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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内外交困


  怕到帐期身股份子钱得的少,吴善宝胆子也大起来,他领头去客厅找郑庆义。
本来就闹心的郑庆义,见他们来也没在意地问:“有事啊。”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吱吱唔唔没人敢放头一炮。
郑庆义见状说:“有啥事快说,我可没心思答理你们。”
吴善宝终于鼓起勇气地说:“东家,你看在大连那信托生意,是不是快点出手,要不然在往下降不就赔大发了吗?”
见吴善宝领头说了,朱瑞卿也壮着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郑庆义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俩个吃饱撑的啊。没事瞎操心。去干点正事,别在这儿瞎嗙嗙。”
吴善宝还想说,郑庆义没等他说出来就吼到:“你说你啊还能干点啥。瞅瞅你们,义和顺高粱米喂得你们象个猪似的。还不走,等着挨骂呀?”
郑庆义耳朵特别,紧帖脑后皮上。他在人和长时,方明瑞就骂他,他把这句话改两字送给了吴善宝。
哥俩被骂得狗血喷头,不敢再吱声,乖乖地回自己屋去了。
林玉轩见两人回来就说:“咋样?两尿罐,被呲挺舒服吧?”
郑庆义在办公的客厅里,来回度步,越走越闹心。玉花的事还没解决,控制她钱花,也制止不了抽大烟。现在,买卖上又让郑庆义陷入困境。此时,郑庆义只看到大豆降得太离谱,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涨起来。他正好趁价低买空。但没预料到还会再降。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郑庆义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想想眼前的情况,似乎和盟兄张东旭说张作霖在郑家屯的分号,庆畲号那个王掌柜情形一样,难道我真的是这样的下场吗?是不是真的要象他们说的少赔点卖出去?不行!我郑老寒还没干过这种的事,我不能输给他们。这才啥时呀,挺到卯时再说,到时候的时候说不定涨啦。再说他们一说我就卖了,那也太没面子了。现在咋办?钱都押上了,啥事也干不了,不如趁现在没啥事,躲开他们,也省得听他们嚼舌根子。思忖一会儿,对!干脆我回乐亭躲清静,从大连走,顺便到那看看情况。做出回家的决定,郑庆义似乎轻松了许多,可要走,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时间到了此时,中东路事件以东北军惨败而告终,中东路恢复原来的状态。损失巨大的张学良没捡到一点便宜。却让中国的领土失去了一大块。
而一个月前的美国纽约股市的大暴跌。成为***引发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使得许多国家,为了摆脱经济危机,纷纷提高进口关税,限制进口大豆,保护本国大豆。这就使大豆销售受阻,引发粮价进一步暴跌。日本用人造肥料硫酸铵,非常迅速地取代豆粕,已经不用豆饼了。这就使大豆长时间维持较低的价格。
郑庆义估计不到世界形势的影响,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涨了,谁知两卯过去,还看不出涨价的可能。已经亏空了不少,这让他处于两难境地。出手卖吧那就亏定了。不卖吧,每天不得不向交易所送押金,还不知道啥时是头。大豆价越跌,他越买,近似有点疯狂的举动,这让刘梓桐大为不解,又不敢吱声阻止。直到有一天,资金不足,交不上押金时,处于激愤的郑庆义算是清醒过来。他慢慢地息了火,不能为了女人连买卖都不做不明白了。但也让他难以恢复正常神态。清醒过来的郑庆义思索起来,他为自己莽撞感到沮丧。为啥会这样,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要玉花,还是要买卖?要玉花,这大烟抽的每月多开销五六百元,以后还不知道能花多少。许多例子证明,抽上大烟的都要败家。我这家业就这么让她败霍了吗?咋办呢?送关里老家,她一定不会跟着去了。让她单过?啥时寻思过味了,到时候的时候再让她回来。
现在的郑庆义可用得上“内外交困”来形容了。内困是玉花引起的,郑庆义从来不吸烟,也反对吸烟,吸毒那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偏偏玉花染上了这个不良嗜好,他用尽办法让玉花戒毒,不知道怎么回事,玉花就是不改,而且越吸越利害。一气之下,将这个心爱的女人撵出家门。玉花生的女儿才六岁。你说他能不心烦吗?外困就是粮谷信托交易的事,可以说遇上了大麻烦。刚刚空买五、六千火车大豆,加上以前的,能有万余火车。指望它涨价赚钱,谁知不几天就落价了,原以为新粮谷就要上市,不会大起大落的,趁年底多进些,以待来年涨价,应该说可以稳赚大钱。那成想……,唉——。
手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平常报纸翻得“哗哗”响的,现在不敢翻了;喝茶水喝得“嗞嗞”的,现在也轻轻一口一口地呡,也不那样悠然自得地喝了。人们都无声无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干着自己的活,听着郑庆义皮鞋踩地板“咔、咔、咔”的声音。
郑庆义就这样来回走着,一边想着玉花,一边又思考信托交易。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铃铃——,铃——”电话声响,在寂静的楼里显得是那样剌耳,这铃声也振撼着人们的心。
只见郑庆义快步冲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就说:“刘梓桐,咋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我是陈士中啊,东家,长盛魁求咱们帮帮它。”
郑庆义问了一句:“咋回事?”
“他们从朝鲜银行贷款二十万元到期了。银行天天派人催要,说再不还钱就要封铺了。”
郑庆义说:“噢,咱也加点小心,趁这个机会把官银号的贷款还了。”
“我正准备,这也用不了多少钱,二十万奉票贷款,有三千多老头票就行了。”
郑庆义问:“还有事吗?我正等来电话呢?”
“我打电话的意思,长盛魁掌柜来几次了,求我千万帮帮他。”
“咋帮?”
“他手里没钱,都让库里存货占上了,想降价卖给咱。”
“咱这存货也不少,降价都卖不出去,帮他啥?”
“他说五五对折给咱。”
郑庆义有点不耐烦地说:“降这么多有没有啥说头?”
“掌柜的说了,把借款还上,缓过劲来加一折再买回去。”
“现在金贵银贱,大洋票五十元、一百元一发行,大小洋票成废纸了,这货都降到这份堆上了也卖不出去,压到咱这儿不也够呛吗?……。不过要是他把贷款还上后能缓缓劲,就帮他一把,也许不会再降了。……。要是再降咱不也得赔吗?别的铺子咋样?”
“情况都不太好,好几个铺子已经关门了,中国街那儿关的最多,奉票一贬值,都挺不了啦。”
“我说,长盛魁好几个东家,他们咋不拿钱先把贷款还上,货都给咱了不也得关门吗?”
“掌柜的说几个东家都问过了,现在这么个形势,都说手头紧。拿不出钱来。”
“好吧,你看着办。义和顺出了点问题,你那儿我就顾不上了,你就看着办吧。啊——,你干脆就把长胜魁的货都买进来,当然,价越低越好。”
“好!东家,我就是想动用你那笔盖楼钱。这很合帐的。”
撂下电话,郑庆义心里开始翻腾。现在这是咋了,按理说,张学良宣布易帜,中国统一了,整个形势应该好转,奉票怎么会贬值呢?这么一来,钱没货值钱,这货还卖不出去了。想想过去,自从和宋顺才做成那笔大买卖之后,不管干啥都是一帆风顺。虽然民国十六年油坊停了工,就是个小挫折,也没影响着啥。前有盟兄相助,后有宋顺才帮忙,资产无限膨胀,钱就向流水似的不断涌入义和顺。真得好好感谢宋顺才。
多年来,郑庆义敏锐的头脑,始终注意奉票的动向,在粮谷经营上,听从盟兄张东旭的劝告,以日本金票为本位,从而避免奉票贬值的影响。可现在不只是奉票的问题。大豆价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买空卖空的还失手,也令郑庆义心焦。郑庆义就是这样一会儿玉花,一会儿信托交易,这会儿又来了一个义和厚,都是让他困惑不解的难题。
郑庆义陷入困境,也引起手下人的不安。多年来,义和顺没有亏空过,年年账期有身股的都能分个几万子。伙计们盼的是多分钱,这要是亏大发了,还分啥红?吴善宝主管财会,他天天拨算盘算计着赢亏,他再也忍不住了,不再劝朱瑞卿和林玉轩和自己找东家而是自己过去。
吴善宝说:“东家,我自个儿来的,你看信托交易亏不少了,光押金送好几回了,是不是快点合卯,再往下降可就付不起押金了。”
郑庆义一时火起,站起来,指着吴善宝的鼻子,还想再骂。可忽然一笑说:“吴老善,你居然敢再来劝我。赶紧走吧,我心里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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