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交易之争(五)
郑敏之为了尽快了解取引所交易情况,他除正常处理买卖上事务后,都把时间用在取引所上。上午九点开市时,他必到。从交易人员报账到买、卖手续的办理,他都好奇地看盾。心里,赚点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挺麻烦的。这天,他听人说天增长的大掌柜来了,于是,他就紧跟着大掌柜,看他是如何买卖的。这时,他发现大掌柜几十火车,一百火车不断地卖大豆。买的人差不多都是五站小粮米铺,也有中国街的一些粮铺。
休市后,他马上来到义和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郑庆义。初时,郑庆义没太上心,可天天得到这个消息,不得不让郑庆义疑心顿起。为了弄清情况,郑庆义首先收集外地取引所动向。几天的汇报分析,外地并无大举动,特别是日本人也没有特别动作。这令郑庆义不解,就让郭宝中去五站取引所,暗中统计半个月内买卖数量。
当得知是天增长出手卖的量是最大的。郑庆义心里问号加大了:天增长是吴督军的铺子,他们这么干肯定有点来头。可是外地也没发现啥大的波动,日本人也没啥动静。天增长怎么就大量卖大豆呢?为了证实有什么异动,这天九点前,郑庆义就让电话局的电话生把线接上。
大连是最先接通的,刘梓桐说:“东家,我注意了,没啥大的动静,和平常一样。”
“有没有卖大份的?”
“没有,最多的是二三百火车,日本人出手买的多。”
“这一阵子勤打听着点,一有消息赶快给我打电话。”
“是东家!”
再接通长春等地,驻外地伙计汇报情况大致如此。
得知这些情况后,郑庆义心安一些,他亲自赶往取引所,查看情况。在这里他看到了天增长及其老客们,空卖大豆的活跃和小心翼翼。
郑庆义明白了,交易厅里没骚动,天增长大掌柜手里的筹码还不足。于是,他对跟随的郭宝中说:“宝中啊,为了保密起见,你去把这几个人都给我叫到钱铺。有些事情我要跟他们说说。”
郭宝中接过纸条一看,第一个人就是任理堂,露出有些为难的脸色:东家,他那疙瘩我从没去过呀。”
郑庆义一笑说:“去见识见识也行。不想进你就在门口让人找他。”
郭宝中不好意思,脸顿时红起来,又低头看纸条:福兴成掌柜郑敏之,人和长方润昌。
郑庆义:“务必叫到。告诉他们就说我说的。”
“是!”郭宝中转身出去。
郑庆义看看也就这样了,坐一会儿也跟着出去。
郑庆义来到义和顺钱庄,王贵迎接:“东家,这时来,是不是想吃贱内做的菜了。”
郑庆义笑道:“亏你想得到。我要用会客厅,一会儿来三人,领那儿去。整点瓜子糖果啥的,再沏点茶水。”
任理堂先来到义和顺钱庄,进入会客厅见郑庆义坐着,就大着嗓门说:“郑老寒,啥事呀,整的这么神秘,不到你办公室,却来钱铺?”
郑庆义:“你这嗓门真大,怕人不知道咋的。神秘到不神秘,但得保密。”
任理堂:“是好事坏事?”
“好坏兼而有之。”
“赶紧说吧,我请人喝酒呢。我的局子你也不参加。说完了我好走。”
“着啥急,还有两人没来。”
“你郑老寒从来都一是一,二是二,今个儿一定有说头。”
正说着,郑敏之和方润昌一起进入客厅。方润昌一看任理堂在坐都有点疑惑。郑敏之明白这一定和取引所有关的事,就先说话:“郑会长好。”说完冲任理堂点点头。
郑庆义摆手说:“都坐下,找你们三个,就是商量点事。这两天,我让宝中去取引所,查出一些情况。敏之也发现点问题。天增长悄悄地做空。据查已经达到三千多火车了。他有一千火车卯期马上就到了。看来,这一千火车他是赚定了。”
任理堂:“你啥意思?说这个事儿,是让我们跟着卖,还是买?”
郑庆义没有说话,他对每个人都看了一会儿,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等着他说出决定。于是说:“现在的情形是,我若出手,现场一定会乱套。可我要扭转跌的局面,到时候的时候让价抬起来。”
郑敏之马上接着说:“郑会长,我跟着你。你咋整,我就咋整。”
方润昌见郑庆义说的是取引所的事,知道任理堂也再以义和顺的名义买空卖空:“郑掌柜我也跟着。”
任理堂到是清醒,他说:“别瞎表态。寒山,你是啥意思我有点糊涂。”
郑庆义:“天增长领着一帮老客卖大豆。从日前情形来看,新豆快下来了,表明豆子是该降价了。天增长大掌柜是在赌,赌降!我发现站内一些铺子都买了不少。先买的一定会赔。可天增长还在卖,后买的以为价掉差不多了。想法没错,可天增长大掌柜不满足,这次胃口太大。所以,后买的到时候的时候保不准也得赔。到现在,天增长还只是悄悄地卖,看情形是不想一下子让价掉下来。说明啥?说明他手里的东西不多。现在让大幅降价他也不合帐。一旦等他卖够了数,手里筹码足了,他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卖。那就不好办了。得阻止他!”
任理堂:“有点意思,信托交易这么玩才有点意思。你说——,我们咋办,这价咋能抬起来?”
郑庆义一笑说:“说实在的,我也不知咋办。天增长为何这么做,一定有它的原因,要不然,大掌柜不会贸然大量的卖。至于啥原因尚不清楚,不过等清楚了,也晚了。但你们有个机会。现在不点破天增长的企图,要是想赚钱的话,你们三人就跟着卖。等天增长一发动,价掉下来,到时候的时候你们就赚了。我现在不能动。只是每天让宝中不动声色地卖点,再买点。跟平常差不多。这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管咋整,最后我都要赌一下,跟天增长赌。他卖我买!”
郑敏之问:“那我们现在咋办?”
郑庆义:“我不是说了吗?现在你们跟着大掌柜赚点小钱,不过,跟你们说好喽,要卖,最长时间在两卯以内。到时候的时候两卯以外的要买。”
任理堂:“价咋掌握。”
郑庆义赞许道:“你真是老买卖人儿了。现在,一升七分五厘——八分。这个数你就卖。这时,跟天增长的成本就差不多。我估摸,大掌柜就是这么掌握的。低于这个数就别卖了,卖了也没啥赚头。”
郑敏之:“我明白了,低于七分时,你就出手买了。”
郑庆义笑道:“敏之,出手大点,赚点钱给敬敏买点好首饰。”
方润昌:“好啊,卖两卯以内的,买三卯以上的。”
郑庆义点点头问:“你爹挺好的吧?”
方润昌:“我爹老叨咕你,一见到我就叨叨咕咕你们过去的事,就像拉磨似的磨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烦死了。”
郑庆义:“岁数大了都这样,哪天有功夫我去看看他。”
方润昌:“郑会长,这一阵子我在取引所赚了不少。可我爹老叨咕你那年出号的事儿,是因为在交易所里赔了,才出号的。是吗?现在,我可不敢跟他说,你去时千万别提这个茬。”
郑庆义叹口气说:“老东家一辈子都是中规中矩的,从不出大格。是我们买卖人榜样。别烦老东家叨咕这事儿,只要你听进去,再进取引所,你就会十分小心了。到时候的时候,一定要根据自个的实力来,我那年也是该着,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方润昌:“想我爹,神神叨叨的,还到站前去测字,说你中国街在宿字地块买的地,应了白手起家,得一人而发财。哈哈,我也得一人,跟着郑会长,我也能发点小财。”
郑庆义:“我不信鬼神,对测字啥的那一套更不信。我进人和成时,老东家就算过。后来,跟着老东家来到五站。最后还不是出号了?”
任理堂:“说那个干哈,你不出号,能成就你现在打腰的郑老寒?还得说是我,当年,你不过是个小掌盘的,我就说你决不是久居人下的人。拿二两棉花,可五站访访,谁有你的面相奇特?我会相面,一看你就是有财的命。”
郑庆义笑道:“没你这么捧我的。我忘了跟谁说的,发财不是我的目的,而是我的乐趣。每当我做成一笔生意儿,就会乐不可支。不是因为赚钱了,而是因为我的努力付出成功了,有回报了。成功是有代价的,叫做有本取利。冒险也是有成本的,我就是有冒点险的乐趣,要是不冒点险,买卖做的就没啥意思了。”
方润昌:“那年,你是不是冒险冒大了?”
郑庆义:“本小利微,下的本大,利润才大。我来关外就是赌,赌我一生。今天想想取引所天增长的事儿,到时候的时候我还是要赌的,赌就是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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