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空

贺戚山走后，甄平回了厅堂，盯着桌子上的兰花，偶尔用手捻一捻兰花长长的花叶。

        张凑打算行个礼告退，贺戚山都走了，自己还呆这里干啥。再加上甄平也没有打算理自己的意思，自己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等会儿。”甄平叫住打算离开的甄建。

        “啊？”张凑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地回头。

        “我看建儿这次可做的真对。”柳婉温柔地拍拍甄建的肩膀。

        柳婉自然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今天甄建应该是帮了甄平一个大忙。对于甄平担心什么，柳婉向来心知肚明，只是从不过问罢了。

        只不过甄建自己似乎没意识到罢了。

        “婉儿，夜已经深了。”甄平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这茶具……还没收拾。”柳婉听出了甄平让她离开的托词，但还是打算争取一下留在这边，听一下甄平到底会给甄建说什么。

        “下人会收拾好的。”甄平抬眼依旧是温存的笑意“你就不用操心了。”

        柳婉只能点点头，温声细语地说到“那老爷和建儿也早些休息。我就先行离开了。”

        “姨娘慢走。”张凑看着柳婉说到。

        “建儿，你真的和以前不大相同了。”甄平坐下来，打量着甄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日我落了水就更加觉得生命之可贵。”张凑不打算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一来不好解释穿越这个概念，二来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精神病。

        “哦。”甄平便也没有多问。

        “那我就回房了？”张凑犹豫着问到。

        甄平大半天没有说话就坐那里，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实在是尴尬。

        “罢了，夜深了。你回去吧。”甄平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说到。

        “那儿子先行告退。”张凑表面顺从又恭敬，内心却是觉得无语。

        甄平你把你儿子名字起的跟骂人似的我就不说你啥了，你现在还把我莫名其妙留这里，留就留吧，你让我和你大眼瞪小眼？

        啥话都不说，敢情是比赛瞪眼是吗？

        张凑走在路上踢着石子，程二在一旁提着灯笼，免得甄建看不清路。

        夜晚总是让人很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周围安静的时候。

        张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甄建，所以每次别人喊甄建时他都反应不过来，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甄建。

        这个世界的张凑甚至连身份都没有，不过是一个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灵魂，一个夺了别人舍的孤魂野鬼。

        在这个世界，张凑才是不存在的人，而甄建有血有肉，有父母兄弟姐妹，他才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没有人会相信甄建不是甄建，只会觉得他疯了。

        想到这里张凑有些发狠地踢着石子，今天其实本就不热，到了夜晚就更加寒凉，可是张凑却觉得自己实在是燥热难耐。

        “少爷？”程二在夜色中抬头看了一眼张凑，微弱的光打在甄建脸上，看不清表情。

        程二感觉到甄建似乎出来之后心情不太好，难道老爷又骂少爷了？

        以前老爷骂了少爷，少爷反正也只会犟着脖子，每次出来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都不知道说少爷是厚脸皮还是真的不在乎。

        张凑停下来看了看天空，漫天星河，他许久不曾看过这样多的星星了。

        在现实世界里他住在一个窄窄的铺着破砖的小巷子里，抬头看到的也不过是一角天空，没有多少星星。那时耳边人声嘈杂，每天都是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

        废水从脚底流过，肩上扛着生活，人们每天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呼噜震天响，哪里会有时间抬头看天空呢。

        “程二，你说为什么人就这么命运多舛呢？”张凑看着星星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命运多什么？小人没读过多少书……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程二握紧了灯笼的长杆，颇有些局促地说到。

        “大概是，人这一辈子总是充满诸多不顺吧。”张凑想了想说到。

        “少爷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怎么会有诸多不顺呢？”程二挠了挠头。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颇为讽刺，甄建他出生本就得天独厚，能上学，有好衣服穿，吃食也颇为精致。

        从小连挫折都没遇见过多少，何谈命运多舛。

        “也是，甄建确实没有遭遇过挫折。”张凑苦笑“唯一的意外就是掉进了湖里。”

        “走吧。”张凑拍了拍程二的肩膀。

        “是。”程二轻轻说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二感觉那一刻少爷评价自己仿佛在评价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程二将灯笼抬高了一些“少爷，小心脚下。”

        进了屋子，张凑瘫在床上。粗布短褐将自己的皮肤磨的有些发红，相较于之前穿的丝绸衣服，粗糙的布匹与粗略的工艺显得这件衣服贴在身上让人不舒服。

        “少爷，把衣服脱了吧。”程二站在床边“您穿着这衣服晚上睡觉不舒服。”

        “你下去吧。”张凑翻了个身背对着程二。

        “……”程二叹了口气，静静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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