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恋人

从审讯开始，张初云出乎预料的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可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她陷入了沉默。

        “云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得吗？”涉及到苏蝉衣的事情，我必须要弄个清清楚楚。

        “唉……”良久之后，张初云长叹了一口气：“许法医，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根据什么做出上述猜测的？”

        我能看出来张初云是真的有些好奇，否则之前那双光芒黯淡的眸子里，不会迸射出一闪即逝的精芒。

        “很简单，你没有动机。”

        “许法医，你是指救人的动机？“

        “没错。”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幡然醒悟呢？”

        “倘若你真的有此心，那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或者说，你不会故弄玄虚，而是会直接投案自首。”

        “好，就算被你说中了，那你为什么又说我的目的是让你们注意到苏蝉衣呢？”张初云又笑了。“因为你如果真的想帮助唐松和林冬，没有必要采取那么繁琐的方式，完全有更多简洁有效的选择和手段。”之前，我们猜测电话是苏蝉衣指使两个小女孩儿做的，如今看来这点判断错误了，一切都是张初

        云弄出来的。

        “许法医，你很聪明。”张初云眼带深意的望着我，“可就算你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我为什么这样做。”

        “该不会……”我有个想法，可不敢轻易说出来。因为我很清楚这个想法多么大胆，或者说多么荒唐。

        “该不会什么？你说，我洗耳恭听。”张初云大有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甚至还用上了激将法，“只要你猜对了，我会一字不落的如实交代。”

        “你，该不会跟当年的遥感考古队有关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从张初云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这不由的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该不会说中了吧？

        啪啪啪！

        在我揣摩张初云内心想法的时候，她突然拍起了手，以极为赞赏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可怕，这都能猜得到。可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猜到这些的，是在连环案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不是，直觉。”我必须得承认，这完全是凭借直觉的推测，不过这种直觉还是有着源头可寻的。

        那就是——文物！在唐松和林冬案中，张初云有着一个不难挖掘的隐性目的，就是让我们注意到苏蝉衣的存在，结合杨光挖掘出的那些文物，就有了一个基本逻辑，这是在将我们的视线拉回到遥感考古团队那件事儿上。那

        件事情早已盖棺定论，如今骤然浮出水面，足以说明幕后真凶是当年的知情人。

        或者说，与当年的某位考古队员关系匪浅。

        “杨振，该不会是杨光的父亲吧？”我试探问着。

        “噗嗤……”张初云突然笑出了声，“许法医，你怎么会这样想，就是因为他们都姓杨吗？”

        “难道不是？”我有些尴尬。

        “不是。”张初云摇头。

        “你是杨振的女儿？”

        “我父亲姓张。”

        “那究竟……”我陷入了沉思。

        当年进入公主岭陵寝的是四个人，杨振、毛国栋、苏蝉衣和林清雨，既然排除了杨振，那也就能排除苏沫的父母了，毕竟她和师傅从来没有提起过张初云这个人，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云姐，你和毛国栋关系不一般吧？或者说，你们是恋人？”不同姓但关系密切，也只有恋人这种关系了。

        “不是。”张初云口中说着不是，可我看到她的脸有了些苍白，那绝对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脸色的变化，让我确定她和毛国栋一定有着关系。

        “他是我未婚夫。”张初云说完，垂下了头。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弥漫出的那股悲痛之气，这股悲意带给我的震惊，远远大于得知她与毛国栋的关系。与此同时，也能看出来张初云对毛国栋的用情之深，相同的意思，她却抓着“未

        婚夫”三个字不放。

        “云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张初云抬起头笑了笑，那一刻，她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过。

        “先喝杯水吧。”我走到了跟前。

        “不用了，继续吧。早点儿交代完，我也能早点儿解脱。”

        “好。”我坐了回去。

        隐情：

        当年遥感考古团队成立的时候，毛国栋在读研三，而那时的张初云正在省城其他大学读一年级。在那个信息还没有爆炸的年代，很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更不知道他们其实是英雄救美的一见钟情。

        毛国栋是个各方面都十分出色的学生，否则也不会被考古团队选中，而在传统思想熏陶下长大的张初云眼里，他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那么贴合自己的心意，他就是那个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情愫互吐之后，她们约定毕业之后便结婚，因此平日里都毫无保留的给予着对方，生活、学习都是如此。在得知毛国栋作为考古队员前往公主岭的时候，张初云满心欢喜。因为她很清楚，毛国栋最大的目标就是毕业之后留校任教，而如果能够顺利发掘那座古墓，留校的事情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如此难

        得的机会，让两人都是心花怒放，甚至还会在书信中共同憧憬、勾画着以后的幸福蓝图。

        可天有不测风云，张初云苦捱着思念等回来的不是毛国栋的凯旋，而是一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噩耗。

        毛国栋，死了。

        考古工作，也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现实是张初云无法相信的，可看到那冰冷的尸体之后，她不得不接受了上天给予的折磨和困难。

        但在悲痛之于，她也发现了一个蹊跷的地方。校方给出的说法是死于陵寝内的机关，可若真是这样，为何每个人的死因都不相同呢？尤其是毛国栋，为何会被烧的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

        搜集、查找、探询，张初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可循，因为古墓棺椁被打开过，并且还有翻动的痕迹。虽说校方一再澄清没有任何文物丢失，可这反而给了张初云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揣着这样的疑问，张初云尽可能搜集着关于考古队的一切讯息，终于从那场车祸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苏蝉衣和林清雨都是车祸后死亡的，可为什么苏蝉衣的尸体被重度烧伤了，林清雨却没有别殃及呢？

        思来想去，她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是苏蝉衣杀死了其他三个人，携带贵重文物犯案潜逃了。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想要说服他人相信自然是不可能。更何况，那起案子是省厅派人侦办的。

        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林清雨暗中调查着苏蝉衣，当得知师傅和苏沫都在省城生活之后，她毕业之后也留在了这里。她的目的很简单，与其大海捞针一样的去茫茫人海搜寻苏蝉衣，倒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父亲、女儿都在省城，她不相信苏蝉衣会冷血到将他们弃之不顾。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或者说苏蝉衣就是如此心狠，整整小二十年过去了，张初云都没有看到过他回来的痕迹。在这漫长的等待当中，张初云结了婚，生下了曲冉，随后又离了婚。一晃之间，孩子都上了

        大学。

        时间，是最熬人的，纵然张初云心中有着强烈的执念，却也无法抵御无情岁月的侵蚀和消磨。

        渐渐，她接受了现实。

        慢慢，那颗执着探询真相的心，开始了融化。

        就是这这个时候，她接受了杨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也是在这个时候，生活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苏蝉衣，出现了。

        在无视杨光操纵流浪儿犯罪的最初，张初云便将苏蝉衣年轻时的照片进行了老化处理，并给每个流浪儿看过，让他们在乞讨的过程中多多留意着。某个华灯初上的夜晚，两名小女孩儿看到了苏蝉衣。

        当时，他穿着印有养老院名字的衣服。至此，张初云那颗心，又燃烧起了熊熊的仇恨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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