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是”紫儿平静的看着窗外,窗外是一棵早就树叶落尽的梧桐。梧桐树很高很大,青灰色树皮经过一个冬天的摧残条条裂开。
董明紫目光巡睃着树皮:“有和大监在,这宫里很多事都好办。”
柳恋有些激动,娘娘不打算再被万岁爷随意欺负了!心脏砰砰砰的跳,柳恋想了想,按下激动小声建议:
“娘娘既有这心思,何不给燕将军捎一封信?到时内有大监外有大将”柳恋心思活的很,转瞬,想到一个重要的人物“再加上魏统领也不是不能争取。”
魏统领魏子忠,禁军统领手握皇城安全。董明紫笑了,转头对柳恋无奈道:“这是要造反吗?还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紫儿转身走到桌边,柳恋连忙跟上打开食盒,将早点一一取出:“奴婢做的不多,都是姑娘往日爱吃的。”
董明紫微微笑了笑,柳恋的心思就这么转过来了。
吃完饭柳恋又取出药酒,替董明紫按摩。原本细瘦的膝盖,如今青紫红肿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柳恋一手都捂不住。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柳恋一边用药酒推拿,一边哽咽:“皇上也太狠了,别的不说,就冲您救了二皇子,就冲您日日夜夜的伺候他,也不能这样狠心。”
狠吗?紫儿靠在床头慢慢合上眼,眼前浮现出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严瑯的样子,仿佛骨架裹着一层人皮,狠绝和冷血浸透骨缝。想起战乱后艰难的百姓,想起董家爹娘日以继夜的苦干,却养不活一双儿女。
董明紫深深地闭上双眼,不狠,比起那些,严瑯对她一点都不狠。
如果,如果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选择,那么她愿意承担起这个后果拨乱反正;如果严瑯只是想要她陪伴的话,她陪。
不能死,不能走,紫儿在心里清晰的说到,只是无数的苦涩忽然弥上心头。
柳恋一边推拿一边琢磨紫儿心思,虽然看起来是合眼休息面色平淡,但她伺候皇后多年,还是看出了紫儿的忧愁。
“姑娘是担心坤安税的事?”
坤安税,董明紫不但心里苦,连嘴巴都苦。她现在才明白,这是严瑯对她□□裸的嘲讽:你不是为天下百姓而死吗,朕要你死不安宁!
“是”董明紫睁开眼:“我在想怎样才能让陛下满意?”
柳恋笑了,又敷些药酒在手心,用力给紫儿推拿,药香混着酒味在屋里弥漫。柳恋笑的轻松:“这要是以前那还不简单,您只要肯让万岁常来坤宁宫,万岁再没有不满意的。”
可那只是过去不是现在,过去她是皇上举一国之力供养的皇后,现在她不过御前一个小小宫婢。
廖花指挥宫女给皇帝送上茶,待皇帝洗漱过后,才盈盈拜倒哭诉:“陛下要给奴婢做主啊。”
严瑯抬起一边眉毛,略有些兴味笑问:“谁欺负你了。”
旁边的进忠琢磨了下皇帝那个笑容,不觉得是关怀,倒有点像茶余饭后找到点乐子。
廖花哭啼啼说:“启祥宫掌事柳恋……”
哦,她呀,严瑯什么看热闹的心都没了,阖宫上下就这么一个他不想看见也不想搭理的人。严瑯随手拾起茶盏拨了拨,明显不想听了。
可廖花却仿佛不明白,继续哭诉:“她仗着品阶比奴婢高,故意欺辱奴婢不说,还……”
严瑯看了一眼廖花没说话,等着看她怎么表演。廖花抿嘴憋气,憋的脸通红,才鼓足勇气一样一口气说出来:“她还说她是先皇后的凤仪女官有权训导后宫!”
先皇后是宫里不能碰的禁忌,为了这个禁忌,不知层层台阶染了多少鲜血。廖花有把握这次一定能要柳恋的命!
先皇后凤仪女官,从四品,蹲身礼?廖花在心里冷酷一笑,去死吧!
进忠头皮发麻,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抖:柳姑姑惨了!提起先皇后这不是要命吗!
合宫里的宫人都微微屏住呼吸,柳恋虽然为人严厉,但却是个公正讲道理的人,宫里人其实都挺尊重她的。可现在,宫人们不由心中抱怨,这个廖花也太事儿多了!害了柳恋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严瑯沉吟着放下茶盏,转头问进忠:“朕有没有削去柳恋的凤仪一职?”
进忠先是一惊随即大喜,一甩拂尘单膝跪倒:“启禀万岁,没有!”
“哦”严瑯似有所悟,转头对廖花说:“朕既然没有削去她的官职,那她确实有训导后宫的权利。”
!!!廖花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严瑯,这还是哪个闻到先皇后头发丝就要杀人的皇帝吗!
严瑯用行动表示他就是。
廖花从震惊到失落到若有所悟,皇上心里永远都是皇后。如果这样廖花也认了,可是!廖花咬牙:董明紫那个贱蹄子有算什么?
廖花又心生一计,告状:“陛下金口玉言当然没错,可陛下昨天才罚过董奉茶,今早天未亮柳掌事就提着食盒巴巴跑来送餐,她把陛下的训斥当什么了?”
严瑯笑了笑:“董奉茶之前照看过二皇子,算是有恩于启祥宫,柳掌事是个记恩的人,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又说董明紫对启祥宫有恩,难道自己在的时候,启祥宫暗无天日?
廖花又气又恨,什么对什么错,什么恩什么情,不过是看皇帝偏心不偏心罢了。
严瑯不想跟廖花再纠缠,于是板起脸道:“董奉茶呢,朕不是命她随时侍奉?”
“奴婢在”紫儿从殿外进来屈膝“奴婢托人看着,只要陛下下朝就立刻去唤奴婢。”
严瑯身体往后一靠,脸上说不出是戏谑还是满意还是安心还是讽刺。董明紫对这表情视而不见,笑盈盈继续道:“怎样让陛下满意,奴婢想了一早上。”
“哼”严瑯耻笑一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让自己满意,董明紫能知道?
“你想怎么让朕满意?”严瑯可有可无的问到。
“奴婢愿终生不离皇宫,待在陛下身边。”
严瑯不知道自己嘴边咧开了一个傻笑,就觉得忽然心里甜甜的,仿佛久旱的土地迎来雪山清泉。
“咳,咳”严瑯瞬间收起笑容,佯装成严肃,又觉得不满意变成冷淡:“朕记得朕已经下旨,董奉茶终生不可出宫。”
言下之意,你愿不愿意都得留在宫里。
紫儿笑笑:“奴婢见陛下夜里赤足而眠,虽说有地龙锦被,见凉总归不好,奴婢为陛下缝一双棉袜可好。”
紫儿要给朕缝袜子,严瑯使劲摁下要上扬的嘴角,装作平静不稀奇的样子吩咐:“传针线过来。”
进忠吃惊:“在这儿缝?”
严瑯冷脸对进忠:“不然呢?”
进忠脸苦成一团,什么叫不然呢?这是阳明宫正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召见大臣,董奉茶在这里缝袜子算什么事?
显然严瑯也意识到这些,不过他有说辞:“朕说过但凡下朝,董明紫就要侍奉在侧,难道你要朕朝令夕改?”
进忠给跪了,行吧,您是皇上您说了算,脚底抹油进忠溜了:“奴才这就去传旨。”
紫儿脸上微笑,心里却淡淡叹息,阿瑯还是这样随心所欲。之前她跟严瑯夫妻七年竟然没发现,只看着严瑯日益成熟。现在想来当日严瑯种种,都只是因为她想严瑯那样,严瑯才那样。
做为教导严瑯的长姐,她有失体察;做为一国皇后,她没尽到皇后的责任。这一刻董明紫肃然惊醒,是什么让她这样大意,是什么让她放松自己的责任?
是严瑯的宠爱,是严瑯对她一一听从的包容,可严瑯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严瑯爱她!董明紫忽然想起往日做皇后时,召见静仪师太时师太说过的话:“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严瑯因为爱她所以担忧她不高兴,严瑯因为爱她所以害怕她生气。明明是桀骜不驯狼崽子一样的小孩,因为爱她所以收起所有桀骜,装作一个开朗明润的青年。
一个人该有多爱,才能伪装起自己所有的本性,只为让另一个人开心。严瑯是爱她爱到骨子里了。爱愈深,恨愈深。哗啦啦仿佛冰碎墙倒,自她亡后严瑯所有反常都有了解释。
“朕的奉茶又在想什么?不会是后悔了。”
轻讽的男声打断董明紫思绪,她抬起头对上严瑯三分戏谑,三分无所谓,三分讽刺的眼神。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酸的咸的苦的搅在一起。
“后悔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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