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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真情再现


  郑庆义呆呆看着乔向斋,乔向斋悠然自得沏茶。一会儿,把沏好的茶倒了一杯,自己先品了一口:“福建茶真是不错,义和厚茶山这么一包,五站这儿再没人敢进茶叶了。”

  郑庆义一听做买卖上的事,神态自然的变了,沾沾自喜的说:“连岛村都说,这比他们沫茶好多了。大屋子批发包了。”

  乔向斋没理会郑庆义说茶的事,继续说:“当年这首歌,玉花唱起来好听,你并不懂词的意思,懂不懂无所谓,或许命该注定。伤心之处,正是感情抒发之时,恰巧迎合你怜香惜玉。柳永描写的送别情景,是分别。他仕途失意,留恋烟花柳巷。把个离别之情写的是淋漓尽致。玉花唱伤别离的歌,没想到最后也预示着伤离别。哈——,说多了,得扣题。当年玉花唱《雨霖铃》也赢得了你的芳心。柳永因写《雨霖铃》深受妓女们的爱戴,古今谁能有他的福分。死后竟有那么多的妓女自发地为他送葬。真可谓古今风流第一人。我是说妓女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乔向斋一会儿柳永一会儿玉花,把个郑庆义绕糊涂了。

  郑庆义只好说:“向斋兄,这也跟我比不上啊,我一个买卖人。不过,怜香惜玉到是真的。想当年,她说叫玉花,马上想到了蒙哥的妹妹哈斯其其格。没想到她也叫哈斯其其格。一个善良的蒙古姑娘,流落到此。听到她的身世,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会同情三分。遇到她也是我的福份。”

  乔向斋:“对!正是因为你是个买卖人才会如此结局。不对,不是因为你是买卖人,而是因为你这个人做事太专一,只对做买卖感兴趣。无论是谁,都要依附你的这个兴趣上。你别摇头,若是不做买卖,或许是另外的样子。不瞒你说,自打听了玉花的歌,就找了不少有关的书来研究柳永这个人。看到柳永有如此浪漫的故事,我很感动,深深地为他的做法而感动。我知道现在谈柳永不是时候,可我为啥不顾你的感受而说下去。想你和玉花相识于勾栏门里,救她出勾栏门外,颇为一段佳话。然则性情之别终难溶合。人不如意十之八九,也不能事事都那么完美。从你而讲,一心只寄于买卖之间,除此别无兴趣使然。别说烟了,就是这么好的茶你都不好。”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说:“难得和玉花,花前月下。恐怕只有乐亭家中王氏甘为寂寞为你守中,你也该知足了。王氏虽不是名门闺秀,然知书达礼,受到的教育必是三从四德。玉花不然,从小卖入娼门,受之熏陶根深蒂固,长大时应酬于各色人等,或唱或舞何等欢愉,怎能长久寄于寥寂。倘或遇到柳永,天天吟诗唱乐,总有推陈出新,断不会有寂寥之感,或许这段佳话更放光芒。可惜你不是柳永。我知道你和玉花出了点问题,玉花所以这样,必有其原因,只是你尚不知道而已。我旧事重提,难说你二人谁对谁非,不能独怪于她。”

  郑庆义:“我没有想丢下她不管,只要她戒了,立马把她接回来。”

  乔向斋听郑庆义还是这么说,还是没理解自己说这么多话的意思,心里有些着急,这人买卖上是活脑瓜,遇到感情上的事到是死脑筋了,他不满意地“哼”,“哼”两声。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你这人啊,做买卖心思转得快,遇到感情问题,吝啬得一毛不拔。就没想到放她一马,或许才能真正把烟戒掉?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置买卖于不顾,置千八百号伙计与不顾?你会为自己莽撞感到后悔的。”

  郑庆义:“到现在为止,我就没想到要休了她。不过,心确实有点乱。”  

  乔向斋:“这不是休不休的事儿,我说的是放一马。有些事情事后想起来,就会感觉到自己是当局者迷。当跳出来时,哦,原来该这么做,却没做,可惜后悔晚矣。当年,唐朝皇帝因逼死杨贵妃后悔,遂做出了流传后世的《雨霖铃》。那意境悲切、凄凉,让人心酸。可当时,唐玄宗李隆基为了自己活命,咋说也是舍弃杨玉环。天生丽质的杨贵妃被缢死,多少年的三千宠爱在一身,一朝兵变香玉散。他也没想到,《雨霖铃》影响力如此深远。柳永因《雨霖铃》深受妓女爱戴,你因《雨霖铃》而赎了玉花。听说那年,玉花书馆里有个叫玉红的,临死前唱了《雨霖铃》后,和心上人双双自杀。也许这就是命。我知道,这么做难说你是对她好,还是不好。或许你所顾及的是人言可畏。其实,《雨霖铃》这首词,本身也许暗示了你们的悲欢离合。以我之意,莫不如还她个自由之身,彻底断了她抽大烟的念想。你想啊,今后她找啥人家,断不会比你有钱,无钱,大烟戒了也说不定。这样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抽死。别说五站这疙瘩,就是中国街,抽大烟的,哪天不死人?红万字会买义地埋进多少孤魂野鬼。”

  郑庆义眼睛瞪得更大更圆,看着乔向斋有两三分钟,然后颓然地说:“也许你是对的。”

  乔向斋是站另外的角度上看的问题,而郑庆义则为传统理念所束缚。郑庆义终于明白乔向斋的目的,他以古人之事,比喻自己遇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不解决影响到今后买卖的决策。郑庆义的思考,面色表情的变化,都被乔向斋看在眼里。

  乔向斋看了郑庆义一会儿,知道他已经往心里去了。他需要考虑,需要消化理解自己说的意思。为了解释自己的意图,他又说:“我记得以前跟你叨咕过这事儿。那时,我的想法和心情和现在不一样。你也是,那里玉花还没离家,玉花需要的是缠绵,而你不给,让她感到悱恻。我以此劝你多陪陪她。现在不一样了。因她抽大烟着迷,这是令人憎恨的。李隆基在活命与美人二选一情况下,选择了活命。而你现在面临的选择,是要义和顺,还是留下玉花。我是让你舍弃她。同样的人和事儿,两番说出,意境如此不一。我想你会理解的。”

  郑庆义看着结拜的盟兄,多年来的相处,感情越来越深。为了自己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再不听劝结果该如何呢?这是一个未知的答案,说到底还是一个赌字:赌玉花能戒烟,身体好起来。玉花不戒烟,长此下去,必死无疑。岂不成了拿玉花生命当赌注了吗?可还有个难题,向斋兄知道吗?李奇岩在玉花身后等待他的休书。难道自己心有不甘是为这事儿。郑庆义把几件事纠结在一起,故而始终解不开这个小疙瘩。现在,郑庆义有些释然了,紧锁的眉头慢慢打开了:“我是该放手了。”

  乔向斋欣喜地说:“这么说你的内困解决了?外困吗,买卖的事,赔与赚而已,何足挂齿?”

  郑庆义心情好了些,不禁哑然失笑道:“向斋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真得尊你为先生了。看来我得唱一出《霸王别姬》了。”

  乔向斋微笑着说:“先生可不敢当,我这不过是解当局之迷而已。外界必然要有些不好的议论,你就别往心里增。霸王别姬这其中有舍,不得已的舍。体现爱的至深。对你来说也是如此,以古喻今你面临的舍也是至爱。爱她生命的延续。所以说别姬可以,这霸王你还是别当的好。”

  郑庆义拍拍胸膛说:“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谈情啊爱的,有点说不出口可就是这么回事。我不能眼睁睁看这样下去。舍我还能抗得住,人家的嘴我是堵不住的。自己还得走自己的路,反正也不是做给什么人看的,随他去吧。”

  乔向斋轻松地说:“这就对了,我还以为你一帆风顺惯了,还有一段让人羡慕的艳史,受得了这挫折吗?现在看来是我过虑了。都是朋友,甘当杜康。”

  郑庆义说:“还是向斋兄会说话,即教训了我,又不伤我的心。”

  乔向斋正色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咋了?对局势一惯看得挺准。小鼻子有了人造肥料硫酸铵,早就不用豆饼了。大豆主要是出口欧洲。可是欧洲各国提高进口关税,限制进口大豆。销售不出去是自然的。粮价能不暴跌吗。”

  郑庆义:“大、小洋票贬的象废纸。大豆价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再低地户还能种大豆了吗?”

  乔向斋:“这其中奥秘我也说不清。肯定有某种联系。这不是你我能整清楚的。不少家就因为买空卖空关了门,甚至寻死上吊的。你自己得寻思好。”

  郑庆义说:“我现在到是挺烦的,不过,看情形不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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