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020
路边的树丛开着白色的小花，指甲盖大小，风一吹，热浪中飘着说不清的香。
林宗远看到了等待自己的女人。
他嘴角控制不住高高扬起，拉着醒惕的眸子都弯了弧度，明明刚经历过比赛，身体上的疲惫却一扫而空，眼下别说让他再去打一场，就是打十场，估计也没有问题。
“你怎么来了？”
卢浣听到脚步声，回头：“朋友比赛，我不能来加油啊？”
林宗远有些受宠若惊，他立刻表示：“当然能，随便来，你住在这里都行！”
卢浣翻了个白眼，自从上次说开后，她见到他后自在了不少：“请假不容易，没来晚吧？”
“没有，刚比完第一场。”
实际不用说，卢浣也看得出来。
此刻的林宗远浑身冒着热气，像从锅里刚端出来的面食，散发着蒸腾的雾气，他的皮肤被汗水渗透，脸部皮肤比其他地方深一些，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子，甩一甩，能甩出一汪泉眼。
林宗远带着卢浣往赛场去。
路上，卢浣闲聊问：“那个综艺节目里的薛定恩是不是也参加了运动会？”
林宗远皱眉，想起了刚才薛定恩对他的挑衅：“嗯，参加了。”
“看综艺，感觉很厉害。”
“……”他嘟囔，“我也很厉害。”
两人走到小操场入口。
除了选手和参赛人员，网球场不准其他人员入内。林宗远把胸前戴的牌子给负责人看，那位也是熟人，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笑嘻嘻放行。
进了内场，卢浣的视线四处观望。
怪不得不让人进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挤人，网球场很大，她一时没有看到什么，那边，林宗远已经拿来一个马扎，走到她面前时，突然上下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卢浣收回找人视线。
他抿唇，然后指了指卢浣的衣服：“你这裙子能坐马扎吗？”
卢浣低头，继而沉默：“算了，我站着就行。”
最终，第二场比赛开始前，林宗远还是找来一件外套，让卢浣搭在腿上，他把人安排到荫凉下：“我去比赛了。”
“嗯，加油，别紧张。”
林宗远没吭声，过了会儿他从看台下经过时，突然蹦起来：“姐姐！”
声音又大又响，周围人都看过来，卢浣脸色尴尬地发红，她走到栏杆处，看着像土拨鼠似的少年，没好气道：“干什么？”
“记得给我加油啊！”
“我加油可是很贵的。”
“多贵？”
“只给第一名加油。”
林宗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什么也不说了，摆摆手：“那你小心点，别把嗓子喊哑了。”
呵，这么膨胀？
卢浣绷着脸，等人背过身后没忍住笑出声，她望着那个身影，夕阳下滑，是年轻人满腔的无畏与勇气。
其实这样挺好了。
盖在腿上的外套很大，是一件白色打底的秋季运动外套，胸前的位置有灰绿条纹，不一会儿双腿就像冒火似的滚烫。
她抬起两边扇了扇，没有把林宗远的“自信”放在心上。
事实上她对他了解不多，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觉得对方成绩普普通通。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学生时期，能长这么一张脸的，似乎都不擅长学习。
卢浣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也正因为这样，她很快被打脸——林宗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以貌取人要不得。
赛场外，第一轮就被淘汰的孟郸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他这把格外兴奋？”
唐溪：“可能是对手不一样？”
“啧，林大力可是那种遇强则强的类型，对手太菜反而激发不出最佳状态。”运动员除了过硬的技术能力，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林宗远在赛场上的冷静，是孟郸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牛逼的。
这样看来，他今天甚至有点儿太激动。
-
十进五，林宗远匹配到更有能力的同级。
比分明显拉近。
卢浣从一开始的随意，到最后，起身将比赛用手机录下来。
夕阳西下，赛场上的少年像一团火，他的身体抽条似的细而长，骨骼充实，其上覆盖的肌肉流畅有力。
每挥动一下拍子，全身都在调动着达到极致，就像画家手下的模特，摆出的姿势漂亮精美，区别一个是故意，一个却是本能。
汗水燃烧了整片天空。
这种青春洋溢的气息，是暮气沉沉的办公室没有的。
卢浣想起那天她趴在他身上，腰腹接触时的触感。
她喝醉了，但并不是一点儿印象也无，她记得他们倒在沙发上，她的臀坐在他腰腹间，隔着薄薄的衣物，肌肉紧实得像石头。
着实硌死了。
忽然，场中的林宗远举起手中的拍子，朝着看台比了个大大的心。
一瞬间，观众的尖叫几乎掀翻看台。
卢浣的耳膜嗡嗡，她听到身后女生议论：“好可爱啊，还知道和粉丝表达心意呢。”
心脏莫名紧张，无数根毛细血管也随着小小收紧，第一次，她懊恼自己眼睛不瞎。
网球场有两个赛区，因为能力差别，其中一个很快结束。
半途，卢浣看到了薛定恩的身影。
一开始她不确认，直到身后再次的尖叫肯定了她的猜想，她扭回头，剩下的那个场地里林宗远发挥稳定，分数拉的越来越大，不出意料已经锁定胜利，于是犹豫了会儿，她起身跟上去。
校园里的鸟都比别处爱叫，卢浣整理了一下因为坐马扎而褶皱的裙子，心中打好腹稿。
“薛同学你好，我是周日志的编辑，姓卢。”
薛定恩停下脚步，拽拽的：“签什么？”
“啊？”
“考试不挂科还是祈求桃花运。”
卢浣居然听懂了，可能对方表情太拽，让她想不懂都不行：“我们公司有一项推广体育产品的活动，需要相关人士共同直播，想和你谈一下合作。”
薛定恩皱眉，态度急剧下降：“不用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明星，不拍。”
卢浣微笑：“并不是只有明星，普通人也会拍短视频记录生活。”
“那也不拍。”
“……”
“其实，很多初接触运动的人都是门外汉，经常因为不懂而买到不合适甚至差劲的东西，我们的推广算是帮助他们鉴别体育器材的优劣。”说到后面，卢浣开了个玩笑，“呵呵，你肯定也不希望你的粉丝买球拍，用了两次就报废吧？”
网上说，她们哥哥面冷心软，喜欢小动物，心肠和豆腐一样q弹。
结果薛定恩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奇怪：“关我屁事。”
卢浣：“……”
第一轮谈判彻底失败，酷哥似的薛定恩插着兜进了一间小房子，原来他表情差，是急着上厕所。
卢浣站在原地悠悠地吹冷风，腕上的手表显示，差十分钟不到五点。
她回到看台，比赛已经结束，林宗远正拎着一瓶矿泉水四处找她。
“你去哪了，看到我刚才的比赛吗？”
“看了，很厉害。”卢浣扯扯嘴角，她心里惦记着刚才的谈判，“你有薛定恩的联系方式吗？”
夸夸其谈的林宗远突然被按到暂停键，哑火了。
他抿住唇，嘴角耷拉下来，看起来兴致不高。
“找他做什么？”
卢浣：“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们是同学吧，能不能帮我……”
“你今天是来找他的？”
林宗远打断她，疑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卢浣不再说话，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大男生。
片刻后，她退后一步。
又退一步。
距离拉开，卢浣不用再把脖子折叠成九十度，她说出了那句经典语录：“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了？！
林宗远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她，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骗子。”
“没骗你啊，主要来加油，顺便解决工作上的事情。”
又想来自己年轻时候也经常喜怒无常，譬如意料外的阴雨天会带来暴躁坏心情。
可今天的太阳很晴朗呀：“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林宗远定定看她，转身就走：“我不知道。”
他很生气，气说朋友的是自己，现在后悔的也是自己。
卢浣的确不躲他了，人家直接借着他的理由来找别的男人！
越想越气，林宗远牙齿咬的咯咯，第三场比赛对上薛定恩时，他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即便对方是他表哥，挥拍时候恨不得把球直接拍对方脸上。
薛定恩脸都绿了。
从场上下来后，林宗远望了一眼看台，那个位置早被其他人占据，他垂着眼往外走，孟郸和唐溪追上来：“哎，等等我们啊。”
林宗远一僵。
孟郸愣住：“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嘴上这么说，但他明显感觉到右胳膊微微发酸，是刚才用力过猛的后果。
孟郸皱眉：“你可别逞强，薛定恩那个体重力气本来就大，你和他对上很容易受伤。”
“我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等林宗远吃完队里的聚餐，骑共享单车回家时，还是去药店买了点儿纱布药水做处理。
店老板用祖传手法给他揉捏，随即啪啪两巴掌拍肱二头肌上：“放心，回去把药喷上，保准第二天活蹦乱跳。”
林宗远没敢反对。
夜风许许，吹得眉上刘海岿然不动，四寂无人之时，他表情骤变，哆哆嗦嗦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靠，不会打伤了吧！”
小地方卧虎藏龙，这个功力的铁砂掌没有十年练不出来。
林宗远呲牙咧嘴绕过巷子，昏黄的灯光下，共享单车倒在地上，车轱辘惨叫转圈。
他脚步顿住，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收起来。
“哟。”
只见单车旁边，白天的大四学长徐瑞阳正朝他招手，其他几人则拿着木棍，不怀好意道，“快看，咱们网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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