道:“少东家,你回来的这么早啊?”
“嗯。”杜舟冷淡的应了一声。
沈泊君出来看到他,又看到了赵奉邺,问道:“有什么事情吗?进来吧。”
杜舟看了一眼周荣,周荣立即识趣的离开。
杜舟将周利骗自己去金凤楼的事情说了一遍,沈泊君气的脸色铁青,道:“真是给他脸了。”
“这,该怎么处置?”杜舟问道,周荣跟他们家到底是有些主仆恩情在的。
沈泊君揉了揉眉心,道:“这个事情我来处理,好在小沈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我还让我同窗来咱家叫人。”杜舟不想沈泊君过于担心。
沈泊君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同窗了?”
“没来吗?”杜舟也很诧异,霍戚就算摔到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到吧?
沈泊君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问了家里所有的丫鬟家丁,众人都表示并没有见过他所谓的同窗。
不靠谱。
这是他们三个人对霍戚的统一感官。
霍戚若是知道,真的会哭倒长城,他跑得气喘吁吁去叫了杜家的人,还叫了一群,只是杜家分家的事情,没有宣扬的到处都是,尤其是他们这些外来求学的更不得而知。
他去的杜宅非此杜宅,叫的杜家正君非沈泊君。
莫望山分家后便以杜玉坤正君自居,一听杜舟竟然被抓进了金凤楼,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错过,正巧又有人在杜家拜年,他便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去金凤楼,美其名曰人多力量大,不至于被金凤楼赶出来。
霍戚总觉得不对,却又不敢说什么。
杜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金凤楼,正好遇上了小倌拍卖初夜的盛举,大家顿时被这个热闹给吸引住了,完全忘记了正事。
霍戚也在人群中看到其他三个同窗,他火急火燎的跑过去问道:“杜舟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看那个魁首长得是不是有些眼熟?”秦书墨指着高台上蒙着面具的小倌。
那身形姿态,看上去很像杜舟啊,而且他还处于昏迷状态,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药。
“你们借我点钱,我也要参与竞价。”霍戚赶紧道。
方子珩一摊手,道:“爱莫能助,我们的钱都被冯兄借去了。”
霍戚:“……”
他想说去钱庄取钱,拍卖已经结束,中标的人是一位衣冠楚楚的贵公子,他春风满面,得意洋洋的进了二楼的厢房。
那不就是借了三个人钱财的冯渊吗?
霍戚一梗,怒道:“这个冯渊,简直可恶。”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们只是帮冯兄圆梦。”朱玉笑容斯文儒雅。
莫望山带来的亲戚家丁也看到了冯渊,他气的脸色铁青,不过其中正好有人是冯家那边的亲戚,打圆场道:“男人,哪有不出来玩的?只要能回家就好。”
“你……”莫望山还未说什么,便看到冯渊脸色惨白,惊恐的从厢房跑出来,衣裳还有些凌乱,显然衣服脱了一半被什么吓到跑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大骂道:“告官,我要告官!”
“冯渊,你个%¥,你竟然来这里嫖!”屋里传来的是杜许破口大骂的声音。
事情骤然反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围观过来,看着那个所谓拍卖的小倌,竟然如此泼辣,要打骂恩客,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难听的话全都入了杜许的耳中,杜许难以忍受,大骂道:“你才是出来卖的,你们全家都是出来卖的,我是他的正君,冯渊,你好样的,说出来跟同窗聚会,竟然跑来这里……今天我就……我就……打死你!”
冯渊也不惯着他,道:“我们男人在外面玩玩怎么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不是冯家少爷吗?”
“那个是他的正君啊?怎么丈夫来嫖,正君来卖?”
“也是稀奇。”
……
冯渊听了这些话才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场合,立马上去捂着杜许的嘴巴,呵斥道:“给我闭嘴。”
杜许真的气话了,他一口咬在冯渊的手上,冯渊疼的立马松开他,杜许追着冯渊大骂,场面一度是失控。
金老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喊来护卫将这两个捣乱的人给抓住,莫望山见状赶紧带上一起来的人,跟金凤楼的人对上。
金凤楼热热闹闹的买卖就被搅黄了,事后冯渊还报了官,说他们诱拐良家,金凤楼被贴了封禁的条子,金秀儿被抓了起来,托了好些人才被放出来。
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冯渊的丑事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南洲彻底出了名,丈夫去小倌楼,高价拍得小倌初夜,买到的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君。
这其中的故事曲折,被说书人编的绘声绘色,增加了很多故事情节,让两个人的事情充满了戏剧性色彩,贩夫走卒都爱听。
杜许在家里哭的天昏地暗,不敢出门见人,虽然大越民风算是开放的,对哥儿也没有那么多限制,可是被当做青楼的小倌卖了,那再大度的婆家都不能接受,冯渊要休了他,一时闹得两家都不好看。
有人愁来有人喜。
次日便是杜舟生辰,虽然没有大办,杜宅还是欢欢喜喜的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有长寿面。
赵奉邺出门一趟,空手而归,也没说给他带来什么礼物。
杜舟对这个事情倒没什么在乎的,晚上吃完饭,杜舟被赵奉邺带出去消食,一路走到钱江边,虽然还没到元宵节,这个时候也有人在河边放花灯,做一些祈愿。
“你带我出来干什么?”杜舟看着河里的小花灯,想着他该不会让他来放花灯的吧?
赵奉邺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什么?”杜舟来了兴趣。
“我们爬到这上面去,这里位置好。”赵奉邺指了指一处高楼,这是钱江附近最好的观景台,每年元宵放烟花的时候,早早就被人占了。
杜舟问道:“上去?”
赵奉邺不由分说已经爬了上去,回过头来对杜舟伸出了手,道:“拉你上来,等会有好看的。”
杜舟手刚刚搭上去,他便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上了屋顶,这里可以看到江边主街上的灯火,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着叫卖着。
杜舟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看自己生活的地方,觉得十分新奇,原本觉得这样就挺好,只听赵奉邺忽然提醒道:“看那边。”
杜舟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漆黑的河面上漂着很多河灯,在河中央汇聚成“杜”和“舟”字。
“这是你做的吗?”杜舟惊喜道。
赵奉邺思考了片刻,道:“这是我雇人做的。”
“真的太有心了。”杜舟眼睛闪闪的有光。
赵奉邺也跟着笑了笑,拉着他在屋顶坐下,道:“看那边。”
“嗯?”杜舟期待的看着夜空,天上似乎有乌云,看不清星辰月亮,漆黑的夜空没有丝毫的亮点。
而后一道火光划破长空,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将半边天空都照的如白天般明亮。
杜舟看着烟火,光就照在他的眼里,赵奉邺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嘴角也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烟火吸引了整个城的人注意,大家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看着比元宵节还要绚烂的烟火大会,忍不住感慨。
这场烟火放了约莫一刻钟,才落下帷幕。
杜舟回味了片刻,开开心心的看着赵奉邺,他挑挑眉问道:“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是雇人做的。”杜舟笑道。
“嗯,还花你给我的钱。”赵奉邺笑道。
杜舟一听这话,忍不住拧眉道:“花那个钱干嘛?那是给你存着的,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赵奉邺听他说的,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生辰快乐。”
“那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也给你过。”杜舟问道。
赵奉邺神色有些肃然,道:“我从来不过生辰。”
“欸?”杜舟疑惑道,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以后跟你一起过,所以我生辰也是今天,我都给你送礼物了,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赵奉邺出其不意,问道。
“那我也没有提前准备,不如……不如就把刚刚那个烟火当做我送你的,反正你花我钱的雇人做的。”杜舟硬着头皮建议道。
赵奉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还挺聪明的,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好。”杜舟开开心心的应下。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也有在人讨论刚刚烟花的事情,杜舟又在街上买了些小玩意儿,小糖人,炒栗子什么的,然后又遇上了一个卖小蛋糕的铺子。
听到这个名字,杜舟便知道,这肯定是余十九搞的。
说来也奇怪,余十九上数三代都是贫农,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偏偏出了余十九这个幺蛾子,不仅稀奇古怪的主意特别多,每一次还能逢凶化吉。
赵奉邺找人特地查过这个余十九的底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倒是那个赵肖淳,失忆后倒是变得不灵光起来,可能真是摔坏了脑子。
赵奉启那几个儿子,没一个好东西,在京中那几个,还打算趁着他和赵肖淳失踪的时候弑君登基,他紧急回京处理了这些事情。
他原本觉得赵肖淳跟曹禹合谋贪慕官银已经是十恶不赦了,现在钱找了回来,再看京中那几个不肖子的做法,他又觉得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那个位置需要有人继承。
赵奉邺的部下当然也想他当皇帝,不过时机未到。
杜舟现在对余十九搞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不打算去光顾他的生意,不料余十九这一次看到他走过,十分识趣的过来送上了蛋糕。
“杜舟……少东家,听说今日是你生辰,这个蛋糕送你。”余十九硬邦邦的叫住了他。
杜舟接过,道了句谢谢,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么大。
余十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默默回了自己的摊子上,继续招呼客人。
赵肖淳坐在小摊子后面,有些麻木的看着余十九的背影,这一趟出去非但没有飞黄腾达,还差一点当了别人的替死鬼,好在他机智跑了出来,却又进了火坑。
赵肖淳这一次跑出去十分惊心动魄,堪称人生的大起大落,他不太愿意回忆,若是那些人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如果他真的是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恭喜发财,虎年行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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