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动局面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苏沫擅长犯罪心理分析，而李剑则是一名出色的痕迹专家，可他们任何一人都无法跟秦培华相提并论。或者说，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人具备如此丰富的侦查经验和专业知识。秦培华或许看出了我的吃惊，笑了笑说：“年轻的男性在犯罪的时候，情绪更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进而心里也会发生起伏，相应的作案手段也就会出现随机性，从而导致犯罪过程出现某些不可控的征
象。可在这起案件中我们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所以犯罪嫌疑人不可能是年轻人。”
“有失偏颇，不过还是有着一定的道理。”我点了点头，“不是年轻人，那更不可能是老年人，因为如果苏沫真的丧失了行动能力，犯罪嫌疑人就要承受她的体重，上了岁数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那就是说你同意我的看法了？”
“同意。”我点头。
“好，现在我们说脱发的问题。”秦培华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看，“犯罪嫌疑人剪掉你女朋友的头发，其实与这起案件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这并非他之前计划好的，而是犯罪过程中的一时兴起。”
“怎么讲？”“很简单。”秦培华环指整座房间说道，“房间的门没有被破坏过，你女朋友也没有挣扎的痕迹，说明这起犯罪是有计划性的。包括水杯、吸管、毛巾、指纹和鲜血，都被犯罪嫌疑人做了谨慎的处置。可唯独
剪下的头发是凌乱的，没有进行过处理，这与“规整化”犯罪是格格不入的。”
“您继续说。”
“还有，我们之前推导出了犯罪嫌疑人有着自卑心理，并将根由锁定在了身高上。可经常接触刑事案件的人都清楚，任何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障碍都非一蹴而就的，或者说很多时候不是单方面造成的。”
“剪掉的头发在这起“严整”犯罪中充满了突兀性，换言之这是犯罪嫌疑人自制力溃散的一种表现？”
“没错，这是本起案件中出现的唯一不可控随机征象”秦培华点点头，又问我，“我敢打赌，你女朋友的发质很好。”
“是的。”这点我必须承认。
“既然如此，搜捕工作可以展开了。”秦培华说完，转向了旁边的刑警，“按照刚才勾勒出的体貌特征，全面排查犯罪嫌疑人。”
“秦支，监控调出来了吗？”我对秦培华的所有分析都无力辩驳，可我还是希望能更谨慎一些。
“许峰，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希望通过监控来确认一下上述分析的正确性。”
“秦支，找到犯罪嫌疑人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刑警急匆匆的招呼着我们赶快去监控室。
监控画面很清晰，我们很轻易便可以看清犯罪嫌疑人，身躯瘦弱的他推着酒店的清洁车，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进行了很好的伪装。
相貌可以进行遮挡，然而身高却做不了假，通过和房门的对比，可以确定他的身高在165cm左右。
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段并不高明，但却胆大异常，因为他直接敲开了房门。
借口，或许正是打扫房间抑或是填补某种生活用品。
随着房门的关闭，走廊之中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直到房门再次打开，犯罪嫌疑人将清洁车推入了屋内。
过了整整十八分钟，犯罪嫌疑人才推着车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清洁车沉重了许多，推起来有些吃力，显然苏沫是被塞在半人高的垃圾桶中。
画面调整之后，我们的眼前呈现出了电梯内的景象，犯罪嫌疑人摆弄了一会儿手机，随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秦支，手机是苏沫的。”这点，我不会看错的。
“确定？”
“确定。”
“去追查这个电话，看看犯罪嫌疑人是打给谁的？”现在的电话基本已经实名制覆盖，所以秦培华没有向我索要苏沫的电话号码。
“马上就去。”
一名刑警应声走出监控室之后，我们将目光又望向了电梯画面，看到的是犯罪嫌疑人轻揉腹部的动作。
由此可确定，他的确有着某种疾病。
当电梯运行到负三层之后，犯罪嫌疑人将清洁车推了出去，就在电梯门尚未关闭的时候，他转身朝着监控摄像头竖了竖中指。
之后，画面陷入了静止。
“调取车库的监控，看看犯罪嫌疑人去了哪里？”秦培华催促着。
“秦支，我们问过酒店负责人，这一层的地下车库存在着较多的监控盲区，所以只能看到犯罪嫌疑人前往的大致方向，至于他开的是什么车，又是怎么离开的，监控并没有捕捉到，你看看这里。”
切换的监控画面有些昏暗，可以看到犯罪嫌疑人推着清洁车正走向车库的深处。在他拐过一个弯儿之后，消失在了画面中。“犯罪嫌疑人利用了监控盲区，那就意味着两种可能。”我说着自己的想法，“第一，他对这里是十分熟悉的，或许他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第二，就像秦支刚才所说的一样，这是一场精心谋划过的犯罪，嫌疑
人提前踩过点儿。”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呢？”秦培华问我。
“第二种。”
“因为如果犯罪嫌疑人曾经在这里工作过，那么暴露的可能就会更大？”秦培华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我点头，“他虽然做了伪装，可体貌特征还是具备排查价值的，倘若他真的在这里工作过，通过走访排查，我们很容易就能锁定目标范围。可对比他缜密的犯罪过程，这显然是不成立的。”
“让酒店的负责人进来。”秦培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通过问询，我们得知了一个十分不利的情况，由于这家酒店的定位比较高端，所以除却节假日之外，生意很是一般。而这就导致停车位出现了大量空闲，出于成本节约的考虑，酒店也就没有完善负三层的
监控设施。
不算电梯口，酒店只在两处容易发生剐蹭的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因此盲区面积是十分之大的。
“负二和负一也是如此吗？”我追问着。
“不是。”酒店负责人摇摇头，“摄像头是逐层增多的，越是向上越多，负一层没有任何的盲区。”
“停车有几个出入口？”我接着问。
“入口和出口都只有一个。”“走，我们去车库。”秦培华没有任何犹豫，对一名刑警说道，“电话通知车库门卫去跟我们汇合，你留下来继续看监控，以我们勾勒的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进行比对，将所有可疑车辆和可疑人员都圈定出来
。”
下到负三层之后，光线弱了很多，这让我们面对的局势更加复杂和被动，想要从这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怕是很难。
“怎么这么多车？”秦培华看了看偌大的停车场，对着酒店负责人便一通追问，“你刚才不是说酒店平时生意一般，这层停车场几乎到了弃用的地步吗？怎么我看到的，是基本停满了呢？”“唉，这可是个窝心事儿。”酒店负责人苦笑着说道，“咱们香城不是一直在搞“创城”活动吗，为了清理附近小区乱停乱放的车，政府已经责令我们酒店低价开放了两层停车场，您别看停了这么多车，可没有
一个人是住酒店的。”“创城的事儿我当然知道，但你别冲我发牢骚，你们好歹还有钱赚，我们警队的停车场可是免费的。”秦培华瞪了瞪眼，“创城工作开展已经有半年了，也就是说这层停车场开放也有半年了，你们为什么不完
善监控设施？”
“秦队长，这帽子可真不能往我们酒店头上扣啊。”负责人委屈的说道，“我们低价开放停车场就已经在做亏本儿生意了，凭啥还要给他们安装监控？我们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慈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奸商。”秦培华气呼呼的低骂一声，将目光望向了急匆匆赶来的门卫身上，“今天下午，有没有发现可疑车辆或是可疑人员出入？”
“没有。”
“这么肯定？”
“嗯。”门卫点点头，“因为车场是电子升降杆，只要车牌号录入过系统，都能随意出入这里的。我虽然在车场值班儿，但只向住店之人发放收取门卡，至于其他的我想管也管不到的。”
“那今天下午一共有多少辆住店车辆开进停车场？出去的又是多少？”我问着。
“开进来的一共是十三辆，出去了五辆。”
“你没记错？”
“没有。”门卫摇摇头，“门卡数量是死的，错不了。”
“最后开出去的那辆是什么车，几点开出去的？”
“最后一辆是奔驰，一个半小时之前出去的。”
“一个半小时？”我嘀咕了一句，看了看秦培华，“秦支，时间对不上。”
“那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开的车，是享受了低价停车政策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我点头，随后问着门卫，“以你的了解，每天大概有多少辆附近居民的车开进来？”
“很多，具体数字无法统计，但绝对在一百辆以上。”门外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车辆录入数量我倒是知道的。”
“多少？”“二百一十七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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