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013
今天的卢浣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她姿势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起，小腿匀称纤细，脚踝小巧，少了平日的拒人千里，多了几丝随意自在，脸颊、耳垂、甚至锁骨……所有所有，都泛着熟透了的粉色。
林宗远有些看呆，轻轻地哇了一声。
“……是你。”
卢浣从沙发上站起来，裙摆散花似的垂下，她眯着眼睛走近了些，好似山林里狡猾的长毛狐狸，半晌才认出面前的人：“杨雪雨呢？”
“卷发姐姐说她明天要上班，先走了。”
林宗远视线避开，耳根有些烫，因为在家，卢浣只穿了一件冰丝的吊带睡裙，女人的事业线一览无余。
卢浣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低骂了一句，晕晕乎乎转身去了卧室，过会儿披一件外套出来：“酒放桌子上，买酒的钱打给你。”
她按了几下手机，叮咚，林宗远便收到到账提示。
说完后，卢浣自顾自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喝酒。
林宗远犹豫，想说这个酒他买过，只值五十块，不过看卢浣的样子，他还是机智地选择闭嘴，厚着脸皮过去坐下：“姐姐，你不开心吗？”
“还好。”
“那你为什么喝酒？”
“想喝就喝了。”
“……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卢浣侧头看他，眼睛里含着水似的，嘴上却不留情面：“想继续待着就闭嘴！”
啊…好凶呀。
林宗远立刻在嘴巴拉上拉链。
然而，没过了一会儿，某只蜜蜂属性的家伙又开始不甘寂寞，嗡嗡嗡嗡：“我给你买了小笼包，要不要吃一点。”
“不吃。”
“为什么？总是喝酒会喝醉的。”
“我吃过饭。”
“哦。”林宗远真诚建议，“可我是特意从李家楼买的，她们家的小笼包一绝，确定不尝一尝？”
卢浣烦不胜烦，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话这么多，干脆递过去一瓶酒，强制要求：“喝！”
一个不怀好意的大方，一个没出息的受宠若惊，不过林宗远没喝过酒，犹豫的功夫被旁边人察觉，嘲笑：“果然是小孩。”
好吧，点燃火箭炮了。
林宗远二话不说夺过来，哼哧哼哧打开易拉罐，学着他爸喝酒的豪迈样子，仰头就干下去。
想象中，他拥有千杯不醉的本领，第一次喝酒就喝出了酒仙的风采，让卢浣崇拜的眼冒星星，夸赞一句——“你真厉害”。
理想完美，现实果敢。
第一口酒刚进嗓子眼林宗远就咳起来，还是生理性控制不住的那种，酒水喷出来，有几滴落到衣服上：“咳咳咳！好难喝！”
卢浣嫌弃地后退：“说你是小孩还不承认。”她将酒收回，眼睛不眨地全部倒进自己的瓶子中，她仰头，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划入锁骨的船湾。
“嗝。”
酒气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卢浣觉得脑袋变得沉重，她将头埋进抱枕，突然低声道：“其实小孩也不错，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没有负担，不像大人，简直就是社会里的牲畜，忙完事业忙家庭，一年到头没办法好好休息。”
林宗远不认同：“和年龄无关，任何人都有忧愁。”
“嗯？你也有？”
“当然有啊，比如过几个月大网赛，虽然教练说没有问题，但我也会担心到时候发挥不好，给学校丢脸。”
他这样说，卢浣也就生了丝好奇：“那你平时的水平怎么样？”
“模拟比赛十局能拿下九局吧。”
卢浣：“……”
并不想理他。
林宗远笑了笑：“说真的，如果不开心，就去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吃美食看电影谈恋爱……”他目光闪了闪，“姐姐之前不是去相过亲吗，怎么样啊？”
卢浣冷漠：“不怎么样。”
似是回忆起什么，她颇为咬牙切齿。
于是林宗远很不厚道地笑起来，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他疏散完人群回到车里，徐佳问他为什么这么慢，他说看见了一个姐姐。
徐佳问漂亮吗，林宗远没有犹豫地就点了头。
很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漂亮。
当时他妈还为此吃醋了，林宗远颇为遗憾，觉得以后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再次的相遇会这么快。
一座之隔，林宗远听到了那个相亲男人说的话。
别说女人了，他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无语，那时候，他觉得她肯定也会像对自己一样，以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冷漠地拒绝对方。
可直到最后，她也什么没有说。
两瓶酒下去，卢浣醉得更厉害了，她并没有想得到回答，只是将心中憋闷已久的事情，一股脑倾诉出来。
“现在想想，最快乐的反而是大学时光，有自己的想法，对未来充满热情和追求，背后还有父母师长的支持，所以从来不会回头看。”
反而到了社会上，剥掉理想的薄膜，现实一下子就显山露水。
家人、健康、升职加薪……所有的所有，打的你措手不及。
卢浣半是羡慕半是感慨，醉醺醺地拿手指戳他的脸，男孩的脸瘦削锋利，没有多少肉，手感一点也不好：“所以，好好享受最后的快乐吧。”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温柔的语气，浸泡得手指发麻。
林宗远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下连着一下，声音比寺庙里的铜钟还要响亮，扰人思绪清闲。
于是一瞬间，一根极细的线条，穿过漫长通道，越过一条条错误的选项，最终找到唯一的答案，正极对上负极，咔嚓连上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时间回到昨天，回到滑滑梯时发生的意外，回到那个夜晚，甜兮兮的草莓冰激凌，回到校园里，她恶作剧戳他腹肌的触电感。
啊……
世界放烟花了。
卢浣教育完不懂享受的小辈，转身继续喝酒，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拉住，林宗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你真的觉得小孩好？”
四目相对，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里面藏着看不懂的情绪。
“当然，骗你干什么。”
卢浣直觉不对劲，但她实在头晕，无法把这一点儿不对劲给抽丝剥茧地分析清楚，索性烦躁地皱眉：“好了，松开我，我要喝酒。”
林宗远看到她的敷衍，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好个屁，你又不会喜欢小孩子。
“酒喝没了。”
他固执地不松手。
卢浣开始找手机，难为她还记得买酒需要给钱：“两百元，你去买……”
林宗远：“我是小孩，不能出门。”
卢浣暴躁，他妈的事情怎么这么多：“滚，老娘自己去买！”
说着就挥开林宗远的手要走，可她忘了自己是在沙发上，第一脚便踩到空气，整个身子往前倾倒。
沙发前面是一个玻璃的矮桌，这要是撞上不傻也得残废，林宗远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连忙伸手把人捞回来。
女人的鼻尖磕到牙齿，砰咚，嘴中涌起一阵铁锈味，林宗远没有松手，甘愿充当肉垫倒在沙发上。
“嘶……”
倒下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看着瘦弱，重量居然也不轻，林宗远疼得呲牙咧嘴，帅气的脸庞扭曲形状：“疼死我了……你今天吃什么了，好重。”
搁在以前，他这样说，卢浣肯定会直接回怼，然后他再讨扰，对方便会被自己逗笑，但这次，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该有的反应，却隐约听到啜泣声。
像躲起来偷偷呜咽的小猫，独自舔着受伤的口子，林宗远愣了愣，四处张望，最后发现声音居然是趴在他身上的人传出来的。
啊这。
哭了？
小皮球噗嗤爆炸，精准瞄准，炸的刺猬似的林宗远皮破血流，这下他彻底慌了，衬衣被泪滚烫，灼烧到了心脏上，他手足无措，“我说错了！你一点也不重！特别轻，完全感觉到不到重量！”
为了有说服力，他还扶住卢浣的胳膊，举哑铃似的起起伏伏：“看，一点也不重！”
瞬间，卢浣肩膀抖动地更大了。
林宗远：“……”
少年人空有热情，缺少一颗玲珑心，以前看到女生哭泣，是对待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却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他有些茫然，有些无措，这时候，卢浣抬起头，只见水雾朦胧的眼眸下，挺翘的琼鼻一片通红，分明是刚才撞到的结果。
林宗远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自责。
忘记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撞，卢浣却是到处娇嫩，经不起那么大的力度：“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卢浣根本不领情。
她只觉得鼻子疼死了，控制不住流生理泪水，加之这几日糟糕的事情太多，让她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借此发泄出来：“你混蛋！”
她伸手打他。
林宗远不躲避，任之发泄。
可说到底，醉酒之人的力气充其量只比羽毛重些，细腻的手心拍到脸上，一点儿也不疼，反而觉得像隔着衣服挠痒。
渐渐的，林宗远的思绪就跑偏了。
两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女人和男人不同，身子像棉花一样软，穿着的外套弄得皱巴巴的，已经滑下大半，每一次动作，他都感觉自己像放在太阳底下的冰激凌，快要融化掉。
辛辣的酒气和甜腻的香水融为一体，成为一种成熟、诱惑的味道。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要不然，我给你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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