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要认识你自己！
众所周知，李林不喜欢□□演员。
在他眼里，所有项目人员都应该是成熟的、任他这个总指挥取用安排的零件。他就想要成熟的演员，成熟的摄像，成熟的服化道，你让我开场先从零件磨起这不是扯淡吗？
就拿这个白月光角色来说，受限于角色年龄，只能用年轻的演员，年轻演员演技不过关演不出这个角色的魅力怎么办？其他导演，尤其喜欢用新人，一部戏捧一个“女郎”的那几位，肯定好好教一下。教不出一个成熟演员，还教不出一个好角色？
李林才懒得费这个事儿。不值得，不想干。
找不到就删！
张益坚把李林惊艳到了，准确说，是成安城hold不住她火力全开。
成安城是标准的成熟演员，敬业有天分，连拿过两届视帝，跟李林这儿拍了两个月戏合作也很愉快。——直到一头撞上插班生辛悦才意识到什么是人才和天才的天壤之别。
张益坚将白月光表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加格外的讨喜人设，就是纯洁少女，豆蔻梢头二月初，爱慕着你。这样的爱慕晶莹剔透，不掺任何功名利禄的杂质。
只有这样的月娘，才能平衡将军的英雄生涯，给他的征程一个伟大起点。
只有这样的月娘，才值得将军在烽火狼烟中永生怀念，仰头见月如见你。
只有这样的月娘，才是将军最纯粹的一段感情，散发芬芳。
——不是让你演成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英雄是要一剑劈开混沌界，扫清天下浊。男主角在最幸福的时候也没想过归隐深山啊！你如果演成他心意满足，有了老婆忘了浑浊乱世，后面两小时的逻辑怎么连！
成安城连连道歉。李林挥挥手，磨了一晚上了，全组歇一会。成安城的几个助理连忙冲上来推着小车车挨个给工作人员发奶茶，凌晨一点，提神醒脑。
成安城又爱又恨地看一眼辛悦。她穿着月娘的装束，出戏贼快，此刻以堪称豪迈的坐姿坐在带靠背的塑料小椅子上，哪有一点月娘的样子。
李林的剧组多少年没拍过“非成熟”的演员了，业内人有时候开玩笑，说李林电影的群演都得十年经验往上。辛悦拍的那个网剧，在李大导的老班底眼里，跟“无”差别不是很大，虽然不知道老板抽什么风儿，已经做好了拍新人多费点劲的准备。
谁能想到最后是已经演了俩多月大英雄的成安城开始掉链子！
成安城自己都想不到！论资历、奖项、作品、国民度、演技，他全方位碾压辛悦应该问题不大，啊呸，他不配在辛悦面前提演技！
已经做了两个月大英雄，结果跟人家一对戏能在人手里化成绕指柔！能有什么办法！
李林该说的早都说了，过来拍拍他：“今天状态不好，要不明天再来？”
“不！”成安城反驳，“我可以！”
他苦笑着：“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美人乡是英雄冢……”他看一眼旁边凑过来的辛悦，冷着脸补充，“是月娘。不包括辛悦！”
最痛苦的事情是，你被一个人折磨地怀疑人生怀疑演戏这碗饭还能不能吃，结果人家说完台词一秒出戏，一笑一口小白牙。
张益坚补充完能量，溜达过来开解对手戏的演员：“别什么都往女人身上推。纣王亡国怪慈禧吗？啊呸，怪妲己吗？”
李林和成安城，和拍摄花絮的摄影机镜头都看向她。
张益坚一针见血：“说明你扫清天下浊的信念不坚定！”
成安城迷茫的眼神逐渐发亮，催促道：“你继续说。”
张益坚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运动饮料，补充糖分盐分电解质，在人家眼巴巴的眼光里继续说：“你的信念是来自改变不公正的世道，还是来自你老婆死了你要复仇？”
成安城张张嘴，他应该选前者，这样显著的答案不能脱口而出，因为他从没想过问题本身。
“老婆死了要复仇也没问题。”张益坚话头一转，闪了成安城的腰。他理所当然道：“日子能过就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是人之常情。连孙悟空都是被围了花果山才要大闹天宫。”
成安城：……
成视帝把自己的嘴巴闭紧了，戏里接不住戏，好家伙，戏外也对不上话。
这样的左右互搏，当然要有个做决定的主导的人，张益坚转向李林：“就看你要怎么拍了。你要拍的男主角是什么人。”
李林：……
李林自然要拍的是前者，他们已经拍俩月了。成安城跑一边沉思去了。
李林看着自己男主角的背影，瞬间明白为啥这俩人搭不上戏了，你改变不公正的世道的信念比他还坚定是怎么回事？？英雄的老婆改变不公正世道的信念比英雄还坚定是什么鬼？
他暗戳戳吐完槽，回神看见辛悦眼巴巴地望着他，吓了一跳，英雄还有何事？演戏辛苦了快去喝奶茶吧！
张益□□认真地问导演：“我演得还成吗？”
导演，不但能控制英雄是孙悟空还是革命党，也有指导演员、把握表演分寸的任务和职责！
这是张益坚第一个女角色啊！如果演完就穿回去，也许还是他唯一一个女角色。以前他多少有些套路化的大英雄类型都不能套用，这是他全新的创造，心里其实没多大底，张益坚简直是花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琢磨戏。
迫切需要一个称职导演给他以建议！眼巴巴地、专注地、渴求地期待李林的回应！
李林差点没被演员这样强烈的目光看得心肝颤悠。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看向新人女演员：“……你说呢。”
呸！新人？刚刚把视帝演自闭的新人吗！！
辛悦同志，你要有自知之明！
你要认识你自己啊！
“应该还不错吧。”张益坚理所当然道，他看着李林，用更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但是我想让这个角色影史留名。”
人是无处不受限制的。演技再高明，演员的表现也总有边界，有些角色就是演不了。比如年过而立的张大佬，虽然有些制片方还想让他从十六岁演到六十一。他自己也是有数的人，六十一没问题，十六就算了。
更不要说跨越性别了！
如今苍天给他这个机会，眨眼年轻了十岁，他能不珍惜吗？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导演，你要帮我！”来来来，我们聊聊戏。
李林不想跟她聊。但作品是导演的作品，工具人这么积极要求进步，李林也不能拒绝。来吧，舍命陪君子。
聊完了，没帮到啥。
张益坚：我已经认识到了我自己。
他昨日才得知原来同样的话从辛悦嘴里说出来和从张益坚嘴里说出来，在观众那里会得到截然不同的反馈。不免有些担忧，自己的“演技”是否也无法脱离张益坚而独自生存。
事实证明不是！脾气需要反省，表演上他就是第一流艺术家！
自信，回来了！
剩下李林看着辛悦神清气爽的收工背影，再看看旁听了一会儿二次自闭的成安城，蓦得起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这年头，年轻女演员都这么犀利吗？
李林当场想跟她约下部戏的档期。
下部戏再说，李林要给她加戏！都舍不得她只拍这几场戏，只拍三天就放过她！亏了啊！
前边不能再加了，但是可以让她的魂灵后面再出场。虽然这部戏不是奇幻，但可以解释成主角落水濒死时的幻象嘛，问题不大。
李林越构想越摩拳擦掌，安排人去找适合拍摄的场地，即大游泳池。实景和后期一起上。
他给演员兴高采烈地讲完戏了，才抽空问一句，你水性怎么样？
张益坚就俩字：“拍呗。”
掉进加了特殊化学物质以使水质更清晰的游泳池里，在水里努力睁大眼，咕噜噜地吐气泡。
这戏不能再加了，李林亲自给她送杀青的花，包了一个大红包。
成安城依依不舍地走来跟她告别：“悦儿啊……”
“嗯？”
成安城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我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
师妹！
我叫你一声师妹你敢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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